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晉揚是在報紙上看到的消息。

報紙上說這個神秘的外來人員不懂中文,不會漢語,說著沒人聽得懂的話,還極力向警察描述著什麽。

他似乎想重點突出他說的某一個音節,記者在報紙上寫出了他說的那個重點字節的諧音。

李晉揚一看到那個諧音就知道那人想說的是什麽,他在描述一個人名:李晉揚。

李晉揚親自過去接人,那個外族人正抱著膝蓋縮在一個房間的角落,對外界的聲響表現出十分警惕的反應。

門的響動聲讓他睜著驚恐的眼睛看著進來的人,他抬頭,緊緊地盯著門口出現的男人。

李晉揚站在門口,用一種跟在後麵的人都聽不懂的話,看著那個外族人說:“我是李晉揚。”

外族人頓時從角落抱膝的姿勢迅速站起來,他眼含疑惑地走到李晉揚麵前,在三步以外的地方停住。

黑白分明的眼仔細地打量李晉揚,然後他緩緩跪了下來,用一種幾乎膜拜的姿勢匍匐在地,用隻有他們兩個人的語言高呼一聲:“我的殿下!”

警方正愁這人沒法處理,見李晉揚似乎跟這個人認識,做了登記以後,直接讓他帶走了。

李晉揚上車以後,那個外族人被安排在後麵的車上。

外族人很緊張,一個勁地跟他周圍的人說著什麽,似乎不放心他被分開了,直到到了目的地,他才有機會重新看到李晉揚。

李晉揚讓人帶他去了一個會客小廳,他自己去看了下小包子又重新過去了。

李晉揚來到房間,看著他隻問了他一句話:“慕容開,也就是慕斯家的長子,現在在哪?”

外族人當時沒說話,而是往李晉揚要了一把刀。

李晉揚讓人拿給他,這個人拿起刀,在自己腋下的位置直接劃了道口子,鮮血瞬間沿著他的身體往下滴。

他咬著牙,從傷口裏掏出一個軟軟的熟料薄片,裏麵是一張極其微小的紙。

那人擦擦手,不讓血碰到那張紙條,小心地取出來,雙手捧起,送到李晉揚的麵前。

李晉揚盯著他手中的紙條,沒有接,而是問:“誰,給你的?”

外族人想了想,說:“是慕斯家的長女,蒂娜小姐……”

李晉揚猛地站了起來,“慕容他怎麽了?”

外族人慌忙跪了下去,再次高高捧起手裏的小小紙片,“殿下,請您看看這個吧!這是蒂娜小姐讓千萬送到您的手裏的。”

李晉揚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他伸手,拿過那張紙片,紙條上確實不是慕容開的字跡。

字很小,非常的小的。

但李晉揚還是看清了上麵隻屬於凱撒的文字:勿回,切記。

勿回,切記!

看在李晉揚眼裏,卻是萬分緊急的召喚,勿回,為什麽勿回?

那是因為凱撒國內情況十分危險,慕容開那樣謹慎的性子,竟然沒有傳出一點消息,那隻能說明一點,慕容開沒有人身自由,或者,已經死了。

可李晉揚知道,無論是哪種情況,慕容開現在的處境都很危險。

慕容開不是無所不能,他和幾個隨身人員的力量怎麽可能對付得了那麽多人?

李晉揚捏著那張紙條,來回踱步,再次走到那人麵前:“慕容是死是活?”

那人搖頭,“我的殿下,蒂娜小姐隻是讓我把這個送到您的手裏,我隻是宮廷裏的鞋匠,其他的我什麽都不知道。”

“我的殿下,請您無論如何聽從蒂娜小姐的建議。蒂娜小姐說,凱撒現在隻讓人進,不讓人出。”

“我一直在宮廷工作,需要采購一批新的物資,所以,我才有機會出凱撒,其他的外來人一入凱撒,就會被抓起來……”

那人雙手合十地跪在李晉揚麵前:“殿下,請你務必聽從蒂娜小姐的決定!”

李晉揚手裏的紙條被他輕輕地撚成一團,隨手丟到垃圾桶,他俯視著腳下的人,“你叫什麽?”

“塞卡,”他跪在地上,仰頭看著李晉揚,“我的殿下,我的名字叫塞卡!”

李晉揚讓人把他帶了下去,然後,他長久地靜坐。

慕容開於李晉揚而言,不是普通的朋友或者是雇傭的關係,他們的之間堪稱生死之交。

李晉揚的每一次成功,慕容開都緊隨其後,像個強大的盾牌,替他擋下所有的荊棘。

二十年前,兩個初次碰麵的少年對視著。

那個迎麵疾步走來的健壯少年,不顧身旁人的喝斥,猛地對他發動攻擊,那把冒著寒光的飛刀險些劃過他的臉。

李晉揚躲過了他的飛刀,也送給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敗績。

馴服一頭豹,就要拿出能壓製住豹子的武器。

李晉揚高高在上地看著被他踩在腳下黑塔般的少年,輕輕嗤笑一聲,“就憑你?”

然後他拿開腳,看著受到羞辱的少年憤怒地衝向自己,卻被李晉揚周圍的保鏢擋住。

李晉揚轉身離開,伸出一手對他搖搖食指,“慕斯家的長子不過如此,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人,又有什麽資格來保護我?”

離開的腳步在一聲重物著地的聲音停下,李晉揚沒有轉身,卻聽那個少年咬著牙說:“我……可以學!”

李晉揚沒有回頭,隻是輕描淡寫地說:“如果我想要,我可以有更強的,我憑什麽等?”

“因為,我值得!”

少年看著他的背影,挺直胸膛,看著緩緩轉過身看著他的男孩,堅定地說:“我會讓你知道,我值得!”

於是,這個擅用飛刀的少年,在李晉揚的身後一站二十年。

他孑然一身無欲無求,沒有任何的把柄讓人可抓,他唯一的目的就是擋在李晉揚的身前,刀槍劍棍,他來擋。

慕容開就像個影子,有李晉揚的地方就有他,李晉揚需要的任何地方,他都會出現。

他用行動向李晉揚承諾了他當年的話,他值得。

他說保護李晉揚是他的使命,他的一生隻會在這個使命中活著。

慕容開的手都沾滿了開辟者的血,帶著血的屠刀拿開後,出現的才是優雅的主人。

李晉揚身上出現的任何傷痕,慕容開的身上都會出現相似的一道,那是他對自己沒有保全李晉揚的懲罰,似乎他這一生,為李晉揚擋刀才能讓他安心。

除去血腥,這世上,總有一種忠誠讓人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