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九州聚鐵鑄一字 １０９、兩界等微塵
此次前來朝歌軍中的十洲五島群仙，數量約摸有四十人。四十人這個數目放在軍隊裏麵很不起眼，但放在仙人之中就相當可觀，尤其這四十人裏麵無一庸手，都是自問修行多年，虧空天地循環太多，就算躲起來也未必逃得過殺劫的人物——闡教燃燈道人和截教趙公明都曾自我標榜“得道於天皇年間”以顯示自己道行高深，而這四十人中，得道於天皇年間的也有三四個，剩下的全都是地皇年間修仙得道的，端得是一群前輩！
現在，這四十位前輩就一起出手，協助魔家四將作法，想要將微塵陣破去。
他們雖然既沒有強大的法寶也沒有厲害的法術，可不管怎麽說終究是修行千載以上的前輩們，道行高妙、法力深厚，四十人一起出手，各種各樣的法術施展開來，法術的光芒頓時映得天空都變了顏色，異彩紛呈，五光流離，瑞氣祥雲結成一片，將半個天空都給遮住，祥雲之中無數的流光紛紛落下，就像是在下雨一般。
可這並不是尋常的雨水，而是由仙術組成的洪流！
看到這一幕，莫說魏野等幾個法術係的內行人，就算是程鵬這外行也忍不住歎為觀止，申琦更是習慣性地估算起這番猛攻的等級來。
“剛才魔家四將聯手施法，四件法寶一起發威時候的效果應該是八星下位的，如果持續時間足夠長的話，能夠將西岐軍大營完全抹去——也就如此而已了；微塵陣本身的效果比四件法寶聯手還強，顯然達到了八星中位；在十二金仙催動之下的微塵陣則有八星上位的水準，每一擊都足以撕裂長天、轟破大地，也就是所謂‘開天辟地’的威力……但這些海外群仙聯手，竟然能夠將微塵陣的力量壓回去？！真是太驚人了！”
“你覺得他們聯合施展出的那片祥雲，是什麽等級的攻擊？”程鵬問，“有九星級嗎？”
“不可能是九星級的！”申琦立刻否定，“九星級和八星級是質的差距，倘若這祥雲是九星級的招數，那麽就算被微塵陣擋住了絕大部分的威力，光靠著餘波也能讓雙方將士死個七八成的……且不說這些仙人有沒有那個本事，就算他們有這種本事，也不敢用出來！”
她說得斬釘截鐵，不由得人不信服。而隨後魏野等人也通過觀測和推算肯定了她的估計——這片祥雲大概是八星巔峰的出力，但卻還沒能達到九星級，因為它的力量實在太過分散，根本不能凝聚起來，就像是一條湍急的河流，要說威力自然是有的，但如果能夠把動能集中在一小股水流上，那才真正的強大，甚至可以用來切割石材。
“真可惜……本來以為這次開了眼界來著……”程鵬笑著感歎說，“想不到四十個仙人聯手，還是發不出九星級的法術來！”
話音未落，便看到微塵陣中十二金仙一起大笑施法，微塵陣的十二杆陣旗同時發光，金色的豪光衝天而起，猶如一把利劍，將壓在微塵陣上空的祥雲衝破了一個窟窿，帶著滾滾雷聲，直奔九霄而去。
程鵬一愣，將正打算感歎“微塵陣也不過如此！”的話吞了下去，聚精會神地看向陣法。
隨著這道金光衝天而起，微塵陣裏麵雲霧大作，但這些雲霧卻沒有之前那種仙雲氤氳的祥和之氣，而是充滿了肅殺冰冷的氣息，讓人遠遠看著就心生不安。雲霧之中，十二杆陣旗各自發光，十二種不同顏色的光芒漸漸連成一片，仔細看去似乎是一個極為複雜的陣法。
“這肯定是周任他們玩的花樣……把西方的魔法陣技術和東方的仙術融合起來了。”魏野撇撇嘴，很是不屑的樣子，但話音之中流露出的欽佩之意卻是掩飾不住的，“也真虧他們有這份耐心和精力，居然能夠把兩套各說各話的係統給真的組合起來，有這功夫做點什麽不好啊！”
周任他們是在浪費時間嗎？程鵬可不覺得！
從那籠罩微塵陣的陣法之中，他感覺到了一股森然冰冷的氣息，這氣息不帶半分感情，無喜無悲，卻又高高在上，仿佛一個冷酷威嚴的神祇，遠遠地望著人間，不為任何東西所動。
（這種力量……這種氣勢……西方教兩位教主也不過如此吧？難道說這微塵陣火力全開的話，竟然可以媲美兩位教主？）
他心中暗暗驚訝，便開始做些準備——若是微塵陣火力全開的情況下當真擁有媲美教主級人物的威能，那麽他們這些觀戰打醬油的還真的可能會有危險，要早做提防！
金光進入九霄之後，天空之中便開始響起隆隆雷聲。今天的夜色本來是很晴朗的，之前魔家四將用法寶掀起的黑風也已經平息，若是不考慮那片祥雲，整個天空晴朗得連一絲雲彩都看不到。可當這雷聲響起之後不久，四麵八方便湧來無窮無盡的雲霧，將天空整個遮住。程鵬憑借鯤鵬之力感應過去，確定這雲霧並非法力的結晶，而是自然所生，雲霧之中更凝聚了強大的電力，也不知道究竟是要做什麽。
