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
段景樓用計支開柏老爺子身邊的人，趁人不備，推著柏老爺子的輪椅，將老人帶到了二樓一處空房。
柏老爺子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老人，即使被段景樓這樣推走，也沒有發出過一聲慌亂尖叫，神色自若，穩如泰山。
而段景樓在對上柏老爺子時，也是開門見山，直道目的：“柏老先生，今晚的訂婚宴要改。跟阿芙訂婚的人，不能是謝文成，得是我。”
說著這話的段景樓，甚至不是問候語氣，而是堅定的命令語氣。
柏老爺子看著眼前這個狂妄自大的年輕人，眉眼一眯，眼角堆疊的褶子是老人見過風風雨雨的智慧，情緒始終穩重淡定，“我給你三分鍾，用你的理由，勸服我。否則，我沒有理由更改這個決定。”
謝文成是柏老爺子從小資助到大的年輕人，如果沒有這樁訂婚宴，柏老爺子是一定會收他做義子的。
柏老爺子對謝文成的信任程度能高達80%，也正因如此，才會放心把自己的孫女跟集團交給謝文成。
今晚這樁訂婚宴，大半個月前就已經對外放出消息，造勢已久。
柏老爺子還準備在這場訂婚宴上，對外宣布，讓謝文成正式成為巨峰集團的新董事長。給謝文成一個穩定的地位。就趁此機會，讓那幾股蠢蠢欲動的勢力徹底死心，打消對集團有想法的念頭。
所以，要在今晚的宴會上更改主人公，這是一個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柏老爺子雖說願意給段景樓三分鍾的時間闡述理由，但是，這不代表他會更改自己的決定。
他隻是想從段景樓那裏獲取消息。
或許眼前的年輕人手裏有著他不知道的訊息，既然都已經找到他了，他沒有理由不聽聽看。
“謝文成隻是表麵上的老實人，實際上，他在外麵養的情人都可以養進一個魚塘了。”
段景樓掏出手機，打開相冊，將謝文成在外麵招惹的那些鶯鶯燕燕，出入燈紅酒綠場所，跟各式各樣的女郎貼身熱舞的照片放給柏老爺子看。
因為柏老爺子是脖頸以下全身癱瘓，所以，段景樓是自己拿著手機，滑動圖片給老人看的。
那些圖片，確實可以清晰看出……是謝文成在外麵拈花惹草的證據。
柏老爺子眉頭微微一皺，情緒略有波動。
但是，為集團大局著想，光是這一點，還不足以改變他的觀點。
“就隻有這點理由麽？”
柏老爺子抬眸看向段景樓，“就憑這幾張照片，你要我改變這麽大一件事，未免想太多了吧？更何況，假如文成是個渣男，你又如何證明，你能配得上水芙呢？我對你，也沒有了解啊。”
“當然還有其他理由。”
段景樓緊接著又亮出他的第2個證據，“謝文成有賭癮。我這裏有幾份文件，可以證明，他挪用公款，前往A門賭博，悄無聲息地花掉了分公司數千萬。而公司的財務報表上，賬麵做的很漂亮，看不出一點問題。”
段景樓打開手機裏的幾個文件，那是巨峰集團分公司的年度財務報表，以及謝文成挪用公款的證據。
柏老爺子認真的看著他拿出的第2個證據，臉色開始變差，眉頭也皺得更緊，眉心之中擠出了‘川’字。
賭癮，挪用公款，做假賬……
謝文成做的這些事，柏老爺子可一點都不知道。
他甚至都無法相信，謝文成老實巴交的性格，怎麽可能會犯上賭癮？
“就憑這幾個文件，你想讓我懷疑文成？可我更相信，這些文件是你為了汙蔑文成而造假的。”
柏老爺子雖然情緒不太好了，可是顧及當下的情況，他隻能孤注一擲相信謝文成。
