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知縣,死在了朱慈烺的麵前。

徐州總兵徐文龍,也早早地就死在了張慶楊的手中。

如今這個所謂的徐文龍,是張慶楊的小舅子。

也被朱慈烺一劍給砍了。

整個徐州軍無人接手。

經過審訊,這幫徐州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

隻有一些地位比較高的高層,知道一點。

這些人全部被朱慈烺抓了起來。

哪怕這幫人什麽都不知道,朱慈烺也不會把他們先留下。

畢竟張慶楊已經被他給殺了。

這些徐州軍的高層就相當於張慶楊的嫡係。

這幫嫡係,肯定要被換血的。

至於那些落草為寇的徐州城百姓。

一個都跑不了。

朱慈烺相信這裏麵有好人,衝進大王莊殺人的其實都是少數內心邪惡的。

正常的百姓怎麽可能隨隨便便地對普通人動手?

如同朱慈烺猜測的那樣,他在徐州城又待了一天的時間。

這一天的時間什麽都不幹,就隻審訊這幫已經落草為寇的百姓。

大王莊的百姓也都過來了。

他們來指認那些曾經對他們造成了殺戮的賊寇。

總共兩萬人,指認出了五百多人。

大王莊的麵積在那裏,兩萬人都湧進去,村子裏的人都不夠殺的。

這也是為什麽朱慈烺肯定這幫落草為寇裏的百姓裏,肯定有好人。

如果都是壞人,那大王莊的百姓將無一幸存。

大多數流寇隻是進去搶了一些吃的。

他們沒有殺人。

有些甚至還安撫他們。

告訴大王莊的百姓別亂動,肯定會沒事的。

甚至還有人幫助過被殺的大王莊百姓。

人本身就是複雜的。

落草為寇也不一定是壞人。

簡單地思考了一番之後,朱慈烺道:“那些已經確定了手中沾血的百姓,全部都拿出來,砍了!”

“是!”

朱慈烺幹過很多次這種大審訊了。

而且這也是必須要幹的。

否則想要一個地方徹底恢複安定,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找一些靠譜的人,暫時先管理徐州城,然後把這裏的情況和父皇陛下匯報一下,看看他說些什麽吧。”

曹彰立刻道:“好的殿下,不過陛下看到這些奏疏,估計又要好幾天睡不著覺了。”

“那是他自己的問題,南邊的城市成了什麽樣子,他不比我們清楚。”

“殿下,我們接下來要離開徐州嗎?”

“當然,別忘了我們南下的目的。”

