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用飛的,白芸芸很快就來到了梁上興風所在之處。

此刻,梁上興風正躲在一抽深山洞穴之中,吸收自然之靈氣,平複自己腦海中時常湧出的邪念。

白芸芸飛到山頭,仙眼透視,往下望去,本來應該很快就能找到梁上興風。

可是,梁上興風在自己所處的洞穴設置了結界,白芸芸道行比他低,因此被他的屏蔽結界蒙了仙眼。

無法確定梁上興風的準確位置,隻能知道他就躲在這座山頭裏,白芸芸隻好飛身入林,打算在這山裏進行地毯式搜索。

她一定能找到興風哥哥的。

“興風哥哥!興風哥哥!”

白芸芸穿梭在山野樹林之中,亮著大嗓門,大聲呼喊著梁上興風。

“興風哥哥,我是芸芸!你在哪裏啊?我來找你了!”

她上躥下跳,時而跳到石頭上,時而跳上樹枝頭,大眼睛環掃四周,到處尋找梁上興風的身影。

雖然,她的仙眼無法透視梁上興風設置的屏蔽結界,但是,真站在結界跟前時,她還是看的見結界的。

所以,白芸芸不僅僅是在尋找梁上興風,也算是在尋找屬於梁上興風的紅色仙光結界。

彼時,白芸芸的聲音越來越近,也逐漸傳到了洞穴深處,梁上興風的耳朵裏。

梁上興風此時正在盤腿打坐,他這一夜都已經竭盡所能讓自己冷靜下來,以堅定不移的意誌力與腦海裏的邪念做抗爭。

然而,當白芸芸的聲音讓傳到他耳邊時,梁上興風的心瞬間又亂了。

他的耳邊又開始出現另一道他自己的聲音,但卻是說著邪言邪語的聲音……

“她找來了……”

“可是,怎麽辦呢……”

“又想見她,又不想見她……”

“她又有什麽壞心思呢?不過就是想要一個可以永遠寵她的哥哥而已……”

“想要不負責任的獲得一份來自別人的寵愛,其實,她也沒有表麵看起來那麽善良單純,也很自私啊……”

“她又想被我無條件的寵著嗬護著,又不想嫁給我。給我一個哥哥的名分,就想獲得我對她的全心全意……這是,在把我當傻子吧?”

梁上興風花了一夜時間消化身體裏的這一隻魔,明明感覺已經消化幹淨了,卻沒有想到,這隻魔化作邪念被種在了他的身體裏。

現在,他耳邊出現的那道聲音,完全是自己的聲音。所說的話,既像是自己的心聲,又像是在蠱惑自己。

梁上興風無法靜下心來。

他瞑閉著雙眸,用強大的意誌力堅定信念,勸自己不能那麽想她!她隻是一隻單純的小兔子而已!

可他越是這樣想,耳邊另一道自私的聲音就越是清晰……

“白狐一黨也都是她的哥哥。對她而言,哥哥是越多越好的存在吧?這樣就會有更多人無條件的寵著她,把她當公主一樣供著。”

“我在她的心目中,跟那群白狐一樣的吧?也不過就是多個哥哥的其中之一……”

“嗬,我的世界裏將她認做唯一,可在她的世界裏,我梁上興風隻不過是其中之一。”

“就算對她再好,她也不會喜歡我。她那麽想讓我當哥哥,隻是想心安理得的享受我對她的那份好……”

耳邊淨是這樣的邪念,說的每一句話幾乎都條條在理,將梁上興風的思想往邪惡的方向去帶……

他的眉頭越皺越緊,額間浮出一層豆大汗珠,精神力越來越崩潰……

突然,他睜開了眼睛,胸膛裏的心髒發出一陣劇痛!

梁上興風即刻捂住胸口,身子往前一傾,“噗”一聲,口中噴出了一大朵血花!

……

與此同時,山林之中,白芸芸的身前,一個身著碧綠色古裝長衫的男人緩緩降落,攔住了她的身前去路。

“咦?”仰頭,白芸芸烏溜溜的大眼睛盯住他。

男人留著及腰長發,緩緩轉身時,那張清爽秀氣的臉上頗有一番古韻氣質。

白芸芸馬上就認出了他,“山神哥哥!”