因為，他已經沒有第2條方案了。
“這些文件是不是造假的？等會宴會上你就會知道。”
段景樓收起手機，淡而沉穩的說：“我現在拿出來的這兩個證據，一個是阿芙那個後媽用私家偵探查到的消息，另一個是你們公司吳安誌、餘興國兩個人為了扳倒謝文成，查出的東西。現在，他們兩方勢力都等著一會兒，在大庭廣眾之下將這些證據爆發出來。吳安誌、餘興國甚至都已經聯係好了警方，等著過會兒逮捕謝文成。所以，現在在你麵前，還有第2個方案……”
柏老爺子此時此刻臉色才逐漸裂開，徹底不好。
雖然他還是可以選擇不相信段景樓的話，可是，理智告訴他，應該要相信段景樓，即使隻有10%的相信。
“我，不是很信你這個來路不明的人說的話。不過，你可以說一說你的第2個方案。”柏老爺子道？
“首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段景樓，是阿芙的男朋友。之前是疆外，特工組織裏的一名特工隊長。柏老爺子曾經向我們組織下過任務，要求我保護阿芙。這，是我的背景。”
段景樓沒有向老人隱瞞他的的特工身份，坦誠道出之後，他再說：“其次，特工是我的過去。現在，我已經脫離組織。以前當特工時攢的錢，粗略估算有10個億。雖然比不上柏家富裕，可我甘願入贅，為阿芙承擔一切，並且，不要柏家一分財產。這是我單方麵，為娶阿芙能向您許的承諾。”
首先，他向柏老爺子坦誠自己的條件，以示誠心。
當然，光是嘴皮上說說自己的誠心，必然是不夠的，唯有日久方能見人心。
所以此刻，無論他表現再真誠，有多掏心掏肺，都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獲得老人的信任，更別提讓老人聽他的話，改變這麽大一件事。
而段景樓，當然也不可能隻憑著一些貶低謝文成的證據與自己的一番真心，來這裏搶柏水芙。接下來，他能拿出來的東西才會令老人無法抗拒。
“這是巨峰集團海外市場計劃的融資文件，我知道，這是巨峰集團未來幾年的主要發展方向。目前正在融資階段。我已經接觸到其負責人，投資8億，正式成為巨峰集團股東之一。雖然份額不高，卻也有一票話語權。”
段景樓輕一歎息，“現在，我也是巨峰集團一份子。謝文成倒台後，我希望，柏老先生能當眾同意，讓我與阿芙訂婚。我跟阿芙真心相愛，我會與她一起，承擔起巨峰集團。不為錢，隻為她。”
因為她有抑鬱症，因為她會自傷……
這兩點，足以讓段景樓堅定守她，護她餘生。
身體恢複健康，可以催動靈氣後，段景樓也不打算繼續過低調的人生。
他會用他的能力，為社會，為大眾，做更多力所能及的事。
而柏老爺子在聽完他的一席話，看完他拿出的種種證據後，心裏頭確實起了猶豫……
但柏老爺子不是在猶豫該不該接受段景樓這個人，而是在猶豫，萬一謝文成的那些黑資料真的被爆了，今晚這場局該如何收場？
本來，今晚這場訂婚宴後，巨峰集團的局勢也就定了。
謝文成跟柏水芙結婚，謝文成成為巨峰集團的新董事長。其他蠢蠢欲動的勢力在今晚之後，也該會放下心思，不敢再有動作。
可是……
如果段景樓所說的話是真的……
謝文成有賭癮，挪用公款上千萬，並且還有諸多情人的黑曆史在今晚的晚宴上被播出……
那麽，謝文成肯定會倒台，甚至背上官司，有牢獄之災。
這樣的話，柏老爺子是萬萬不能讓柏水芙嫁給謝文成了。