朱慈烺真正南下的目的,是征討賊寇,而不是管理徐州。

管理一個城市,也用不上他。

於是,在徐州城待的第三天,朱慈烺才真正地離開。

以往每個城市的百姓們在朱慈烺離開後,都會來城門口送行。

因為朱慈烺不僅把他們城市裏貪汙的官員給解決了,對於那些吃不飽飯的百姓,也會贈予一定的糧食。

甚至還手把手地教給他們到底如何種植番薯。

這一係列的惠民舉動,百姓們又不傻。

崇禎時期這麽多年了,除了朱慈烺,沒有第二個大官這麽做過。

這也是朱慈烺會被百姓推崇的原因。

可從徐州城離開的時候,不管是徐州軍,還是徐州城的百姓,情緒都有些複雜。

因為這幫百姓是被朱慈烺抓回來的。

把他們抓回來的目的是他們成為了流寇。

可成為流寇又不是他們自己所想的,而是徐州城沒了糧食。

他們隻是想活下去。

他們都以為,朱慈烺把他們抓回來後,他們死定了。

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朱慈烺隻是審判了那些殺過人的賊寇。

剩下的全部都放了。

並且給他們留了一些糧食,同樣教給了他們種植番薯的技術。

這也是為什麽徐州城的百姓對朱慈烺的感情會這麽複雜的原因。

但對於此,朱慈烺並沒有想這麽多。

他帶著所有的天雄軍以及神機營,朝著鳳陽出發。

以往朱慈烺前往任何一個城市,都會低調進入。

但唯獨這一次進入鳳陽,朱慈烺按照大明太子的儀仗規模,擺了起來。

鳳陽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地方。

這裏是大明朝洪武皇帝的家鄉。

當初朱元璋差點就把國都建在這裏。

畢竟這裏地處中原地帶,四通八達,交通便利。

甚至很多建築都建了一半。

還是因為種種原因,回到了南京。

不過鳳陽還是成為了府城。

按照大明最高規模的城市建造的。

下轄更是有五個州。

曾經一度是江南地區,最富裕的地方。

哪怕是如今,鳳陽府和北邊那些府比起來,也是絕對的富庶之地。

還沒到達鳳陽府的大門。

朱慈烺就已經把太子儀仗高高架起。

並不僅僅是因為祖製,還因為他知道,想要把鳳陽府裏的人給震懾住,這是他必須要做的事情。

自從大明天災人禍橫行。

也就南方的幾個城市如今能夠獨善其身。

鳳陽就算是其中一個。

各個地方的總兵也開始和朝廷斷了聯係。

鳳陽總兵雖然沒有斷了聯係,但如今的鳳陽,朝廷插手的事例極少。

鳳陽指揮使,副指揮使,參將,知府以及總兵,這幾個人形成了一股極其強大的勢力。

他們麵對朝廷,早就沒有了敬畏之心。

那朱慈烺要做的,就是讓他們記起敬畏之心。

巨大的儀仗隊自北向南緩緩朝著鳳陽府走來。

他們距離鳳陽府還有一百裏的時候,就已經有人通知了鳳陽府的知府。

陳紹華想也不想就急忙把鳳陽府的大小官員全部湊在一起。

就這個事情開了一個例會。

沒人知道他們討論了什麽。

僅僅一個時辰,會議便結束了。

知府陳紹華,指揮使兼鳳陽總兵龐軍業,參將劉渠,三個人老老實實地在鳳陽北門口。

迎接著即將到達的朱慈烺。

又是一年春雨到。

北邊還在經曆霜凍寒雪。

南邊已經逐漸有了暖意。

淅淅瀝瀝的小雨在整個鳳陽府緩緩地下著。

春雨貴如油。

這意味著今年的鳳陽肯定會有個好收成。

可朱慈烺在巨大的龍攆上朝下方看去。

兩邊的土地泥濘不堪,早就已經沒有了被打理的樣子。

朱慈烺不知道這裏發生過什麽。

但他知道這裏的百姓一定不像他想象中過得這麽好。

鳳陽府的北門口。

一大隊人馬在城門口迎接著他。

每個人都表情恭敬。

他們像極了徐州城的那些迎接他的人。

朱慈烺沒有想太多。

來到鳳陽府門口的時候便下了龍輦。

知府陳紹華急忙上前。

指揮使和參將跟在知府的身後。

看到這裏朱慈烺便是眉頭一皺。

依舊是知府在前。

說明知府的身份要比指揮使和參將高一頭。

可是按照品級來看,指揮使是要比知府高一頭的。

哪怕到了地方上,雙方也是平級。

為何指揮使會下意識地落後知府一個身位?

不管是後世還是現在,這都是不正常的現象。

尤其是對於現在的人來說,思想本就封建,遵從著位高者尊。

“吾等鳳陽府所有官員參見太子殿下。”

陳紹華直接代替了整個鳳陽府的官員。

“有勞陳大人了。”

“殿下客氣,請先行前往行宮。”

