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純真而浪漫的年紀,陪伴在慕容開身邊的隻有飛刀。
當別人花前月下演繹浪漫的時候,隻有他獨自一人舔嗜著飛刀上的血,準備跟隨李晉揚開辟另一個領地。
他是踩著刀鋒跳舞的舞者,他沒有失敗的權利,一旦他敗了,付出的就是生命的代價。
所以,任何一次生死博弈,他都必須贏。
贏得他生的權利,也贏得為李晉揚披荊斬棘的權利。
直升機巨大轟鳴在上空響起,水波被風葉帶動,回旋起巨大的漩渦。
刺眼的燈光照在慕容開躺著的地方,他的身影被完整的呈現出來,但他一動不動地躺著,安靜得像個沒有生命的木偶。
搜尋人員回頭跟身後的人說了一句:“李先生,目標已鎖定!”
李晉揚看到獨自一人的慕容開時,就想到了所有可能想到的情況。
當飛機平穩著落後,他隻問了慕容開一句:“她是死是活?”
慕容開沉默良久,才嘶啞著嗓子開口:“我不知道。”
是的,他不知道,他看著她活著躺在那裏,可當他回頭來找的時候,卻發現他連她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慕容開隻承認她失蹤,絕對不會承認她死亡。
李晉揚沒有問第二句話,確認慕容開的身體無礙之後,他轉身離開。
從得知穆曦失蹤到現在,他前後隻說了一句話,就是向慕容開詢問穆曦生死的那句。
他站在門口,下達了來到這裏以後的第一個命令第二句話:“運用所有能用的渠道和辦法,錢、人,不惜一切代價找到她。我生要見人,死——”
他頓了頓,艱難地說:“要見屍!”
他的手機嘟嘟作響,李晉揚緩慢的伸手拿出來,號碼顯示是和煦的家庭電話,他伸手接通,聲音低沉地問道:“喂?”
餘雨馨把電話送到飯團耳邊,飯團聽到爸爸的聲音,依依呀呀地喊:“粑粑,麻麻……家家……”
飯團在說爸爸媽媽一起回家。
李晉揚沉默地聽著飯團奶聲奶氣的聲音,半晌他點點頭,忘了飯團根本看不到,說:“好,飯團,我們一起等媽媽。”
飯團聽到爸爸說媽媽,在那邊開心地咯咯笑,清楚的說了一個“好”字,然後又說:“粑粑,麻麻,家家……”
李晉揚淺淺地笑了笑,然後說:“嗯,飯團乖乖呆在叔叔家,爸爸和媽媽一起去接飯團回家,好不好?”
飯團帶著奶音的聲音再次清楚地說:“好。”
估計旁邊有人教,飯團突然又說了一句:“粑粑,耐……你……”
李晉揚頓了下,頓時有種熱淚盈眶的衝動。
曦曦,聽到沒有?我們的女兒剛剛對我說:爸爸,愛你!
曦曦我來接你回家,我們一起回家,好不好?
掛了電話,李晉揚臉上的笑容也隨即消失,原地站了一會,然後抬腳,大踏步走了出去。
他答應女兒了,他和媽媽會一起接她回家!
穀地洪荒,與陽城而言不過是災難顯露的一角。
曆史注定記住了那一天。
洶湧洪水突襲的時刻,八級強震猝然襲來,整個陽城都在哭泣。
眨眼之間秀麗的山水之城成為人間煉獄,無數夢想和希望在那天終止。
百獸在哀嚎大地在顫抖,山河移位滿目瘡痍,多少人在那一瞬經曆生死,多少人在那一天痛苦別離。
西南處,國有殤,舉世震驚!
麵對廢墟一樣的陽城,道路不通物資緊缺,李晉揚以穆曦和飯團的名義捐出一千萬的物資和五百萬的善款。
他拋棄隨身帶來的所有東西,褪下神的外衣,帶著十幾個人和兩個救生艇,沿途尋找穆曦的下落。
一天過去了,如果穆曦確認是在這裏,那麽必然早已浮出水麵。
李晉揚比任何人都鎮定,每發現一具遇難者的遺體,他都第一個接觸,他會親自檢查,發現不是就會讓後麵的救生艇運送回去。
沒有人看到他冷麵的背後是怎樣的表情,他獨自一人坐於船頭,眺望著無邊的海浪。
慕容開就坐在他身後,在沒有確定穆曦生死之前,他沒有離開的權力。
連續三天的搜索,李晉揚一無所獲,可正是這樣的,才讓李晉揚有繼續找下去的信念。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他寧肯永遠都找不到,也不願看到她毫無生機的麵容。
一周過去了,地動中的奇跡一次又一次地傳來,可李晉揚的世界卻是暗淡無光。
生命的奇跡在延續,可他要的奇跡沒有發生。
搜救船再次回到了當初發現慕容開的地方,李晉揚慢慢地站起來,直直地盯著那裏,目光渙散而遊離。
他相信慕容開的話,他相信慕容開確實把穆曦安置在那裏,可現在,她在哪裏?
慕容開緊盯著李晉揚的反應,然後他聽到李晉揚突然對著那裏喊了一聲:“曦曦!”
話音剛落,李晉揚便直接躍入河中,朝著那個地方奮力遊去。
慕容開毫不猶豫地跟著跳下去,朝著李晉揚的方向追去,兩艘搜救船急忙掉頭追過去。
李晉揚靠近那個地方,抓住樹枝踉蹌的上岸,他站在那裏,對著空****水麵用盡力氣地喊道:“曦曦——”
因為劇烈的遊泳而顯得氣喘籲籲,他大口的喘息,再次喊了一聲:“你在哪——?”
這個神一樣的男子,此時此刻如世間最悲傷的凡人,坐在一片汙濁的泥濘地裏,像隻受傷的獸在嗚咽。
他隻是想要一個安定的家,他隻求他得到心愛的女子,有一個可愛的女兒,為什麽這樣的要求都得不到滿足?
如果他有罪,報應降臨在他的身上,為什麽要讓他的妻子來承受?
慕容開隻在水中露出頭,他沒有靠近,揮手示意搜救船後退,所有人都遠遠地看著李晉揚。
沒有人說話,失蹤的不是他們的親人,沒有人能體會到李晉揚此刻的心情。
李晉揚回到船上,除了他微紅的眼睛證明他剛剛的情緒失控,其他一切如常。
一周,七天,一百六十八個小時,一萬零八十分鍾,六十五萬四千八百秒,每一秒對李晉揚來說都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