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就這麽草率的把柏水芙交給眼神這個完全不認識，沒有一點調查就突然冒出來的男人，柏老爺子也不願意。
老人臉色複雜，時白時黃，眉間擰起的褶皺將他的愁緒彰顯的淋漓盡致。
就在此時，突然，門外傳來嘩啦啦一陣腳步聲……
“是這裏嗎？”
謝文成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接著就是拍門的聲音，“老先生，你在裏麵嗎？有嗎？”
外麵，謝文成跟柏老爺子的助理已經找老人找瘋了。
他們調取了監控，發現，柏老爺子被一個不認識的男人推走，一直推進這個房間。於是，便速速趕來，生怕老爺子有意外。
要知道，今晚這訂婚宴，老先生是必須要出來震場，並且敲下一記重錘的主要人員。
謝文成萬萬不能讓老先生出事！
而房裏，柏老先生才從段景樓那裏聽說了謝文成的黑曆史。不說100%相信，即使有40%的相信，也足夠在此刻，讓他對謝文成產生不好，並且排斥的印象。
柏老先生沒有出聲回應謝文成，而是向段景樓投去眼神，好似是在征求段景樓的意見。
“沒聲音啊，快砸門！快！”謝文成聽不到房裏的回應，語氣十分焦急，馬上就下了砸門命令。
而房裏，段景樓俯身上前，湊到柏老先生耳邊，小聲道：“老先生，該提前告訴你的，我都已經說了。你考慮，我先撤。”
說完，段景樓一個箭步上前，隨手推開窗戶，縱身一躍。
柏老先生就在他身後，親眼看著他從窗口躍下，人影消失。
特工出身，到底身手敏捷。
不過，柏老先生看向段景樓的眼神，依然保有懷疑。
雖然，段景樓提供的證據讓他對謝文成起了懷疑，可這不代表，他對段景樓有百分百的信任。
柏老先生在商場上身經百戰，見多識廣的他此刻隻能按兵不動，不讓謝文成看出自己對他的懷疑。
但是，柏老先生覺得，他有必要去找水芙談一談，那個叫段景樓的男人。
“轟——”
此時，房門被撞開了，謝文成帶著幾個保安，幾個傭人匆匆闖入房間。
見柏老爺子完好無損的坐在輪椅上，神色自若，並無慌亂，不像是經受過危險情況那般，謝文成也鬆出一口氣。
幾步上前，謝文成在老人跟前蹲下，“老先生，剛才是發生什麽事了？誰把你帶走？那個人，現在在哪？沒有傷害你吧？”
柏老先生淡然置之，“沒有。是一個想投靠我的人，用了比較極端的方法。”
“這實在危險，還好您沒事。那他人在哪？”謝文成問。
“走了。”
柏老爺子視線看向那方大開的窗戶，夜風襲襲而入，將人心吹的沁涼。
“要將他抓起來嗎？嚇到老先生，不能輕易放過吧？”謝文成問。
“不用。不足掛齒的小人物而已，不用理。把控好宴會才是正事。”
柏老爺子也有心維護段景樓，所以沒讓追究。視線直接穿過謝文成，看向傭人，“推我走吧，去看看水芙。”
傭人便上前推動輪椅，將柏老爺子從謝文成身旁推過。沒有過多交流，以及老人偏冷漠的態度，讓謝文成也心起了幾分疑。
不過，也就隻有疑惑而已，眼下，將今晚的宴會把控好才是大事。謝文成沒有心思去處理這些無足輕重的小人。
……
柏老爺子來到柏水芙所在的化妝間時，柏水芙仍然對鏡失神，精致妝容都遮掩不住她臉上的愁色。
“我們丫頭，還是不高興麽？”柏老爺子沙啞的聲音在房裏響起，將柏水芙出神的思緒給喚了回來。
轉頭，她看向柏老爺子，“外公。”
“嗯。”
柏老爺子緩聲回應，傭人將他推到柏水芙身邊，被他支走：“你先出去，把門帶上。看著門，不要讓任何人靠近。”
“是。”傭人轉身，離開房間。
此時，房裏便隻留餘柏水芙與柏老爺子。