陳紹華對朱慈烺說道。

在徐州沒有行宮,在鳳陽肯定有行宮。

朱慈烺是不能隨便入住衙門的。

於是便點點頭,從馬上下來。

一腳踩進了泥濘的土地上。

作為整個大明第三大政治中心,

鳳陽府的建設並沒有朱慈烺想象中的好。

和以往的朝代不同。

大明初期的皇帝和太子,是需要來鳳陽憶苦思甜的。

距離鳳陽還有幾百裏的時候,甚至需要步行。

但自從遷都之後,明朝的皇帝和太子就再也沒有這麽做過。

朱慈烺從小到大也沒來過鳳陽。

走在街上,街道上沒有青磚,房舍上沒有綠瓦。

百姓們連個油紙傘都沒有,在雨中匆匆閃過。

大多數百姓看到這樣的隊列之後便下意識地逃離,甚至連靠近的欲望都沒有。

這也正常。

除了京城的百姓,大多數城市的百姓見到這樣的一群人肯定都不會湊上前。

當朱慈烺進入行宮之後,王府的情報大隊和許昌的狙擊大隊就已經開始在周圍布防,查看各種情報。

至今為止朱慈烺就沒有見到過任何一個城市的官員沒有過貪汙跡象。

這也讓朱慈烺對鳳陽的各路官員沒有什麽好印象。

他總覺得大明各個城市的官員都需要換一茬。

尤其是入住行宮之後,陳紹華過來邀請朱慈烺參加宴會。

朱慈烺本不想前往,畢竟勞民傷財。

可想到如果不加入他們又如何去調查他們?

於是便帶著曹彰,王琦光和黃麒英來到了宴會。

鳳陽知府是一個情商極高之人。

在與朱慈烺聊天的時候,不僅顧及到了朱慈烺的情緒,甚至把朱慈烺身邊人的情緒也都顧及到了。

王琦光和黃麒英與指揮使和參將們喝在了一起。

彼此開始吹起了牛逼。

王琦光拍著自己的胸脯說著遼東戰役,以及在洛陽時麵對李自成軍隊的狀況。

每當聊起這樣的話題,對麵的人總會驚歎於王琦光的厲害。

可鳳陽的指揮使和副將聽到這樣的事跡之後,他們表現出了讚賞,卻並沒有過多的驚訝。

王琦光內心的火蹭的一下就起來了。

雖然他本人並不是一個炫耀之徒。

但話題是對方起的。

聽到自己如此優秀的戰績,對方居然連一個奉承的表情都沒有。

於是王琦光故意問道:“不知道指揮使大人參加過什麽樣的戰鬥?”

龐軍業隻是嘿嘿一笑,揮了揮手說道:“也沒參加過什麽戰鬥,隻不過是把周圍的叛軍殺了一圈。”

隨後龐軍業撩起了自己的胳膊。

上麵傷痕累累。

似乎也是故意炫耀一番。

撩了一下便合上了。

王琦光這才明白為什麽對方並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

原來對方也經曆過真正的戰場。

所謂英雄惜英雄。

王琦光舉起杯道:“敬你!”

“王大人客氣了,同敬!”

兩人喝起來之後,黃麒英和參將劉渠也喝了起來。

相比於他們武將之間的和諧氣氛,

朱慈烺和陳紹華的氣氛卻並不這麽的融洽。

見麵的第一句話,朱慈烺便直接問道:“鳳陽府的稅率幾何?居然能讓知府大人辦一個這麽大的歡迎宴會?”

話裏的火藥味直衝鼻腔。

知府也不是傻子。

聽到這話便立刻解釋道:“太子殿下多慮了,此次宴會是下官自掏腰包。”

一句話把朱慈烺給噎了一下。

朱慈烺去過的城市不可謂不多。

參加過的此等歡迎宴會也不少。

每當朱慈烺用這句話去問對方的時候,對方總是沉默不言,憨笑略過。

唯獨陳紹華真正回答了朱慈烺這個問題。

按照一個知府的月俸,似乎舉辦這樣一次宴會也不是多麽困難的事情。

“張大人這樣讓本宮有些受寵若驚,其實大可不必勞民傷財。”

“殿下此言差矣。”

“何解?”

