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曦的瞳孔猛地睜大,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在李晉揚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她扭轉了兩人的位置。

槍聲響起,穆曦的腦中瞬間一片空白,沒有疼痛,沒有聲響,整個世界好像失了聲。

她突然想到了很多畫麵,雜亂無序地在腦中呈現。

她看到一枚顏色暗沉的戒指在她眼前晃動,一個男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丫頭,我把命給你……”

她看到一個麵容模糊的男人伸手摸著她的頭,說:“乖,聽話。”

她看到還是那個男人,無奈地在她對麵站著,似乎隔著玻璃,他的身後是來回走過的醫生病人,“乖寶,忍一忍,你現在在隔離病房……”

她看到兩個牽手的身影,然後是三個,再然後是四個,最後是五個……

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在喊:“媽媽——”

她看到了黑夜,那麽黑,連路燈也是那般昏黃,無數的蚊子蒼蠅圍著燈光飛來飛去,透過樹木叢,她看到一個麵容模糊的男人靠著樹幹坐著,笑意盈盈地看著她問:“小丫頭,隻有你一個人?”

她看到他坐在沙發上,對著她說:“脫!”

她看到兩個糾纏的身影,她聽到一個女孩脆生生的笑聲,她看到那個男人伸出手似乎要摸她的臉,卻最終被黑暗吞噬。

她極力地想看清他的臉,卻不管怎麽努力都看不清……

那麽多那麽多她看到的東西,卻在一聲巨響後瞬間消失了。

然後,她聽到一個男人清晰的聲音對她說:“我愛你……”

所有的場景開始有序地出現,他笑著問:“小丫頭,隻有一個人?”

醫院中,他說:“丫頭,我把命給了你……”

……

然後,她看清了他的臉。

她張了張嘴,想喊“老公”,卻怎麽也發不出聲。

她眼睜睜地看著他那樣清晰的麵容,慢慢從她眼前消失……

“老公……”穆曦猛地睜開眼睛!

白的天花板,濃重的藥味,嘴上的呼吸麵罩讓她無法發聲。

穆曦輕輕扭頭,企圖看清眼前的一切,她的手漸漸有了知覺,感受到了握著她的那隻手,她努力地看過去。

她看到李晉揚蹲在床邊,握著她的手,雙手合十,一動不動。

穆曦輕輕動了動可以活動的大拇指,在握著她手的手背上劃了劃,她想告訴這個人,她醒了。

李晉揚的身體微微一怔,然後他小心的睜開眼睛,滿眼的紅血絲,頭發淩亂胡子拉碴,甚至連身上的衣服都是在凱撒染了血的那件。

他瘦得嚇人,不是穆曦印象中的李晉揚,他眼中滿是淚水地看著穆曦,嘶啞得幾乎發不出聲音:“曦曦,你怎麽能這樣對我?……”

那是一種劫後餘生絕望中的希望,那是他在看到她醒來時,全身緊繃神經放鬆後的發泄。

他喃喃自語:“曦曦,曦曦……”

穆曦看到他眼中的淚順著他的臉頰滾落,他把臉埋入她的手心,穆曦感受著滾燙的眼淚滴落在她掌心。

他像捧起一件易碎品一樣,小心而虔誠地捧著穆曦的手輕輕送到唇邊,輕吻了一下,哽咽著說:“歡迎回家,我的曦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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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團和小包子最近很怨念,他們要在新的幼兒園上學,這裏的小朋友都說英語,沒有人會說漢語。

飯團和小包子覺得他們很笨,為了跟其他小朋友說話,飯團和小包子也隻能都說英語,小孩子的學習能力超強,一周下來就能像模像樣地交流。

小饅頭暫時不需要上學,每天都可以當豬豬,太陽照屁屁了他都可以不起床。

當然還有個有這待遇的就是媽媽,飯團和小包子很妒忌,可是爸爸說了,媽媽生病了,誰都不能吵,誰吵了,他就要揍誰。

飯團和小包子發現媽媽每天都在睡覺,都沒有起來過,就算是曬太陽,也是在屋子裏的。

有次飯團實在想媽媽了,就趁爸爸不注意進去看媽媽,媽媽睡覺的時候還戴假麵具。

飯團想幫媽媽把假麵具拿掉,被爸爸發現了,直接把飯團打了一頓。

這件事讓飯團很傷心,要知道,爸爸從小到大可是從來沒有打過飯團。

就因為媽媽,飯團被揍個半死,而且還被爸爸逼著寫了保證書,以後再也不敢了。

因為飯團犯錯,下麵兩個小的也跟著倒黴,也跟著每人去背一首詩了。

飯團和兩個弟弟真的很想媽媽,可是爸爸不讓他們看媽媽,直到有一天,爸爸突然把他們喊過去了,說媽媽睡醒了。

飯團過去一看,發現媽媽果然醒了。

可惜爸爸隻讓大家看了媽媽一眼,都不讓他們靠近的,

晚上的時候還把很多醫生叔叔阿姨喊過來了,飯團不明白,明明那是飯團的媽媽,為什麽不給飯團看,偏偏要看那麽醫生看呢?

穆曦醒了,隻是每天還帶著呼吸機,李晉揚現在把家都安在了醫院。

新王那一槍,幾乎要了穆曦的命。

她昏迷了三個月,當初送過來的時候都晚了一天,飛機轉機轉了好幾個地方,才到現在的醫院,這個醫院的醫生差點不敢接收,看病人當時的情況就覺得凶多吉少。

可李晉揚就是拿武器逼著他們動手的,所幸穆曦的身邊有凱撒的醫生一路隨行護命。

醫生在搶救過程中穆曦一度沒有心跳,當時滿頭白發的老醫生一頭汗的下了通知,“患者心跳停止……”

李晉揚的反應是直接掏出武器,抵在老醫生的太陽穴上,隻說了一句話:“她死了,你們就陪她一起下地獄!”

接下來的日子就是穆曦的昏迷過程。

三個月,整整三個月,李晉揚在短短的三個月內,瘦成了皮包骨頭,一度因為脫水而昏迷。

他沒日沒夜的守在床邊,他像個鐵人一樣不眠不休,絕望地等著他的小妻子醒來,即便連和煦都不敢告訴他,她究竟會不會醒。

他依然執著的守著,好像她這一輩子不醒,他就會等到死為止。

後來還是商之想著法子教飯團說話,讓飯團帶著兩個弟弟去找李晉揚,才讓他恢複進食。

盡管他吃不下任何東西,可孩子送到他嘴裏的東西,他都會咽下去,他吃一點東西,總比連水都不喝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