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如海道：“人嘛，都想兩廂求全。”

“他自求他的，讓不讓全可由不得他。”孫太後拿過一旁的佛珠手串兒，闔上眸子，食指與拇指緩慢搓撚著。

“不過，雖是這般腳踏兩條船，但總不會撕破臉，有他在朝中為太子爺打點，太後您還是放心些。”

“倒也不能全怪他，隻不過皇帝屬實是讓人恩刮目相看了。”孫太後閉著眼睛，看不出什麽情緒，“當初讓他監國實在是權宜之計，推他上帝位也不過是被逼無奈，可他偏偏就在那位子上坐穩了。”

當初的朱啟煜不過是個被她軟禁在廣澤寺的廢物，要不是先皇指婚，他連個王妃都不可能娶到，說不定也就一輩子老死在廣澤寺。

後來成了婚，搬回了王府，卻養成了個不學無術的樣子，在外頭膽小如鼠，在王府裏對著下人們卻是橫得厲害，典型的孬貨。

這也是孫太後當初為什麽敢冒險讓他登基的原因，這樣一個沒用的東西，即便是當了皇帝又如何？等危機一過，滿朝文武就會自發自動地開啟廢帝模式，哭著喊著要換皇帝，到時候讓自己兒子重新登基，或者幹脆就讓朱見深上位，自己這個太後則當個太皇太後，垂簾聽政，有何不好？

可偏偏啊……

孫太後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沒想到這個朱啟煜竟然藏得如此之深！

“他不是想開海麽？”手裏的佛珠手串停頓下來，“吩咐下去，讓哀家那兩位哥哥也都打起精神來，別一天到晚掉錢眼兒裏，循著機會便下手，太子爺已經長大了，再不讓他顯山露水，等大皇子啟蒙，咱們就再難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了！”

福如海回了聲知道了，便識趣的退下去，外頭的下人們匆匆忙忙，全都在張羅著準備過年。

夜幕漸漸降臨，雪停後難得的看到了漫天的星星，星光閃爍，突然不知哪裏開始了第一聲炮響，緊接著一朵巨大的煙花在暗夜中炸開，星星點點的火光落在地上，濺起無數驚呼。

然後就是鋪天蓋地的炮竹聲，喝彩聲，玩鬧聲，火樹銀花，星光璀璨……

整個大明，都成了歡慶的海洋。

被改良的煙花炸的更大更好看，那些更加安全的炮竹聲也響徹雲霄，紅色的燈籠和新的桃符點綴著熱鬧的夜晚海洋，今日也沒有大人管著孩子不讓玩，大街小巷都是嬉笑打鬧的孩子們，堆的雪人也都咧著嘴笑得樂嗬嗬。

托天子洪福，今年的大明過得異常順利，不光順利，還有了很大的突破。

可以說是蒸蒸日上日，漸繁榮強盛。

北方沒了瓦剌這樣虎視眈眈的外敵，草原諸部成了一盤散沙，又被朱正的移民政策搞得連祖宗是誰都不記得了，還剩下一個韃靼，即便是心裏有一萬個不服，也不敢露出半點狼尾巴，夾著尾巴小心翼翼。

這不，這次過年還送來不少貢品，半點小聰明也不敢耍。

至於其他小國，也都爭搶著想成為大明的附屬國。

朝鮮國有獨特的高麗參和外貌相當出眾的高麗美女，倭國送來了他們最寶貴的武士刀，還有他們從海洋中獲取的珊瑚、寶石和金子。

那些波斯商人更是財大氣粗，什麽一人高的象牙，幾百噸的紅木，跟樹一樣的紅珊瑚、拳頭那麽大的東珠、還有數不盡的寶石和翡翠。

總之，金銀珠寶仿佛不要錢，稀世古董也像是天上掉下來的，那些讓人眼花繚亂的美人更是入過江之鯽，每日清晨梳洗打扮，整個京都城的河水上都漂著胭脂香，京城裏的上好胭脂香粉更是一售而空。

這是從未有過的盛世。

萬國來朝，八方來賀，四海皆臣服於大明。

而這樣的日子在老百姓過來，也是從未有過的好日子。

首先是各大試點和沿江沿海的地方，有朝廷的政策支持，加上便捷的交通和開海的風頭，明顯的發展更快一步。

原本就家底殷實的可以趁此機會出海經商謀取利益，那些沒什麽底子買船的，便出些力氣，去當船員，靠著自己的水上經驗和勞作，收入也是相當不錯的，運氣好的話出海一次就能賺回平時一個月的花銷。

而這些錢，幾乎是純賺，因為往年他們隻能靠著手裏的一畝三分田謀生活，收成與否都是看老天爺臉色的。

還有那些有特殊手藝的老百姓，可以搭上朝廷的政策，移民到那些需要的地方去，不僅有朝廷補貼的房子和錢，更是獲得了更加穩定的工作和收入，日子是一天過得比一天舒坦。

至於那些被收服的地區，更是享受到了從未享受過的神仙日子！

首先是他們可以移民出去了！

遊牧地區和南蠻之地都條件辛苦，許多人都向往著往關中肥碩的地方去，以前是不能的，可現在有了政策支持，自然是拖家帶口便往關中跑。

到了關中，自己的一技之長能夠得到發揮，又能拿來給身份升級又能賺取到足夠的銀錢生活，比以前在深山老林和雪山頂上的日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呢。

其次便是，大量的漢民遷移到這些地方，帶來了無數先進的文化和技術，使得當地得到很大的發展。

再加上地廣人稀，個人擁有的資源遠超於那些人口擁擠的地方，所以，當先進的技術能夠保障收成時，這些地區的人們很快便過上了倉廩實的日子。

而因為大量的原住民人口流逝，地主、士紳家的土地也再不是什麽香餑餑了，大家都不用去打長工來賺取生活物資，反倒是高高興興開墾了獨屬於自己的田地。

所以，很多原本在富紳地主手裏的田地便因無人打理而荒蕪起來，這些大老爺們是不可能自己下地種田的，於是，為了不讓自己血本無歸，他們不得不大幅度的降低佃租甚至開出工錢給百姓，吸引他們來耕種，防止自己的田地荒蕪，自己活生生被拖死。

這樣一來，百姓們不光能夠有自己的土地和糧食，還能在空餘時間去地主家種田賺取足夠的報酬，大夥兒都有飯吃，大夥兒都不必擔心被壓榨，生產積極性便更高了。

這就是一個良性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