“一個卓越的情報機關是多麽重要!”司馬季並非感歎宗室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而是晉衛益州統領和司隸統領的情報,隻差了一天的時間。要知道益州和洛陽的距離可是很遠的,能夠幾乎前後腳把司馬穎的事情傳來,真挺不容易。
當然也也得益於大運河的開通,事實證明大興土木還是有好處的。感歎之餘,司馬季也不禁心裏泛酸水,他不能否認自己心裏充滿了嫉妒。
司馬穎這是什麽待遇,出生多長時間就封王,封地在益州,食邑十萬戶。被賈南風趕出了洛陽回到封地,現在局勢大變,直接收拾了自己的競爭對手。在益州那塊地方,幾乎可以確定將會成為司馬穎的根據地。
而司馬季就苦多了,勞心勞力開發幽州,沒有勞動力還要攛掇朝廷打仗,連妖星起於東北這種借口都用上了,前後將近十年,終於把幽州弄的像回事,結果回頭一看,司馬穎剛到益州沒多長時間,現在基本盤和自己差不多,這要是能平衡心裏就鬼了。
人家是武帝的親兒子,自己隻是一個宗室遠親,有個麵積不小的封國就不錯了。
司馬季這麽安慰自己,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司馬穎的待遇不是隻有他這麽一個麽?再說薊城地理位置重要,又在心裏念叨了一番,薊城是多種文化的交匯處此類的話,司馬季才算平複心情。
每過七天,司馬季就會抽出一天時間,專門看晉衛傳來的情報。雖然送到薊城已經早就過了有效時間,但還是能從上麵推斷出來有些蛛絲馬跡。
司馬穎殺益州刺史,其實可以算是在司馬倫或者是孫秀的默許之下,這是清除賈氏一黨的後續,在當天將不少依附於賈氏的朝臣格殺之後,之後宗室並沒有繼續在京師動手,而是停了下來,目的自然是防止地方賈南風提拔的官吏反撲。
把這些地方的官吏都換掉之後,才會在京師再進行一次清算。趙廞應該算是很有實力的賈氏一黨了,連他都被殺了,相信司馬倫一旦覺得,地方州郡的賈氏一黨翻不起來風浪,就會繼續在京師揮起屠刀。
“金穀二十四友,肯定會出現幾個倒黴蛋的,到時候你們就會明白,不趁著這段時間跑路是多麽愚蠢。”司馬季想到自己的朋友,名義上的大晉首富石崇,據他所知石崇還在洛陽,看來是躲不過這一刀了。
不過這一切和司馬季無關,也沒有要救石崇一命的想法,石崇這種人明顯的死有餘辜。
“殿下,是那些穿著黑衣的人送來的。”綠珠端著幾支竹筒進來,她並不知道晉衛的正式名字,府中的侍女大多隻知道,司馬季手下有一批黃牛腰帶黑披風的人,不少人還以為那是王府護衛的一部分呢。
“竹筒啊,江南送過來的,不知道是哪個州。”司馬季見到綠珠進來,拍了拍身邊的椅子道,“坐下!”傳遞情報使用的器具,其實長江以南和中原並不一樣,這是司馬季故意這麽命令的,江南是竹筒,長江以北則是布袋。
到沒有什麽特殊的含義,就是事情有輕重緩急,方便司馬季自己辨別情報是哪來的,決定是否馬上就翻越,畢竟有些地方風調雨順,輪不到他操心。
“是占州、廣州和交州,交州有當地土人造反,已經被刺史陶璜平定,斬首千餘人。”司馬季旁若無人的翻看,隻找到了這麽一條算是大事的情報。
剩下廣州和占州的情報,其實是一篇馬屁文,向燕王問好的,順便說一下本地風調雨順。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屬於一點價值都沒有的東西。
至於為何要上報這種東西,這其實很好理解,廣州和交州的晉衛,是借此來刷存在感。表示自己還在,並沒有偷懶。
要知道這個時代,這麽大一個王朝,隻能用驛站上傳遞消息,而且治安絕對稱不上好,山賊流寇是家常便飯,造反也並不稀奇,時間長沒有聲音,誰知道你是不是死了。
並不是什麽地方都有值得上報的大事,各地晉衛還在到日子上報情報,並不僅僅是當地又出了什麽大事,而是證明自己沒死,還在為燕王工作,情報網依然健全,燕王請放心。
於是司馬季收到的情報大部分都是馬屁文,他還必須要看,證明自己也在幹活。
“剩下這批待會抬出去,上麵寫個閱字就行了。”司馬季看完了三州晉衛的情報,便把綠珠拉入懷中低聲詢問道,“似乎你就是石崇從交州買回來的吧?有時間的話,本王可以陪你回去一趟。”
“真的麽?殿下?殿下是要去南方麽,奴婢不是做夢吧?”綠珠雙眸一亮,抓住司馬季的衣袖詢問道。雖然一直沒表現出來,她還是一個人的時候,做過這樣的夢。
“隻要條件允許,本王一定帶你去一趟。”司馬季認真的點頭,他還準備南征呢,隻不過現在先要應對其他軍鎮,當然如果要是成為了軍鎮混戰當中的炮灰,那就沒有辦法了。
向北擴張固然好,但不代表南征就不行,說什麽氣候都是找借口,東南亞的氣候再惡劣,也惡劣不過人**炸全國混戰,這麽大的人口基數放開生,一二百年就能把江南填滿,填滿中南半島也不會比這個時間更長。
晉朝要是能把向南擴張當成一個長期國策的話,以後就算是滅亡了,風評也絕對不會差。
“對了,石崇那裏和本王這裏,哪裏你呆著比較習慣。”司馬季端詳著綠珠漂亮的臉蛋問道,“誰對你比較好?”
