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道化魔 下
洶湧的魔氣擴張至二十丈左右便不再膨脹，停頓少許後開始了具有規律的收縮和鼓脹，遠看仿佛一顆巨大的心髒！
八卦銅牌被層層包裹在內，從外麵已看不出其狀態如何，隨著這巨大心髒的“跳動”，陣陣灰暗的魔煙被釋放出來，短短數息便彌漫了四周千丈，藏身在外圍的老楊見狀不妙下意識地就想抽身離開，可他腳步一滯，還是強壓下心中的不安待在原地。
“桓盟主待我不薄…我不能棄他！”
老楊雖然明白自己繼續待下去也未必能幫得上桓建業多少忙，但關鍵時刻或許能為其拚掉對手一些銳氣！
想當年他和之前死去的另一個守門人皆因被仇家追殺無處容身之時，剛剛離開師尊外出獨行的桓建業正是雄心勃勃、需要輔助者的階段，便出手將他們救下並屠滅了尾隨的仇家，老楊二人從此甘願成為其馬前卒。
那個時候桓建業曾笑言自己或許會組建一個聚集了天下文人雅士、君子淑女的聯盟，老楊二人由此便一直稱呼桓建業為“盟主”至今。
拂柳盟的創建在老楊看來就是主子實現抱負的第一步，他沒本事守住盟裏每一個成員，可至少要保桓盟主安全！
似察覺到老楊的決心，其周身懸浮的法寶皆發出輕微的顫動，他的雙眸內紫芒再現，不過其注視的目標不再是單單易乾一個，還包括那似在跳動的灰暗心髒！
老楊不清楚道化魔是什麽，但他從那魔氣凝聚的心髒上感受到了強烈的危機！其危險程度…比對麵的黑衫修士更高！
“哈哈哈——道化魔！道化魔出來了！我不管你是元嬰中期老怪也好，是燕都易家的嫡係子孫也罷，今天既主動送死，就把你的命和箭星錐都留下！”
桓建業狀若瘋癲，他的臉色分明方才還是激戰時正常的紅潤，此刻卻是病態的蒼白，連他自己恍若都沒有察覺，彌漫視野的灰暗魔煙正悄無聲息地一點點沁入他的身體，慢慢地在每一寸血肉間推進…
“道化魔…”
易乾望著那緩緩收縮、鼓脹的灰暗心髒，目中透出思索，早在聽聞八卦銅牌之時他就從舒婉那兒知道了此牌內存在凶煞獸魂的事情，當時隻是稍加留意並未太過在乎，然而當此獸魂出現在眼前之時，他知道自己又一次大意了。
“此魔…很強！甚至…”
盡管易乾有點不想說，或者不願麵對，但他心底還是升起了一種令人驚駭的猜測！
“…甚至不亞於吞雲獸！”
吞雲妖氣自發地從每一個毛孔冒出、在易乾周身形成一個雲霧繚繞的光圈，灰暗的魔煙在逼近後似對這光圈有所顧忌，沒有強行滲透、而是如有靈性一般從側麵劃過，使得灰暗的千丈範圍裏易乾這邊成了一個格格不入的亮點。
沉默了半響，易乾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他很少有這樣的動作，可現在的處境的確讓他有點想要抓狂。
“小心謹慎，能讓人走得更平穩、更妥當，莽撞衝動，既有可能由此陷入險地，也有可能因此碰上機遇…我到底是該謹慎還是該莽撞？”
歎了口氣，易乾覺得這個問題對自己來說太複雜了，如果是經驗豐富、做事謹慎細致者，即便對八卦銅牌感興趣，也會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和探索來掌握更多的情報，之後才決定要不要隻身前往，畢竟這種事不適合大張旗鼓地宣布給易盟所有人，這是個人的抉擇。
講大道理易乾都明白，他也多次嚐試過讓自己耐著性子謹慎下來，但多數時候收效甚微，似乎他最能冷靜的狀況大都集中於少年時期在妖魔境狩獵的階段，那日子已一去不複返…
如此，易乾就這麽冒冒失失地一個人深入敵營，若僅僅對付桓建業和老楊之流，倒不會產生太大的危險，可這道化魔的出現是一個變數，一個讓他處境急轉直下的大變數！
“道化魔…道化魔…”
易乾已把“該謹慎還是該衝動”的問題丟到一邊，琢磨著道化魔的底細。
回憶了半響，他確定這道化魔不是【玄天百獸譜】上的任何一類，同樣也不在《獸髓寶錄》的記述裏，包括他零星看過的幾本獸修典籍裏亦沒有相關的文字…
眼角餘光瞥見遠處的老楊正雙目冒著紫光地盯著這邊，易乾立刻傳去一道神念。
“我說老楊啊，你家桓盟主的這隻道化魔是什麽來頭？”
言語間沒有多餘的敵意和詭騙，就像多年老友一樣的口氣聽得老楊不禁一愣。