他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片刻之後，雲層之中狂雷湧動，遍布天空的無窮雷光轟隆隆直奔群仙凝聚出的祥雲劈了過去。
“妙啊！”雖然彼此敵對，可魏野也還是忍不住為十二金仙的手段擊節讚歎，“聚集大量的雷雲，這樣雷雲自然會放出無窮天雷，雖然每道天雷的威力都不算太大，但禁不住天雷的數量足夠多，而且隻要聚雲就行，半點都不需要額外耗費法力，真是太合算了！”
“但這一招限製也很大。”蕭默然冷笑著說，“天雷是從上往下攻擊的，隻能用來對付那些習慣高高在上的二貨——碰巧這一次他們麵對的就是這麽一群。”
正如蕭默然所說，天雷總是從天上轟下來，所以十洲五島的群仙們隻要回到地麵，就不用擔心被天打雷劈。但這些“前輩”們自恃身份，又覺得憑他們的法力沒必要擔心區區一點雷擊，不僅沒有落地以避鋒芒，反而加強了祥雲的厚度，將無窮天雷硬生生攔住。
若是從極高的地方看去，此刻的天空分為三層，上麵一層依然是晴朗的無雲之夜，皓月千裏、星光燦爛；中間一層是四方聚集過來的無窮雷雲，正在放出無窮無盡的雷電，雷光幾乎連成一片，將雷雲下方的天空化作赤金色之色，令人不寒而栗；雷雲下麵是厚厚的祥雲，猶如一頂傘蓋將天雷完全遮住，而且還在不斷落下仙術的暴雨，衝刷著守護微塵陣的霞光和雲霧，想要將它們慢慢磨去。
雷雲、祥雲和雲霧都集中在微塵陣那一片地方，向西的西岐軍大營、向東的朝歌軍大營隻是被雷雲遮住了月光，卻可以清晰地看到雙方鬥法的情形。此時此刻，也不知道多少人正和程鵬他們一樣緊張地看著這邊。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漫天雷光依舊，祥雲落下的仙術暴雨也沒什麽變化，唯有微塵陣中的雲霧越來越濃越來越厚，雖然剛才十二金仙施法畫出的五彩霞光已經被仙術暴雨衝刷殆盡，但這雲霧卻不知道是什麽來曆，任憑仙術暴雨怎麽衝刷也絲毫不為所動，漸漸凝聚得幾乎已經像是水麵那麽厚實，仔細聽去，雲霧深處似乎還有氣泡翻滾的聲音，就像是一鍋正在被緩緩燒開的熱水一般。
“這是什麽名堂？”程鵬忍不住問，“誰知道他們在幹什麽？”
他說著看向魏野——這裏眾人之中要說對微塵陣的了解，魏野肯定不作第二人想。
但魏野卻也滿臉疑惑地搖頭：“我沒聽說過微塵陣有這個變化——破軍啊，微塵陣是峨嵋派的鎮山之寶，每一次動用都會清場，而且從來隻由他們的幾位長老控製……別說是我這個五台派的餘孽，就算是那些出身峨眉的玩家們，也沒有近距離觀察過微塵陣發動時候的模樣，你讓我怎麽回答呢？”
“之前你不是破過微塵陣了嗎？”
“之前破的那是六合旗門微塵陣，不過是東海三仙仿照微塵陣製造的贗品而已，威力比起正品來簡直是天上地下——那玩意煉區區一個綠袍老祖都花了四十九天呢！”魏野歎了口氣，嘴裏在解釋，目光卻死死盯著微塵陣，不敢有絲毫放鬆，“現在這個微塵陣，隻怕足以和峨眉山的真貨媲美了……兩界等微塵，幻滅死生同泡影……不說了，我專心研究去，或許能夠看出一點破綻來……日後好組織人手殺上峨眉山去！”
魏野能不能從微塵陣裏麵找出破綻來？程鵬並不樂觀。
他雖然不懂法術，但他能夠感覺得到那微塵陣的氣息渾然一體，流動之時流露出一股天然靈活的氣息，整個陣法之中感覺不到半點不和諧的因素——不，要說“不夠和諧”的東西還是有的，那些不斷流出的殺意顯然和整個陣法的氣氛不合，但正如一個人身上不可能十全十美一般，這種少許的不協調反而讓整個陣法顯得更為完整和充實……至少就程鵬的感覺而言，這微塵陣不像是一個陣法，不像是一個由十二個仙人聯手發動的陣法，反而像是一個威力無窮同時又十分聰明的巨人！
想要在微塵陣裏麵找破綻？恐怕沒那麽容易！
就在他們仔細觀察的時候，微塵陣裏麵那種氣泡翻滾的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密集，便仿佛一鍋水已經完全沸騰似的——不，不是“好像”，而是那雲霧正的在沸騰！
“微塵陣在沸騰？”不止一個人如此驚呼。
幾乎所有觀戰的人都看到了，微塵陣中的雲霧突然劇烈地沸騰起來，無數的氣泡從雲霧之中浮現，四麵八方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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