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雲兒雖然隻是個風塵女子，但不是我誇口，在這京城之中，隻要我勾勾小手指，會有無數男人對我趨之若鶩！每天想見我的男人，足以從花樓門口排到城門口！大人這麽說，未免也太武斷了。”
“是嗎？”陳逍遙依舊穩坐，端起杯子，聞了聞那茶的香氣。
“那就拿出你的本事，別竟用這些上不得台麵的手段。”
雲兒微微愣神片刻，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她的本事到底是什麽。
身為花樓風塵女子，察言觀色，迎來送往，花言巧語，以色侍人。她哄人的小嘴越甜，越善解人意，**花樣會的越多，她的地位也就越穩固。
可是陳逍遙卻說……讓她拿出本事來……
“大人，恕奴愚鈍。奴的本事，隻有這身子，但是您不要。”雲兒一邊說著，一邊輕挪蓮步，從門口走回了桌邊，不動聲色地坐在了陳逍遙的旁邊，神色認真地看著他。
陳逍遙放下茶杯，抬眸看著雲兒。這一次，她的眼中沒有了情欲，沒有了安排，甚至沒有了算計，有的隻是疑惑和請教。
她是真的想知道。
陳逍遙隨手一指。
“彈一首。”
雲兒不明其意，卻還是依言走到琴邊，熟練地調好弦音。
“大人喜歡聽什麽。”
“你最擅長的。”
絲滑的琴聲自雲兒的指下緩緩流淌而出，哀哀戚戚，如訴如怨。一曲畢，雲兒的眼中光亮更甚，帶著些許的淚光，再看向陳逍遙，多了幾抹歉意。
“大人，抱歉。您說撿我擅長的彈，我就彈了這首。但是經久沒有練習過，所以技藝有些生疏了……”
“向來大人們都是愛聽那歡快的曲子，或是時下最時興的勾欄曲。幾乎沒有人喜歡這種哀怨的曲子。畢竟男人們來我這裏，都是為了找樂子的……所以這曲子……也就擱置了。”
“如有影響大人的心情，還請見諒。”
陳逍遙的神色不若剛才冰冷，看著雲兒的眼神多了幾絲暖意。
“人的心情可以隨心變化，但不會僅僅因為你的一首曲子就高興或者哀怨。你的琴藝還不足以到這種程度。”
雲兒有些傷神。
“那依大人的看法，我要如何再精進琴藝呢？”
陳逍遙搖了搖頭：“以色侍人，能得幾時好？你學的這些迎來送往的功夫，都不過是表麵文章，太浮於表麵。這些東西或許能夠讓你紅極一時，但又能紅多久？年歲漸長，即便贖身，最好的歸宿也不過是到一家府邸為妾。沒地位不說，你會一輩子被人指指點點。”
雲兒的心房被瞬間戳中！
“可是……即便不贖身，奴家現在也是被指指點點了，又怎麽會怕……”
“你不怕，可是你的孩子呢？”陳逍遙一點情麵都沒留，直接戳破了雲兒的幻想，“哦，對了，我忘了。你們花樓的姑娘，都不會有孩子。所以……沒有生育能力，哪家的大人會要你呢？”
！！！
殺人誅心！
雲兒感覺自己要窒息了！
她奉為此生最高理想的一條路，竟然就這樣……被陳逍遙摧毀了！
在這樣的汙泥坑裏麵，她唯一的指望，就是早日得遇良人，為她贖身，將她從汙泥中拉出去。即便是為奴為妾，即便會被人指指點點一輩子，她都認了！
但她沒想到……陳逍遙這麽輕易就否定了她全部的價值，也否定了她後半輩子的人生！
照陳逍遙這樣的說法，她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陳逍遙見雲兒不再說話，頓了頓，繼續道：
“其實，不贖身的話，倒是還有一條路。那就是留在這裏，以後承襲老鴇的位子。但是世事多變，老鴇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當的。你得有那個本事，能為上麵的人辦事，同時上麵的人還要認可你的能力和人品。你要有能力自己支撐一家花樓，更要有駕馭姑娘和打手的本事……”
“這些事情，可不是彈彈琴，說兩句話，就能輕易辦的了的。”
陳逍遙繼續喝著茶，眼神若有似無地掠過雲兒。
“現在你還覺得，自己的本事很大嗎？”
陳逍遙的打壓一浪蓋過一浪，直撲的雲兒毫無還手之力。她原本覺得自己還年輕，以後的路還長，她年輕漂亮，又多才多藝，長袖善舞，又善解人意。喜歡她的男人這麽多，等她到了年紀，完全可以隨便挑一個男人嫁了，謀一個安穩的生活。
但是聽著陳逍遙這話……
雲兒心神恍惚，當下隻覺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問了一句：“敢問大人，我要如何才能提升琴藝？這世上……真的有能夠操縱人心的琴聲嗎？”
陳逍遙點了點頭。
“自然有。隻要功夫到家，琴聲不光可以操縱心意，更可以遠程操控人的行為，甚至是……”
“殺人於無形！”
！！！
雲兒聽著最後一句，心裏猛地一沉！腦中瞬間浮現了一個念頭……
她看向陳逍遙，眼中依舊有些懵，卻又有著某種期待和小心翼翼。
“大人是不是……有事情交代？或者您是要……策反我？！”
陳逍遙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
“不錯，孺子可教。不過，要先完成你的事情。除了熏香加料，茶水下毒，老鴇還讓你做什麽？”
雲兒臉色一變！
“大人！您……您都知道？！為什麽還……”
雲兒有些心虛地瞥了一眼不遠處的香爐……此香鎮神安眠，可以穩定情緒，讓人聞著安心，且心裏暖暖的。味道淡淡的，沁人心脾。隻不過……
聞多了，足可以讓人失去生育功能。
花樓的姑娘本就被灌了藥，聞這香自然沒什麽。但換了尋常人，尤其是常年沉溺聲色的男人，極易不舉。
雲兒下意識快步走到熏香前，將那杯茶倒入了香爐之中，同時將窗戶打開。
清新的微風很快吹散了房中的香氣。
“大人，你快走……”
雲兒的神色突然有些急，看著陳逍遙還一動不動，立馬道：
“快啊！再遲片刻，就真的走不了了！這裏本就是丞相的地盤，媽媽接到了死命令，不計任何代價，三日內必要將你引入這裏，就地斬殺！”
喲？
陳逍遙抬眸。
有意思的。
所以他這是……誤打誤撞，自己送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