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病,說來也奇怪。公主請了多少名醫,甚至連民間的大夫都請了來看,皆不見效。這些年陛下陸陸續續治療,說來也有七八年了。雖是拿藥吊著命,卻都始終沒有好轉。”

“如今陛下的身子也隻不過是在拖延時日罷了……”

說到“拖延時日”四個字,吳山羽的眼中流出一絲無奈。

回到北疆之後,他的確得蒙恩典,去見過陛下一麵。但就這一麵,卻讓他後悔,還不如不見。

曾經陛下在他心中是那樣的高貴,便有如高山之雲一般,似乎沒有什麽事情能夠將她打倒。

但是當他看到陛下纏綿病榻的那一幕,便覺得自己的心也都跟隨著陛下躺在那榻上,魂魄就丟在了那日的殿中,再也沒有跟他一同離開。

陳逍遙卻有些疑惑:“這麽多人都沒有人能夠診斷出來陛下到底得的是什麽病嗎?”

吳山羽搖了搖頭:“這就是陛下病的怪異之處,眾人診過脈象之後,都隻說這是一種疾病,脈案上沒有,就連醫書古籍上都沒有。沒有什麽過往的病例可以參考,隻能根據陛下的病症來隨症下藥。”

“今天咳嗽了,就開一個治療咳嗽的藥劑,明日高熱了,再出一副退熱的藥劑……斷斷續續,陛下吃了千百幅藥下去,但是這根底卻是越傷越透……”

陳逍遙不由慨然——不知病症,卻隨症下藥。這種看似將病症壓了下去,其實是最危險的行為。很多病症表現的都與本征不符,比如誘發寒疾,表現出的卻是高熱。若是此刻再用寒藥,便會使得本征越來越嚴重。

這麽多的名醫都說陛下得的是奇病,古籍上卻沒有記載……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

陛下也許不是生病!

更不像是……蠱!

阿依娜就在邊疆,若是連西域都無法解的蠱,那就隻能是——

菲羅斯!

莫非……菲羅斯與雪玲瓏也有合作?

陳逍遙不敢確定:“進宮之後,先帶我去見見陛下,讓我瞧瞧陛下的病症。”

吳山羽卻是笑道:“公主早就安排好了。雖然今天是陛下的壽宴,但主角可是您!公主明說了,今天主要是向滿朝文武介紹您,再介紹您在斷魂穀的功績。想來過了今天,北疆就沒有人再敢說您的閑話了!”

尋常府邸的馬車,需要在宮門門口下車,步行至宮中。但國師府持有公主頒發的特殊令牌,可乘馬車直接到宮廷內院。一眾在宮門口下車的高官顯貴,見此情景,皆是不由慨歎:

“咱們這新來的國師到底是什麽人,竟然就這樣坐著馬車揚長而去了?”

“就是!雖然公主許了他可以坐著馬車直入宮廷的恩典,但是再怎麽說,他也是個新人,在咱們麵前,他敢擺幾分國師的架子?”

“竟然都不說下車打聲招呼,當真是無禮!”

“廢物,自然有廢物的做派。一朝龍在天,反手腳下泥。我倒是要看看,他這個樣子能夠囂張多久!”

“大武那陳一鳳可不是個省油的燈,陳逍遙就這麽固然的背叛了大武而去,等於是打了陳一鳳的臉。我要是陳一鳳,舍掉這個弟弟不要,也要清理門戶!”

刷——

這人的話還沒說完,接著隻覺膝蓋一軟,整條腿都變得酥麻,立馬撲在原地!

“啊——誰?誰敢在宮門口偷襲老子?不要命了!”

眾人回身,卻隻見到一道陰鬱的影子,朝著眾人蟄遮下來。

所有人立馬噤聲!

卻是柳無塵!

“不是說要清理門戶嗎?清啊!跟我說說,你想怎麽個清法?”

剛才還在叫囂著的幾人立馬垂下頭:“柳……柳大人怎麽會在這裏?”

他不是一向都跟著跟在公主身邊嗎?

既然他出現在這裏,那麽公主是不是也……

眾人左右看了看,卻並沒有看到那道明豔的身影,不由抬起頭。卻都不敢正眼去看柳無塵。

“本大人在哪裏,還需要跟你匯報?我倒不知,一個小小的侍郎中,如今已經有這麽大的能耐,敢管公主近衛?”

!!!

這……

這人立馬心神一震!

“不……下官不敢……下官不敢……下官不是這個意思,隻是想說……”

“公主有令,侍郎身體不適,今日的賜宴,就免了吧!停朝一月!什麽時候身體好了,什麽時候再商場!”

!!!

什麽?!

這人當即愣在原地!

周圍所有人也都不敢再吭聲。

不過是說了陳逍遙幾句話,便被停朝一月?

說停朝都是好的,誰不知道,若是公主心情不好,這停朝一月,就會被變成永久停朝!

這跟罷官有什麽區別?

“不……不不不!”這人立馬跪在柳無塵腳下,“柳大人,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們剛才隻是……”

“公主的話你敢不聽?既如此我便回稟公主,侍郎不滿您的處置結果,這停朝嘛……”

“下官走……立刻就走!”

這人著急忙慌地想要爬上馬車,奈何雙腿根本用不上力氣,隻能連滾帶爬地朝著馬車而去!

“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過來扶我!”

但是周遭下人在柳無塵的駭人目光中,一動都不敢動!

“侍郎既然對公主如此誠心,那便自己爬回馬車吧!”

自己……爬回馬車?

那地麵距離馬車還有一段距離,平時都是要踩著人背上去的,可是他現在……

侍郎以咬牙,隻能雙手攀著架子,如狗啃泥一般,也不知費了多大的力氣,就連那精美的外套都蹭出了好幾個口子。

終於翻上了車,還不忘跟柳無塵告別——

“下官告退。”

有了侍郎在前,眾人也都不敢再多言,柳無塵隻看著附和的那幾人。

“各位大人,我就不打擾你們繼續談論了。公主有令,若有想停朝的大人,就管直言,不必多禮。”

說著,柳無塵朝這些大人掠一拱手,立馬消失在了原地,徒留眾人一臉懵圈。

公主……竟然就維護那陳逍遙至此嗎!

那廢物哪裏來的這樣大的臉麵?!

但與此同時,陳逍遙卻早已到了宮廷內院。璿匿在這裏已經恭候多時了。

“國師今日來的可早,怎麽?這麽快就想本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