不錯。

這裏,就是當初,白棠玉中了騰蛇妖毒,在此大殺特殺的山頭。

白芸芸還記得,當時四弟弟鐵了心的要殺死一隻千年樹妖,正是眼前的山神出來阻止了四弟弟,保護樹妖,才沒有讓四弟弟造下大孽。

自那場戰役之後,白芸芸就一直沒有再來過這座山。所以,她跟山神也很久都沒有見了。

今日一見,就像是遇到了老朋友一般,白芸芸直接不客氣的就問了:“山神哥哥,好久不見啊。我今天是來找興風哥哥的,你有看到興風哥哥嗎?”

山神手中拿著一隻翠綠色的笛子,輕輕敲在另一隻手上,俊朗微微一揚,“自然是有的。否則,我也沒必要出來迎接你,是吧?”

“太好了,山神哥哥,快帶我去找興風哥哥吧!”

白芸芸蹦跳著一步上前,抓起山神的綠衫長袖,“我太擔心興風哥哥了,聽說他是受著傷來到這裏的。他現在怎麽樣了呀?”

山神收袖,提醒白芸芸,“走錯方向了。隨我來,我帶你去見他。”

“嗯嗯!”

轉身,白芸芸立刻乖乖跟上山神。

前去找梁上興風的路上,她還不忘問,“山神哥哥,興風哥哥怎麽樣了呀?他是不是受傷過來的啊?你有沒有好好照顧他?”

“自然是給了最好的照顧。至於神官這傷,我可束手無策。”山神一邊說著,一邊將白芸芸領去梁上興風躲藏的洞穴。

昨夜,梁上興風突然降落在他的地盤。將他召喚出來,向他要一個幽靜的空間打坐。

山神自然是給梁上興風提供了山頭之中最隱蔽的一處洞穴,之後,就見梁上興風在洞穴裏打坐了整整一夜。

要不是白芸芸說梁上興風受傷了,山神也看不出他有受傷。不過,他的狀態看起來確實沒有上次那麽從容。

山神秉著‘不該管的不管’原則,隻是給梁上興風護法了一夜,而沒有過問梁上興風的情況。

所以,白芸芸問他,他也是一問三不知。

像他這種隻能留在人界的小地仙,哪管得了靈界天庭之中神官的事情啊。

“連山神哥哥都束手無策,那興風哥哥一定是傷的很重了!”

白芸芸小臉寫滿擔心,很快就跑到山神前麵,拉起山神的袖子催道:“快走吧,山神哥哥,我要馬上見到興風哥哥才行!”

如是,山神便很快帶著白芸芸來到了梁上興風躲藏的山洞。

進入洞穴深處,白芸芸終於找到了梁上興風,看到了坐在屏蔽結界之中打坐的梁上興風。

同時,她也是一眼就注意到梁上興風嘴角掛著血絲,唇瓣是血紅色的,沾滿了鮮血。

興風哥哥一定吐血了!

“啊……”

白芸芸心間一緊,可心疼的不行!

她著急忙慌的衝上前,但是又被梁上興風對屏蔽結界反彈了回來,一下摔倒在地。

“興風哥哥……”

白芸芸快快站起來,又走到結界跟前,很想進去,卻又不敢打擾他。

她隻好回頭問山神,“興風哥哥怎麽了?我可以進去嗎?”

山神一問三不知,搖頭道:“我什麽都不知道。那,我先撤退了。”

山神識時務者為俊傑,拂袖悠悠撤退,將此處的空間讓給他二人。

當然,山神也沒有撤退到哪裏去,而是躲在一處角落裏,偷覷著他二人。

“興風哥哥……”

白芸芸一臉擔憂的望著結界之中的梁上興風,她無法對此坐視不管,就對萬能小狐說:“小狐,把【穿界圈】給我吧,我要進去陪興風哥哥。”

可就在白芸芸拿到穿界圈後,結界之中的梁上興風卻突然睜開眼睛,製止了她:“別進來。”

“怎麽了興風哥哥……”

白芸芸終於對上了梁上興風的眼睛,四目相對,她眼眶紅紅,“興風哥哥,你怎麽又受傷了,你不是答應過芸芸再也不受傷了嗎?”