“下官舉辦這樣一次宴會,需要到市場上采購雞鴨魚肉蛋,會用高於正常市場價的價格購買,還要采購器皿,采購桌椅,以及一係列歡迎太子殿下的東西。太子殿下若沒來,這些東西就隻能積壓在那些商人的庫房裏,他們賺不到錢,市場的流通性就差。換句話說,他們賺到錢了,市場就會流通起來。所以此次宴會並沒有勞民傷財。因為用的都是下官自己的月例,朝廷給下官銀兩,下官用之於民,此乃利國利民。”

這番話,讓朱慈烺對陳紹華頓時有了一定的改觀。

他能看出來,這家夥是擁有一定經濟思想的。

但這種思想,首先要建立在廉政為民的基礎之上。

朱慈烺點點頭道:“陳大人所言極是。”

“是殿下聰慧,居然瞬間理會了下官的意思,下官這點腦子還是不足以與殿下這輪皓月爭輝。”

雖然朱慈烺不喜歡馬屁。

但被人拍到了馬腿上,還是讓人很舒服。

不過朱慈烺也沒有因此而對陳紹華放鬆警惕。

這幫當地知府這個級別的大官,都是玲瓏心。

彼此腦子靈動得很。

“陳大人不必如此。”

“是殿下不要妄自菲薄,殿下還沒來的時候,下官就已經聽說過殿下的大名了。洛陽事件,遼東戰場,東林黨爭,張四知死,這些事情可流傳得很快呢。”

說到這些的時候,連朱慈烺都驚訝了一下。

沒想到在消息傳遞速度如此慢的古代,這些八卦消息傳遞的居然這麽快。

“謬讚了。”

“誒,太子殿下不要總是這麽謙虛……”

眼看著對方的誇讚還要繼續下去,朱慈烺急忙打斷了話題。

“陳大人,張獻忠如今在哪?”

雖然安慶距離鳳陽有段距離,但說到底並不遠。

也因為所謂的不遠,所以鳳陽這邊應該早就已經監測到張獻忠的動向才對。

“叛軍的動向飄忽不定,但昨日的線報上說,他們正在攻打廬州。”

“廬州不是已經被拿下了嗎?”朱慈烺有些詫異。

“這又要仰仗太子殿下了,黃德勝總兵仿佛天神下凡一般,再次把廬州給奪了回來,甚至想要反打回去,可惜因為叛軍人數太多,暫時隻能放棄了。”

“這家夥。”朱慈烺笑了笑繼續道:“他有三萬人,為什麽攻打不過去?”

“殿下,這就是您對黃總兵過於嚴厲了,叛軍可是有二十萬之眾,黃總兵不過才三萬人,三萬人怎麽可能是二十萬人的對手。”

聽到這裏,朱慈烺才認真起來。

“聽說張獻忠隻有五萬人,而且手中大多數都是剛加入的百姓,他們的戰鬥力非常羸弱,怎麽可能隨隨便便會有二十萬人呢?”

“可能是殿下的注意力都在張獻忠身上了,其實這次的賊首並不是張獻忠。”

聽到這話,朱慈烺的表情更嚴肅了。

看樣子他對於這幫所謂的起義軍,沒有一個正確的認識。

“那陳大人跟本宮好好的說道說道。”

“其實這次的叛軍,總共有五路人馬,張獻忠隻是其中一股,而且還不是人數最多的。最厲害的一路叫鬼王曹斌,還有舜王劉張弛,曹斌手上有八萬人馬,劉張弛手中有六萬人馬,張獻忠手中隻有五萬人馬,剩下的兩路各五千,反而是最不用在意的,相信用不了多久,那兩路人馬估計也會被他們三人給吞並,對我們威脅最大的,是這個叫鬼王曹斌的,張獻忠一直都在安慶一帶,曹斌和劉張弛的攻勢最強,廬州也是他們最先開始攻打的。”

朱慈烺從一開始就隻在意張獻忠的原因是,這家夥在曆史上名聲很響。

所謂的什麽曹斌和劉張弛,完全沒有聽說過。

曆史上的張獻忠,最終回到了四川,創建了大西政權,和李自成分庭抗禮。

這倆才是明末最有名的起義軍。

沒想到除了他們兩個之外,居然還有兩個。

明末時期的人口懂得都懂。

可是一個能湊六萬人,一個更是直接湊了八萬人。

加上張獻忠的五萬,這三人聯合在一起,怪不得敢攻打安慶。

也怪不得黃德勝會從安慶敗下來。

當然,守不住安慶肯定和黃德勝關係不大。

至於具體是什麽原因,可能需要到了廬州才能知道了。

“陳大人可有什麽破敵之法?”朱慈烺直接問道。

他想看看這個陳紹華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能夠管理整個鳳陽,並且讓總兵都退後他一個身位。