“當然是殿下對奴婢比較好,石崇這個人太狠了。”綠珠有些後怕的道,“很多姐姐雖然都生活的很好,但心裏都很怕他,殿下為何有此一問?”
“石崇最近的日子不好過啊,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司馬季感歎了一聲,貼著綠珠的耳垂低聲道,“待會去洗澡,晚上本王好好疼愛你。”
“奴婢,奴婢知道了。”綠珠抿著嘴,俏臉滿是紅霞,扭捏道,“就是有點怕……”
“哈哈……”司馬季暢快的笑聲傳出很遠,讓路過的侍女都滿是驚異,一臉的問號。
和薊城相比,洛陽的某些人已經沒有當初的快意人生,政治上有勝利者就有失敗者,往往還會出現贏家通吃,勝利者人生得意須盡歡,失敗者這一方就滿是愁雲慘霧了,心中惶恐,不知道自己未來的出路在什麽地方。
這一次的火並當中,宗室當然是大獲全勝的一方,掌控晉朝九年的賈氏一黨,則是徹頭徹尾的輸家,現在還要麵臨著勝利者的清算。
很不幸的是,金穀二十四友有不少人就是失敗者那一方,不少人都和賈謐過從甚密,對著賈謐的馬車行拜見禮,可不是隻有一個人這麽做了。
金穀二十四友者,其實是賈謐之友也。這些人出生背景相似,人生態度一致。他們攀附賈謐的目的很明確,那就是追求政治上的發達。為了討賈謐的歡心,集體著文章稱美謐,以方賈誼。稱頌賈謐還嫌不夠,又將賈謐的外祖父賈充也狠狠地歌頌了一番。潘嶽、石崇做得更絕,這倆人抓住一切機會巴結賈謐,就連賈謐乘著馬車外出,他們都不忘對著車輪揚起的塵土膜拜。
金穀園當中,曾經在這裏玩樂的賈謐已經身死,可他死了並不是結束,兔死狐悲的情緒彌漫在每個人的心中,潘嶽就躲入金穀園當中借酒消愁,十年前他依附於楊駿,不久楊氏就被宗室和賈氏聯手誅滅,跟隨楊駿不但沒有飛黃騰達,還差點丟了性命。
好不容易搭上了賈謐這條線,甚至每每對著賈謐的馬車灰塵行禮,可才有了效果,還沒有到達人生巔峰,賈氏也倒了,現在回想不由得長籲短歎。
“趙廞已經被司馬穎誅殺了,趙王還是不準備放過我們,潘兄,你怎麽還在喝啊?”歐陽建一進來就見到潘嶽借酒澆愁,恨鐵不成鋼的道,“現在屠刀都快落到我們的脖子上了,你從前是的罪過孫秀的,他難道能放過你?”
潘嶽端著酒盞的手微微一抖,裏麵的酒撒出來少許,潘嶽不但認識孫秀,還是老熟人。潘嶽的父親擔任過琅琊內史,當時孫秀是他手下的小吏,服侍過潘嶽,潘嶽那時少年氣盛,屢次因為過錯而鞭撻孫秀。
誰能想到世事變化,當初一隻手都能捏死的小吏,後來竟然成了趙王司馬倫的重要幕僚,現在還成了中書令,這個可是他一輩子鑽營而得不到的位置,當日的小吏卻一步登天,成了權傾天下的中書令,自己成了被隨時捏死的那個人。
想到這潘嶽更是苦澀,感歎命運不公,仰脖把盞中酒喝盡,帶著醉意道,“孫秀此人小肚雞腸,我又能怎麽辦?”
“難道躲著就是辦法了?這金穀園能讓你我躲一輩子?”歐陽建歎了一口氣,壓低聲音道,“趙王此人無才無德,孫秀同樣瑕疵必報,以前看不起他們的朝臣不在少數,不隻是我們,很多朝臣都害怕被清算,這就是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