她眼眸中的關心滿到快要溢出來了,但是,梁上興風卻心有芥蒂。

“我沒事,你走吧。”說著,梁上興風閉上了眼,欲將她趕走。

“興風哥哥,我可以進來嗎?”白芸芸關心則問。

“不行。”

梁上興風拒絕,聲嗓清冷。

“興風哥哥,那我在這給你護法。”

白芸芸席地而坐,乖乖巧巧的待在屏蔽結界外等他。

但是,梁上興風對她心有芥蒂,有她在同一片空間裏,他無法靜心。

“你走,不要待這。”梁上興風刻意冷言冷語與她說話。

然而,這也趕不走執著的白芸芸,她就坐在他對麵,堅定道:“不行,我不走。我要給興風哥哥護法,要照顧興風哥哥!”

“別假情假意了。”

梁上興風終究沒忍住,對她說出狠心話,“我不需要你,你以後,也別來依靠我。我對你的付出,就當是喂狗了!”

“興風哥哥……你在說什麽啊……”

白芸芸看著梁上興風冷情的臉色,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不對。

“你走,以後,別再找我!”

梁上興風出口趕她走,話裏帶有氣憤情緒。

但他已經在控製了,更難聽的話,他舍不得對她說。

那些話在他腦子裏已經竄湧很久,逐漸吞噬他的信念,使他著魔般的固執認為,她沒那麽善良,也是個很自私的人。

“興風哥哥,我不走,我要在這陪你!”白芸芸堅定守在他跟前,說什麽都不肯走。

“滾!”梁上興風怒喝。

“我不!”

白芸芸堅定皺眉,她好像看出梁上興風的問題了,“興風哥哥,你被控製了嗎?”

“可惡的妖孽!你快從興風哥哥的身體裏出來!”

起身,白芸芸氣憤指住梁上興風,以為他是被魔物控製了精神。

然而,梁上興風卻對她吼道:“沒人控製我,是你在利用我!你打著兄妹的名義,要我無條件對你好,你憑什麽……這麽心安理得的享受我梁上興風的好?你知道我為你付出了多少?隻一個兄長,你憑什麽?”

“興風哥哥……”

這些陌生的話,白芸芸從來沒聽過,所以他說完後,她愣住了。

白芸芸本來以為,興風哥哥想要趕走自己是因為他被控製,或者是他有危險……這些不可抗力情況。

可是,在聽到他這番話後,她才知道,原來興風哥哥是在生她的氣。

興風哥哥生她的氣,難道……是因為在她的夢裏看到了什麽嗎?

想了一會兒,白芸芸便回憶起,她在夢裏給興風哥哥圓過心願。

知道他想娶她,所以她在夢裏化形成18歲女人模樣,給了興風哥哥一個親吻。

難道是那個吻,被他看到了?

興風哥哥是吃醋了嗎?還是怎麽回事?

即使回憶起夢裏的一切,白芸芸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

她又急又難受,也不知該怎麽做,就隻好問梁上興風:“興風哥哥……你是不是在生芸芸的氣?”

可當她這樣問時,梁上興風卻又咬牙否認:“不是。總之,你走。”

白芸芸仍舊搖頭,“不,我不走。興風哥哥這樣,我怎麽可能放心離開!”

梁上興風瞧的那張公然無害的小臉,心間動容,輕易就被她感動。

可是,腦子裏醞釀了一夜的邪念,如同一根刺就紮在他心口。因此,盡管她能輕易感動他,他也還是極其在意,他在她心中的定位。

梁上興風可能要鑽進牛角尖出不去了。

而此時,他的腦海裏,那道執著的聲音也再次響起……

“不要相信她這幅善良無害的樣子。她就是想我對她付出,可她能給我的位置永遠隻能是兄長。”

“她的世界裏,可以有無數個兄長,可他的世界裏,妻子的位置隻有一個,而他也不需要妹妹這種無用的東西……”

“既然她永遠都不想成為他的妻子,那麽,她就不配叫他繼續付出!”