說明這家夥的能力應該很強。

“太子殿下,下官雖然有想法,可是下官的想法和太子殿下比起來,肯定不如太子殿下的精妙絕倫……”

“可以了,一次兩次的本宮當馬屁聽了,可是太多次了本宮會厭煩的。”

朱慈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隨後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

這裏的酒就是不如他自己釀的。

自從火器局掌握了提純技術,並且把酒精鼓搗出來之後,朱慈烺就嚐試了一次高度酒,還是那裏的酒帶勁,畢竟是勾兌出來的,這低度糧食酒喝得他沒啥意思。

陳紹華不愧是陳紹華。

能夠成為知府的男人肯定不是那麽簡單的。

聽了朱慈烺這麽直白的話,仍舊臉不紅心不跳。

而是端起一杯酒道:“沒想到太子殿下居然是如此真性情且灑脫的人,下官佩服,下官陪一杯。”

於是,他也喝了一杯。

喝完之後,似乎是酒精上頭。

也有可能是覺得用那種羅裏吧嗦的說話方式,可能會讓朱慈烺厭煩。

於是這次也直白了許多。

“殿下,下官確實有一個方式,這方式為,招安!”

“招安?”

“沒錯,五路反賊,以三路為首。三路之中,三王並不一心。這份異心,是可以利用的。隻要成功地招安其中一個,派遣其中一個去打另外兩個,對我大明來說,就能漁翁得利了。”

朱慈烺又喝了一杯酒,問道:“那如果對方假意投誠該如何?”

“假意投誠?這怎麽會呢。”

“陳大人是君子,可並不是人人都是君子。不管是我大明還是他們起義軍,都物資匱乏。而且那些起義軍應該更加艱難,萬一他們假意投誠,我大明是不是要給對方糧食銀兩?他們吃飽喝足,轉身繼續襲擊我們,我們該如何?”

陳紹華歎了口氣道:“可是太子殿下,如今這三王勢如破竹,安慶用了一天,廬州用了三天,如果不是黃總兵,廬州也已經是他們的了,這種情況下,我們根本沒有更多的兵力拍上去了,鳳陽府作為大明都城之一,必然不能隨隨便便派兵前往,否則一旦空虛,對方可能就會把目標放在鳳陽。”

“可除了鳳陽府以外,各個地方的兵力都不是很多,哪怕湊在一起,數量也達不到二十萬,下官思考良久,除了招安,可能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朱慈烺再次端杯。

陳紹華急忙跟著一起端杯。

朱慈烺道:“其實本宮有一計。”

“太子殿下請講!”

“打!”

隨後,朱慈烺一口喝幹杯中酒,直接站起身,來到宴會中央。

頓時,在場的所有官員都看向朱慈烺。

“剛才陳大人跟本宮說,此次麵對起義軍,隻能招安,在場有誰同意?”

眾人不明所以,以為朱慈烺是想讓大家群策群力。

龐軍業和劉渠點點頭道:“我等覺得知府大人說得有理。”

“好,那請問,如果你們本身就沒有他們強大,用招安,對方會真心實力服你們嗎?會真心實力聽你們的話嗎?”

“太子殿下,您喝多了。”陳紹華急忙上前道。

“陳大人,本宮清醒得很。從進入這個宴會本宮就已經在看了,陳大人接下來會不會勸本宮回京?等到陳大人跟我聊完這些之後,所有的官員都會上前勸阻本宮,讓本宮招安,或者讓本宮用懷柔政策,是也不是?”

陳紹華愣住了。

整個宴會在這一瞬間,安靜了起來。

所有人都麵目通紅的看著朱慈烺。

朱慈烺冷笑道:“爾等在想什麽,本宮心裏明白。覺得本宮年輕,衝動,害怕本宮帶著一群人直接衝過去和三路賊首開戰,害怕本宮出了什麽問題,你們擔待不起,是也不是?”

