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公主你……派來的……嗎?
陳逍遙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十分自然,沒有任何的氣憤不平,反倒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一般。
璿匿一愣,眼神飄忽,下意識有些心虛。
“國師說的這是哪裏話?我若是有心想要攪弄的國師府不安寧,又何必尊你心意,封個國師?你府中不寧,對我有何好處?”
陳逍遙索性掰著手指——
“第一,讓大武的叛逃士兵來鬧一場,就算讓北疆百姓知道新來的國師是個大武人,也不會對朝廷有什麽微詞,隻以為這是大武人的笑話。就算這件事情傳到大武,也沒人敢說什麽,最終隻會是北疆得利。”
“第二,國師站不住腳,就隻能依靠掌權公主。你消息靈通,雖然有丞相掣肘,但雪玲瓏得到消息的速度未必比你更快。你有更多下手的機會。我若站不穩,投靠了你,你對抗雪玲瓏的把握就更加強大。這位置嘛,自然也就能坐得更穩。”
“第三,你需要我這個空降的國師,來引起北疆對大武同仇敵愾。今日這麽一鬧,不光能打壓大武這些叛逃人在北疆軍中的地位,更能夠激起所有北疆人的愛國之心。”
“一箭三雕,公主何樂而不為?”
璿匿的心中波瀾起伏!
沒想到隻是一會兒的功夫,陳逍遙就已經將這些計劃看得透透的!
不錯,這些人的確是她找來的,卻沒有自己出頭,為的就是讓陳逍遙盡快在她和雪玲瓏之間做個抉擇。
若陳逍遙選擇自己,她有的是辦法保住陳逍遙。
但若他選擇了雪玲瓏,自己也不會讓他活太久。
哪怕他能夠作出奇詩招來異象,也不行!
“既然國師已經知曉,今日你還敢進宮?”璿匿說出這話,眼中已有兩份殺意。
她知道陳逍遙的武學修為不錯,既然將這計劃看透,還選擇進宮,以陳逍遙睚眥必報的性格自然是來問罪了。
璿匿第一次後悔沒有將柳無塵留下。否則二對一,陳逍遙肯定不是他們的對手。
但是麵對璿匿的敵意,陳逍遙周身並沒有任何真氣凝結,倒不像是要動手。他隨意地靠在椅子的後背上,渾然沒有半分規矩。
但就是這樣慵懶閑適的做派,反而讓璿匿覺得——
天潢貴胄,自該如此。
陳逍遙這個人……很奇怪。
他身上的氣勢更為奇怪。
“公主的試探,我全盤收下,也十分理解。你們北疆雖然女皇掌權乃是規矩,但我也知道——”
“自古女人多艱難,若想真正將權力掌握在自己手裏,尤其還是在女皇在世的情況下,你,很不容易。”
!!!
璿匿的心裏一顫!
自她成為北疆的掌權公主,人人都懼怕她,敬畏她,女人羨慕又嘲諷,男人諂媚又逢迎。但真正信任她能夠穩穩掌權的人,並不在多數。
心疼她,又知曉她不容易者,更是沒有。
陳逍遙是唯一一個。
“你……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陳逍遙搖了搖頭:“隻是感慨罷了。掌權者沒有容易的。我隻是想告訴公主,——”
“你對我的試探,我完全理解,也讚成。但是……”
陳逍遙話鋒一變!
“僅此一次!”
“你可以試探我,也可以懷疑我。但我既然入北疆,就不會做那首鼠兩端之事。若是次數多了,我心裏一煩,指不定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璿匿不由額頭流下一滴冷汗。
她第一次覺得……陳逍遙是一個危險的角色。而且……她似乎永遠都無法將其拿捏。
在這之前在,自己做了那麽多有關陳逍遙的控製計劃,如今卻顯得如此可笑而又幼稚。
“國師所言,我明白了。”沉思許久,璿匿終於還是軟下語氣。
這還是自掌權之後,她第一次對人低頭。
剛剛一刹那的對視,璿匿想了許多——她縱使可以召來柳無塵,將陳逍遙擊殺,以維護自己作為掌權公主的尊嚴,但想了想,似乎沒有必要。
一來,陳逍遙剛來北疆,太過矚目。二來,陳逍遙頗有能力,不管是在做事還是能力對抗上,都於自己有益。若是能夠站在他這一邊的話,倒是一把除去雪玲瓏的利劍。
罷了……
隻要能夠對朝政有益,對北疆有益處,低一次頭……就低一次吧。
眼瞧著璿匿的語氣軟了下來,陳逍遙也就不再冷言相對,轉而換了一副麵孔。
“規矩立完了,咱們現在來說點正事。我身為北疆國師,也是時候交一份投名狀了。免得被人說是隻拿錢不幹事。”
投名狀?
璿匿立馬來了精神!
本以為陳逍遙要個國師當一當,就是想給自己方便立威的,沒想到還真要做事!
“敢問公主,前段時間北疆與大武一戰之後,大武反敗為勝,被反撲的那些將士,是否已經回朝?”
“尚未。”說起這個,璿匿就感到一陣頭疼,“那本是一場必勝之戰,若不是那首來得正巧的詩,大武哪裏有現在耀武揚威的機會?”
“更何況,在那一戰當中我方死傷慘重,近七成以上的將官當場斃命!剩下的將士也隻是一盤散沙。”
“現在隻是令他們原地駐紮,尚未回朝。”
璿匿看了看陳逍遙:“國師對自己的戰績可還滿意?”
咳咳——
陳逍遙摸了摸鼻子。
“這可不怪我啊!當時我也是情勢所迫。再說了,異象這事,也不是我說控製就能控製的。招來的也送不走啊!這不就……順便了嘛……先說好,不帶報仇的啊……”
“公主應該……不會這麽小心眼把?”
璿匿也沒打算追究。畢竟是陳逍遙來大武之前的事情,再追究反而顯得小氣。
“罷了……國師提到他們……可有什麽主意?”
“那些人,不用讓他們回來了,待在那裏吧!”
!!!
什麽?不回來了?待在那裏!
璿匿當即變了臉色!
“不行!”
“軍中雖然損失了七成以上的將領,但剩下的士兵怎麽說還有三五萬。邊境一殺,血流成河!他們雖已戰敗,但天象不是他們的錯。”
“我未能將他們召回安頓,反而要讓其身首異處……我北疆不能這樣對待軍中之人!”
一番慷慨淋漓的話,讓陳逍遙愣了愣。
不是……
“誰說要殺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