“不……”

“不是這樣……”

“她不是這種人……她沒有壞心,她隻是,單純想要他這個哥哥而已……”

梁上興風的腦子裏,還有另一種聲音,是與那道邪念抵抗的聲音。

兩種聲音在催命似的互鬥,如同兩種思想在進行較量,但其實,這兩種思想對他來說都是悲觀的。

他確實是在白芸芸的夢境裏,被崩碎了一直以來的信念,確實是失戀了……

他再也不敢肖想,她以後能成為他的妻子。因為時空鏡裏預言的畫麵,是在她的夢境裏發生的,虛假的畫麵……

現在的梁上興風對白芸芸很失望,而他腦子裏瘋狂爭執的兩種思想也隻不過是袒護她,跟攻擊她的區別。

本質上,沒有緩解他信念崩碎的悲哀,反而讓他鑽牛角尖,反而讓他對白芸芸起了因愛生恨的遠離、甚至報複思想。

“唔……”

梁上興風頭痛欲裂,因為白芸芸的不肯離去,使得他腦子裏的兩種思想爭執的更厲害。

他根本無法穩定心神,他捂住隱隱抽痛的腦袋,陷入掙紮與矛盾的痛苦之中。

“興風哥哥……興風哥哥!”

白芸芸看著他不對勁的表現,心急如焚。

她已經沒有辦法安心在結界外待下去了,立馬拿出穿界圈,放在他的結界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進入結界再說。

“興風哥哥,興風哥哥你怎麽了?”

通過穿界圈,白芸芸進入結界,她很快就衝到了梁上興風跟前,抓住他的手臂,“興風哥哥,你怎麽了?興風哥哥,你告訴我,我能做什麽才能幫到你啊?”

“嫁給我……”

梁上興風神情有些恍惚,他猛然抓住白芸芸的小手,那雙碧綠色的瞳仁緊緊凝住她,唇瓣微微顫抖,“嫁給我……我要你嫁給我……”

“好,芸芸嫁給你。”

白芸芸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乖乖點頭答應,“現在就嫁給你嗎?還是長大再嫁給你?你說,芸芸會聽話的。以後不會再逃婚了。現在馬上嫁給你也行!”

因為不想看到興風哥哥那麽難受,白芸芸什麽都能應下來。

其實,她年紀確實不大,對男女感情懂的很少,也沒有多大的幻想。

但是,她不想讓興風哥哥失望。

縱然她一直希望,興風哥哥永遠是她的哥哥,永遠不離開她。但是,隻要興風哥哥很想娶她,她也會滿足他的。

因為現在,她對興風哥哥沒有以前,那麽害怕了。她反而,很怕失去興風哥哥。

所以在夢裏,興風哥哥提出想等她長大娶她時,她才會圓了他的願望。

也包括現在,興風哥哥讓她嫁給他時,她一樣能點頭應下。

自從她知道,未來她一定會是興風哥哥的妻子後,嫁給他這種事,她也能安然接受。

隻不過,她不是自主願意,而且妥協於他,妥協於命運。

然而,梁上興風不知道她心裏的真實想法。

在她點頭,聲稱願意嫁給他時,梁上興風突然看不懂她了……

他就那麽怔怔的盯著她,耳邊那道聒噪的聲音也消失了。他的視線從失焦到聚焦,再逐漸迷離,一時之間,他的頭腦一片恍然……

“興風哥哥……你,你還好嗎?”

白芸芸小心問著,又小心翼翼的將她的手抽出來,用她的食指擦去他嘴角與唇瓣上的血跡。

“興風哥哥,你又吐血了,對嗎?你到底傷到了哪裏?傷的重不重啊?”她擔心不已的問道。

她此刻手指上的溫度,眼眸中的暖意,與一聲聲關切問候的話語,如同春雨細細密密的灑在梁上興風的心田。

他心中湧動了一夜的失落,被她的這些反應輕易融化。

梁上興風看向她的眸眼中也不再帶有怒與恨,平靜下來的他,顫問道:“你真的,會嫁我?”

白芸芸盯住他的雙眼,鎖眉,認真回答:“芸芸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紀,就嫁給你。嗯……如果興風哥哥急的話,現在嫁也行。”

梁上興風雙眸發亮,“當真?”

白芸芸乖乖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