從進入這個宴會開始,朱慈烺就已經發現不對勁了。

所有人都對他小心翼翼的。

這倒也沒什麽出奇的。

畢竟所有見到朱慈烺的官員,都小心翼翼。

可他們的小心翼翼是心裏有鬼,朱慈烺能看出來。

這群人的小心翼翼,看來就好像在哄一個小孩一樣。

這幫人從一開始就沒有把朱慈烺當成一個正常人。

他們以為朱慈烺是個巨嬰。

至於陳紹華剛才的那番話,不過是奉承罷了。

“陳大人,你剛才對本宮說的那番話,是不是連你自己都不信?你以為洛陽之事是吹噓,遼東是吹噓,張四知死是吹噓,你覺得這些都不是本宮做的,你以為本宮隻是一個吉祥物,來南方查探一下情況,所以想把本宮忽悠走,是不是?”

陳紹華在原地站著,他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隻是默默地看著朱慈烺。

“本宮在問你話呢。”朱慈烺的表情陰沉了起來。

這幫人是不是貪官,朱慈烺不知道。

但他們應該都是負責任的好官。

否則的話對安慶的情報不會知道得這麽細致。

他們也想在這場戰鬥中做出些什麽,又或許已經做出來了點什麽。

他們隻是不想讓朱慈烺來這添亂了,所以想把朱慈烺哄走。

但陳紹華沒想到,朱慈烺居然看出來了。

而且還這麽快就看出來了。

“殿下,您果然大才。”

“行了,別大才不大才的,本宮現在就告訴你,招安計不成,用之必敗!在那群人的眼裏,你們就是任他們拿捏的雞仔,憑什麽去招安他們?想招安他們,就必須把實力暴漏出來,要打服他們,要讓他們知道,大明的實力還沒有他們想想中的這麽弱!大明也沒有機會會被他們推翻!要麽跟著大明走,要麽在大明軍隊的鋼鐵洪流中徹底消失,隻有到了那個時候,所謂的招安才又用,陳大人,你明白嗎?”

“下官明白。”

“那你還出此下計?”

“除非遼東戰場的總兵和部隊拿到這裏,否則大明境內沒有軍隊能夠抵擋的了他們,太子殿下,不瞞您,下官已經做好了以身殉國的準備。”

隨後,陳紹華跪在了朱慈烺的麵前。

隨著陳紹華跪下,鳳陽的大大小小都跪在了朱慈烺麵前。

“太子殿下,我們都已經做好了以身殉國的準備,也做好了死戰的準備,但是太子殿下,您隻帶來了一萬人馬,哪怕天雄軍戰鬥力強悍,又豈能是二十萬人的對手?所以還請太子殿下回京!”

這一刻,陳紹華舉辦這個宴會真正目的,終於公之於眾。

朱慈烺隻是冷笑道:“所以你們覺得孤不行?”

“下官並非此意!”

“你就是這個意思,行了,孤今日吃飽喝足,要回去休息了。”

隨後,朱慈烺轉身離開了宴會廳。

王琦光和黃麒英也急忙跟上。

一群人隻能目送著朱慈烺離開。

陳紹華歎了口氣道:“還是沒有成功。”

劉渠在一旁安慰陳紹華。

“知府大人,放心吧,等到太子殿下真的和那幫賊首打起來,知道他們有多厲害,估計就會懂您的良苦用心了。”

“希望如此吧,但千萬不能讓太子在我們這出事了,我們可擔待不起。”

第二天,天氣依舊沒有晴朗。

天空帶著烏雲和陰沉。

所幸不再下雨。

但鳳陽的泥路仍舊不是太過於好走。

朱慈烺毫不在意地來到了衙門,甚至來得比誰都早。

從京城到江南,朱慈烺一直都知道有一個無形的阻力在阻攔著他。

一開始他以為是張四知,是東林黨。

是現在的內閣大學士徐工靖。

但朱慈烺怎麽也沒想到,還有一個阻力在阻攔著他。

是崇禎!

這場宴會與其說是陳紹華給朱慈烺舉辦的,不如說是崇禎給朱慈烺舉辦的。

否則鳳陽府的一個知府,管他這個事情幹嘛?