而柏老爺子沒有彎彎繞繞，開門見山，直問她：“一個叫段景樓的特工，剛才找我了。”
之所以問這麽直接，是因為，柏老爺子已經意識到，這件事已經不是他們這些小孩的感情事，而是關乎到集團的大事。
“外公……”
聽到這個名字，柏水芙無神的雙眸瞬間揚起神采，轉頭，眸閃精光，“他……他什麽時候找你的？”
“幾分鍾之前。”
柏老爺子觀著柏水芙的臉色，便知，她是知道段景樓這個男人的。
柏老爺子對段景樓的質疑與相信，約莫一半一半。不敢輕信，也不敢不信。
現在，老人想在外孫女身邊找信任。隻有水芙足夠相信那個叫段景樓的男人，那麽，他也會投入多幾成信任。
而柏水芙聽說段景樓幾分鍾前找過她爺爺，雙眸瞪大如銅鈴，眸光瑩瑩發亮，醞釀出水光。
“他……他來找您了……”她聲色顫抖著，一字一字說著。
根本沒有想到，他居然，會來到這個現場……
這段時間，她聽說，他一直待在郊區那別墅裏，哪裏都沒去，沒邁出家門一步。
在這裏，柏水芙安心著他此刻所過的尋常生活，也憂慮著自己即將墮入黑暗的未來生活。
她以為，他已經放棄她了，已經安心去過他想過的低調生活。可卻在今天……
正是她訂婚的日子。
聽說了……他來到現場的事。
柏水芙心中又是震驚，又是畏懼，在這兩種負麵情緒裏，當然，也夾雜著欣喜。
可是欣喜成分並不高……
因為，她很害怕他會在今晚的訂婚宴做出些什麽？
不怕他搞亂訂婚宴，隻怕他成為眾矢之的，為人所傷。更怕他在現場大出風頭，一夜爆火，以後，就再也不可能過上他想要的低調生活了。
短短一瞬間，柏水芙腦海中起了很多念頭，憂慮更加纏繞在神經之中……
柏老爺子將她臉上的複雜情緒看在眼中，老人直接問她：“他說，他是去年，在國外，接受任務保護你的特工。他跟你，之前還交往過。這些是真的麽？”
“他……他是這麽跟您說的？他人現在在哪？”柏水芙更為震驚。
段景樓會來到這宴會上，已經讓柏水芙感到不可思議。竟還直接找外公，將他一直以來隱藏的背景，全數告知。
行為如此魯莽，也讓柏水芙心慌更甚！
他不要命了嗎？
他到底想做什麽？
為什麽要這樣暴露自己？為什麽來到這裏？為什麽不去過他一直想過的低調生活？
他……他是為了她嗎？
“是我在問你，你回答我的問題。”
柏老爺子眉心微皺，提醒柏水芙：“你跟那個段景樓，有沒有交往過？他說的這些話是真的還是假的？你現在對他，又是什麽想法？心裏有他麽？”
柏老爺子現在，才想要知道更多的事情。
因為段景樓跟他說的話，如果是事實的話，將影響到整個集團。柏老爺子更在乎集團。
“外公，我……”
柏水芙臉上寫滿猶豫，好一會兒後，她鬥膽決定：“他說的都是真的。我喜歡他，心裏隻有他。即使為了集團嫁給謝文成，我的心也是他的。外公……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突然找你，可我求你，原諒他無禮，放過他吧。”
“所以，你真正想嫁的人，是那段景樓？”
柏老爺子直到這一刻，才知道她的真實心理跟情緒。
之前，她接受嫁給謝文成時，雖然看不出歡愉，可也沒用很抗拒。柏老爺子以為，她會跟謝文成先婚後愛，培養出感情。
老人雖然最在乎集團，卻也做不出強迫孫女嫁人這種蠻橫舉動。跟謝文成的婚事，是他提出，可也是水芙親口答應才提上日程。
而如今，老人才知……原來，她放不下心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