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平楠從邵雲煙那裏沒問出什麽,她也不可能告訴他的。

年輕的時候,邵雲煙美麗高傲,家庭的優越感讓她無所顧忌。

她印象裏,父親邵教授是無所不能的,那些當了大官的人逢年過節都會過來送禮,看到邵教授都很尊敬。

親戚有什麽困難,誰家孩子犯了什麽事,隻要找到邵教授,肯定都能擺平。

邵雲煙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沒有邵教授做不來的事,有這樣一個父親在後麵,邵雲煙在某個頭腦一熱的時候,什麽事都敢做。

葉平楠心裏隱隱有點知道。

邵雲煙一口咬定葉紹洋是被送出去留學的,可葉平楠卻查不到葉紹洋出國任何資料,那是為什麽?

一是被人偷渡送出國,二是改名被人領養出國。

這兩個猜測都不是葉平楠希望的。

可他現在還指望著邵家的幫襯,也不敢因為這事跟邵雲煙撕破臉皮,何況商之之前一直都很排斥他的接近。

葉平楠擔心不值得,他要是因為商之跟邵雲煙鬧翻,商之還不認他,那他多虧?

而且,和邵雲煙生活了二十多年,怎麽著也有感情了,可商之早就忘了二十年前的事了。

商之真不想再以前的事,那對他來說,是個他這輩子都不願想起的回憶。

一個偷渡出國的九歲孩子,能有怎樣的命運?

商之不想提,也不會說,他看著麵前冒著熱氣的水杯,說:“以前的事我不想提,也不記得了,二十年太久,我沒有那麽好的記憶力。”

葉平楠看著他,半天才說:“洋……商之是吧?”

“好,那就叫商之,以前的事不想提那我們就不提,可你家裏人和你弟弟妹妹你總不能不認吧?”

“我知道你現在疼穆曦,可穆曦沒你想的那麽簡單,那孩子上次還陰了我跟你爺爺奶奶,才那麽點年紀,心思也太複雜了些。”

“商之,是不是穆曦跟你說了什麽?你別聽她瞎說,經曆了上次那事,我算是認清那孩子的真麵目了,虧得我還讓給出了幾年的學費,沒想到……”

商之一直沒說話,等葉平楠說到後來,察覺到商之麵色不對的時候,才住口。

商之的手在沙發上敲了兩下,有點無處發泄的感覺。

他深呼吸一口氣後才說:“她未成年之前,養穆曦,是你作為父親的責任,也是你的義務。”

“所謂陰你,不過是指穆曦沒有按照你們的想法,讓葉家爺爺奶奶和你打個痛快。”

“三個成年人圍毆一個剛成年的女孩,我沒有辦法認同你的說法。”

葉夏江有點愣,他這還是第一次聽說爺爺、奶奶和爸爸一起打穆曦。

不是說穆曦罵奶奶,葉平楠聽不過去才教訓她的嗎?

怎麽變成了他們打穆曦了?

“哥,你是不是聽穆曦說的?事情不是這樣的……”

葉夏江還沒說完,商之就抬手打斷了:“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你聽到版本是不是也是聽說的?”

“穆曦沒有在我麵前提過這件事,我所知道的,是我請人幫忙查看當時穆曦的報案記錄和四方口供。”

“你能想象自己被爺爺奶奶和爸爸一起合作,抓手按腳毒打嗎?”

“何況穆曦還是個女孩?當時的驗傷報告,要不要我請人送給你看?”

葉平楠的臉頓時漲得通紅,在警局被關的一天一夜,是他這輩子都不願想起的事。

所以跟家裏的孩子說的時候,都是挑著說的,沒想到商之現在直接說了出來。

葉夏江一路震驚,他是真沒想到會是這樣。

他看了葉平楠一眼,心裏明白肯定是父親當時要麵子,才對他們撒了謊。

葉平楠再怎麽著都是他父親,而且,作為父親,葉平楠對他們兄妹幾個還是不錯的,如果不是穆曦做了那麽不知廉恥的事,哪個父親都會生氣?

似乎知道葉夏江在想什麽,商之抬頭看著葉平楠,繼續說:“葉先生,我查過,你們生氣是因為那些報紙雜誌上寫的話,可你確認過那些事究竟是真還是假?”

葉平楠惱羞成怒的說:“人家報紙上寫的清清楚楚,那還有假?”

商之冷笑一聲:“警局的報案記錄也寫的清清楚楚,你意圖強暴養女一事,也是千真萬確!”

葉平楠被氣得額頭青筋隻跳,猛的站起來,“怎麽可能?她是我女兒,我怎麽可能會做那種事,那是那丫頭誣陷我!”

商之跟著站了起來,厲聲說道:“你也知道她是你女兒?現在跟我說你是被她汙蔑的,那你可曾給過你女兒聲辯的機會?!”

“她為什麽要汙蔑你?就是因為她也想讓你嚐到被人汙蔑,卻百口莫辯的感受!”

葉平楠腦子轟了一聲,呆若木雞。

他僵著身體,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憑什麽你據理力爭,說記錄在案的報警記錄是汙蔑,報紙上媒體亂寫穆曦的內容,就是真實的?”

“你到現在還沒洗清自己的罪名,但報紙上刊登承認汙蔑穆曦的道歉信息,各家媒體主版麵的道歉聲明,你沒看到?”

“憑什麽看到負麵的,你們第一個反應是辱罵毆打她,趕她出門,看到澄清的、道歉的,你們卻裝死?”

葉夏江整個人懵懵的,後背都在發涼。

葉平楠臉色有點白,半天沒說出一個字。

商之冷冷地說:“我可以原諒葉家對我做的任何事,可我沒法原諒你那樣對待穆曦。”

“一個失去了母親的孤女,沒有任何經濟來源,沒有親戚可以依靠,還在大上學的姑娘,你就這樣把她趕出家門,就等於是逼她上了絕路。”

“邵雲煙想弄死我,你想弄死穆曦,你們對待穆曦的方式,和二十年對待我的方式,如出一轍!”

“現在來談原諒?你們配嗎?

葉平楠想解釋,可是他張了張嘴,什麽話也說不出,隻是困難的吐出兩個字:“洋洋……”

葉夏江茫然無措,商之說的是他完全不知道的,為什麽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到底是誰誤導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