不管朱慈烺去哪裏,別人都巴不得讓朱慈烺抓緊時間離開。

或者朱慈烺愛幹嘛幹嘛,從來沒有一個打算用這種方式,讓朱慈烺不要下江南的。

這是第一次,同時,朱慈烺也看到了崇禎的決心。

之前去遼東戰場這麽凶險,崇禎都沒有這麽幹過。

當然也有可能那裏的人根本指揮不了。

到達衙門的時候,才發現鳳陽的大小官員再次到齊了。

朱慈烺的身後跟著曹彰,跟著王琦光和黃麒英。

幾乎每次朱慈烺身後跟著的都是他們三個人。

當陳紹華看到朱慈烺腳底的泥時,先是愣了一下。

隨後走上前,對朱慈烺道:“太子殿下,這是鳳陽府的賬本,還有很多殿下需要的東西。”

“本宮不看,沒那個時間。”

今日過來,朱慈烺並不打算在鳳陽久待。

不管崇禎是什麽目的,他就是不想讓朱慈烺下江南。

如今都已經到鳳陽了,這個江南不下也要下!

不管是擔心朱慈烺得罪那些南方的商賈世家,還是門學大派。

都無所謂了。

因為這兩批人,朱慈烺得罪定了。

不得罪他們,怎麽打勝仗?

“鳳陽有多少糧食?”

“大概十萬石左右。”

“分孤一半。”

如何一句話把所有的官員都給幹沉默?

朱慈烺做到了。

這句話一出,不僅所有人都沉默了。

管糧食的官員更是氣的要甩帽子。

“殿下,可能不行。”

“為什麽?”

“因為這些是上交朝廷的稅糧,如今鳳陽也在遭災,這些糧食也是賑災糧,一下子沒有了一半,對於整個鳳陽府來說,都會是一件捉襟見肘的事情。”

“本宮借的。”朱慈烺又道。

這一下陳紹華找不到借口了。

皇太子找他借糧?

別說是借了,就是直接問他要,他也不能拒絕。

拒絕朱慈烺對他來說已經是大不敬了。

陳紹華歎了口氣道:“太子殿下執意如此嗎?”

“本宮知道,是父皇讓你這麽幹的,本宮恕你無罪,今日這個江南,本宮是去定了。曹彰,去拿糧。”

本來還想借兵的。

但如果把兵也借走了,就如同陳紹華說的那樣。

整個鳳陽府就會空虛起來。

到時候萬一又賊首把目標放在了鳳陽上該怎麽辦?

“感謝幾位大人的款待,今日本宮就先行離開了,日後朝堂上見!”

還沒等朱慈烺離開,一個探子突然跑進了衙門。

“報,壽州告急!”

……

鳳陽下轄五個州,壽州泗洲宿州潁州和亳州。

麵積很大,囊括南北。

壽州是最南邊的下轄縣。

這裏距離廬州也是最近的。

所以最先得到消息的,並不是此刻在鳳陽的朱慈烺。

而是在廬州的黃德勝。

當黃德勝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背脊都開始發涼。

他已經在廬州城門守了快半個月了。

每天都親自上城門督戰。

甚至親自下場。

身上負傷無數。

可下方的起義軍始終打不絕。

今日曹斌,明日劉張弛。

幸好張獻忠沒來,一旦張獻忠也在這裏。

三個賊首輪番進攻的話,估計黃德勝真的就要撐不住了。

壽州在廬州的西北側,屬於廬州的後方。

整個廬州有三麵都被賊首圍了,如今能夠勉強送進物資的,就是壽州。

如果壽州也被賊首給奪了。

那廬州就必然會成為他們的囊中之物。

所以,壽州絕對不能被奪!

可現在整個廬州隻剩下了三萬守軍。

本來他有三萬京營士兵,在安慶和廬州的守衛戰中,直接就少了一萬。

幸好廬州本身就有一萬的駐軍,才又給他組到了三萬。

整個廬州在他們三萬人的努力下,才勉強沒有破城。

如果這個時候去支援壽州,那廬州豈不是頃刻間就要玩玩?

可是壽州又絕對不能淪陷!