如果對方耍手段想從他這兒騙取信息的話，他有的是唾罵之言回敬，可人家沒有半點做作、直接道明了自己的疑惑，倒讓他有種罵不出口的感覺了，老楊遲疑了一下，不客氣地回音：“不知道！桓盟主得到八卦銅牌時此魔之魂就已在其內！”
“多謝指教。”
易乾禮貌性地又回了一句，隨後收回目光、神色若有所思。
他的這一舉動令老楊又是愣神半響。
似乎…這個易盟之主也不是那麽凶殘蠻橫啊…
此時，那灰暗心髒的跳動頻率已逐漸從起初的三息一跳變化到了一息一跳，且還在緩緩加快！
聽著那若有若無的跳動聲，易乾沒來由得有些煩躁，旋即他神色一怔，抬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咕咕…咕咕…咕咕…”
貌似如常的心跳落在易乾的感知裏卻像是一道雷霆將他激醒！
他的心跳頻率…和那灰暗心髒一模一樣！
而莫名的煩躁情緒也正是因為心跳不受控製地持續加快所致，這不是幻覺，是潛移默化、卻難以抵抗的強行引導！
哪怕易乾意識到了自己心跳的不正常，居然也無法做到平心靜氣，他的心髒仍舊在隨著那灰暗之心的節奏跳動，越來越快！
“原來如此…魔煙的侵擾隻是第一重手段，此魔真正的殺招是這心跳之音！”
視線再次轉向遠處的老楊，見其在駕馭周身數件法寶苦苦抵抗魔煙的同時神情明顯愈加急躁，顯然盡管距離較遠，也一樣受到了心髒跳動聲的影響。
“道之音，汝可聽聞？”
陣陣仿佛來自遠古的呢喃順著易乾的耳朵流淌進他的腦海，這聲音很是渾濁、聽不出男女，其中似透著某種說不出的意味，讓人想要細細摸索時又感抓不牢、記不住。
“以為控製了易某的心跳、再擺出一副玄之又玄的姿態，就能掌控易某的生死？”
易乾冷笑，不為所動，就在來此之前他還蹲在一處蟻穴旁通過一次次的觀察和嚐試摸索著煙瞳致幻之能的深層次運用方法，此魔采取的方式與致幻的過程大同小異，都是先通過誘導、再經由一係列的手段將對方的心神牽上自己的軌道，若進行順利的話，幾乎刀不血刃就能讓敵對者成為砧板上的肉，任其宰割了。
淡紅色的右眸光暈流轉，易乾根本不理會那聲音在腦海裏如何回**，目光緊緊盯著灰暗心髒的每一次跳動，試圖從中看出一些名堂，奈何他這具分身上的煙瞳隻是本尊那真正煙瞳的投影，說白了就是個贗品、目力十分有限，暫時很難窺察出太多東西。
“道之形，汝可觀得？”
充滿滄桑之意的呢喃聲再次傳來，易乾心頭一跳、有意收回目光，可他的視線好似被那灰暗心髒死死地牽扯住，完全不受自己的控製！
“不但以音惑心，更能依據我的舉動來做出相應的影響之法麽…”
易乾的表情愈加凝重，這道化魔比他想象中的魔獸更加敏銳。
既然沒辦法抗拒那牽扯之力，他便索性不再有任何反抗之舉，想看看此魔還有什麽能耐。
盡管此魔的境界給易乾的感覺很是深邃，甚至相比吞雲獸都差不了多少，但其現在終究隻是一魂魄罷了，據他所知，即便是吞雲獸的魂魄，也不可能幹涉到虛空的層麵！
與虛空域的溝通是易乾的底牌，且他不像那些正常擁有虛空域的元嬰期修士一樣無法借由虛空域脫身，這具霧化分身擁有近乎一半的神識，可以算作第二本尊，通過虛空域穿梭至本尊所在的、數萬裏之外的東南角也不是不可能！
既有此底牌，易乾就打算賭一把，什麽謹慎小心的態度都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這道化魔在旁人眼裏帶給他的是一種陷阱，但身為獸修的易乾看來或許這意味著一場造化！
一場僅次於當年身落白瑤虛空域、得到吞雲獸時的造化！
正思量間，呢喃聲再起。
“道之魂，汝起貪心？”
此聲落下的刹那，易乾驟覺心髒一陣緊縮，眼看著那灰暗心髒同樣迅速收縮、似要借力將其心髒直接壓碎的情況，他的嘴角悄然上弧。
“這就是你的道？”
噗！
一聲唯有易乾和道化魔才能聽聞的輕響傳出，那是後者心髒收縮到極致、前者心髒承受不住壓力隨之爆開的聲音！
然而…易乾冷笑依舊。
“你的道能化得了魔，卻化不了我。”
說話間，身影“嘭”得一聲崩散，這散並非崩潰，而是化身為霧！此霧向前飄**、似緩實疾，轉眼便將那依舊緊蹙成一團的灰暗心髒籠罩在內。
“這回，該輪到易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