“鳳陽那邊應該會派人的吧。”黃德勝對廬州總兵問道。

廬州總兵搖搖頭道:“派人肯定是派人的,可是鳳陽距離壽州太遠了,沒有三天時間到不了的。”

“他們全力進攻壽州的話,需要多久能夠拿下壽州?”

“一日不到。”

聽到這話,黃德勝整個人都不好了。

“壽州有多少人啊,怎麽半天都堅持不了?”

廬州的物資現在都是按照時辰來算。

壽州那邊運進來一些,他們就能堅持一些時辰。

一旦開始進攻壽州,他們就徹底沒辦法朝廬州運送物資了。

到了那個時候,廬州被攻破也隻是時間問題。

“壽州隻有五千人,那個地方不大,應該是能守住的。”

“不成!再送五千人過去。”

“那廬州怎麽辦?”

“廬州少五千人,賊首知道嗎?壽州多這五千人,肯定就能守住,消息估計已經朝著鳳陽傳了,隻要壽州能夠堅持三天,他們就不會被拿下,在這個途中,廬州也依舊能接收到物資,否則壽州被攻破,就是廬州被攻破!”黃德勝拉著廬州總兵的衣領大聲吼道。

廬州總兵直接把對方的胳膊掙脫開。

“黃德勝,你最好為你的指揮負責,老子可不管你是不是京城來的,如果廬州城破了,你踏馬給老子殉城!”

“盧有權,你別跟老子大聲嚷嚷,廬州破了你盡管逃,保住你自己的小命就行,有什麽事情老子扛!”

兩個總兵在那裏吵的不亦樂乎。

旁邊的大炮轟的也不亦樂乎。

他們能夠把廬州給守住,純純靠著有火器。

起義軍那邊就比較窮了,還是非常傳統的東西。

但凡他們手中有韃子那樣的大炮,廬州城大概率也就沒了。

“賊人又衝上來了!”

傳令兵大聲的喊道。

黃德勝抽出大刀,怒聲道:“給我砍,不準讓他們上來!”

……

左鼎孫是壽州的知縣。

同時也是壽州的總兵。

因為壽州是一個比較特殊的地方。

駐軍的數量比較少。

甚至是極少。

因為這個城市根本沒有任何攻略的必要。

偏偏這小的地方,城牆卻又高又大。

攻打壽州就相當於打難啃的骨頭,完全沒有這個必要。

抱著這樣的想法,幾乎沒有起義軍對壽州有興趣。

可起義軍裏終究有聰明的。

他們知道這裏是廬州的後勤站。

隻要把這裏給打了,廬州也就沒了。

一下就能拿到兩個城池。

左鼎孫怎麽也沒想到,居然真的會有人來進攻壽州。

當他看到那烏泱泱一萬人朝這邊衝過來的時候,左鼎孫立刻大聲喊道:“所有人,關城門!”

壽州總共四個城門,其中南北兩城門最為厚實。

因為這兩個城門是有甕城的。

麵對這幫賊人的城門,就是南城門。

兩千壽州軍手中拿著火器,旁邊立著大炮,嚴陣以待。

可左鼎孫根本就沒有麵對這賊人的經驗。

內心緊張的不行。

同事又哀歎起來。

“大明真的氣數已盡嗎?賊人連壽州都開始進攻了,那明日會不會進攻鳳陽?如果鳳陽被拿下來了,南京和北京還有幸存的希望嗎?到時候這幫賊人的數量也會越來越多吧。”

完美主義的左鼎孫這一刻開始焦慮了起來。

可接下來沒有時間給他焦慮了。

隨著第一聲火炮響起的那一刻,賊人開始攻城。

“查清楚沒,這是哪一幫賊人?”

“是沈磊和湯曉春!”

五路賊首,分三大路和小兩路。

其中人數最少的沈磊和湯曉春就是小兩路。

“五路賊首中的小兩路嗎?他們三大賊首還真看不起人,居然讓這兩個小賊首過來進攻壽州?想都別想,今天隻要有我左鼎孫在,壽州的城池就不可能離開大明,所有人,給我狠狠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