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五章 上劍和下劍

淩晨,天空開始放亮。

江夏和阿爾蘇博特、蕭殺、馬雲峰等人住在一起的,為了安全在這聚居地外圍江夏還安排了騎兵去放哨。

可是突然之間,原本處於熟睡之中的江夏一下驚醒過來。他滿頭大汗,也不知道是做了噩夢還是感覺到了什麽。

江夏喘著大氣,腦海中還在回憶剛才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麽夢,然後耳朵就在此刻聽見了輕微的馬蹄聲。

那馬蹄聲很弱,但六識過人的江夏還是敏銳的把那聲音給捕捉到了。

江夏當即叫道:“有敵襲,大家小心!”

蕭殺他們幾個聽見聲音以後立刻翻身而起,為了方便,大家睡覺的時候都沒脫衣服,所以此刻眾人拿著武器就出了帳篷。

剛一出去,江夏便看見一群騎著高頭大馬,身上背著弓箭的黑衣人正朝著自己的這個方向狂奔而來。看樣子,人數應該不低於一百人。

江夏回頭看了身後的阿爾蘇博特一眼,如果這些黑衣人是為救他而來,那就肯定是在路上故意給人泄露了消息。

阿爾蘇博特明顯明白江夏的意思,趕緊搖了搖頭道:“本王沒有通知下屬找來。”

其餘幾個帳篷之中,人此刻也從帳篷裏麵鑽了出來。

那些黑衣人隔得近了江夏才發現,原來黑衣人中還有一個穿著普通蒙古服飾的韃靼人,似乎就是這個聚居地裏的居民。這一下江夏立刻明白了,是這裏的人去通風報信的。

黑衣人靠的近了立刻加快馬匹本來的速度,馬蹄聲將整個聚居地人都給驚醒了,蒙古包裏的韃靼人鑽出蒙古包以後趕緊跑開了。

黑衣人們將弓從身上取下來,然後從身後抽出羽箭搭在弓弦上對著江夏他們射來。

江夏大呼一聲:“小心!”

然後就看見雪如沁突然跑過來,右手一抖,一條綢緞仿佛有靈智一般跳動著,射過來的箭矢全都被她給擋了下來。

第一輪箭矢的攻勢並不算淩厲,江夏見到黑衣人們重新搭箭拉弦準備射第二波時,他感覺對雪如沁道:“你小心一點。”

雪如沁點點頭:“放心。”

可接下來發生的事讓江夏驚呆了,那些黑衣人的箭竟然全都對著阿爾蘇博特和烏圖雅射過去了。

阿爾蘇博特武功不錯,反應也是極快,身體往後兩個空翻以後側身趴在地上奪過了這一輪箭矢。

而烏圖雅就不行了,她會的那點兒武功在這樣的環境下根本就不夠看。並且她一開始一心還以為這些黑衣人是來救他們的,所以當箭矢對著她射來的時候烏圖雅直接愣住了,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幸虧江夏反應迅速,在看見那些黑衣人把箭尖對準烏圖雅和阿爾蘇博特時就已經覺察到他們的意圖,所以江夏提前施展出八步趕蟬,速度飛快地衝過來。

在箭矢射中烏圖雅之前,江夏飛撲過去把烏圖雅撲倒在地。倒地以後江夏身體抖了一下,因為他分明感覺到自己中箭了。

烏圖雅也是大驚,連忙問道:“江夏,你是不是中箭了?你傷著什麽地方了?”

江夏用身體壓著烏圖雅,沉聲吼道:“要想活命的話就別亂動,這些人是衝著你們兩兄妹來的。”

黑衣人第二輪箭矢射完,他們和江夏他們的距離相隔已經很近了。蕭殺他們立刻半蹲著身子掩殺上去,雙方立刻戰成一團。

感受到沒有箭矢繼續射來以後江夏鬆了口氣,感歎道:“總算是沒再射了,也不知道那箭是不是有毒啊。”

“沒事,如果有毒我就幫你把毒血吸出來,你拚了命保護我,我不會讓你有事的。”烏圖雅道。

“此話當真?”江夏把身體從她身上挪下來,指了指自己的屁股。

左半邊屁股上明顯插著一支羽箭,江夏趴在地上說道:“烏圖雅,那這事兒就麻煩你了,我感覺屁股麻麻的,那箭上肯定有毒,你趕緊拔箭吸血吧。”

“啊?你被射中的是屁股啊?”烏圖雅頓時為難了。

江夏痛呼道:“你還不快點兒,一會兒我該毒發身亡了。”

“嗤!”江夏突然感覺有人撕開了自己褲子屁股處的布料,然後手法幹淨利落的拔出了自己屁股上的箭矢。

在江夏的幻想中,此刻應該是烏圖雅的小嘴親在自己屁股上,然後用力的......吸。

但是實際上卻是一道低沉且富有磁性的聲音傳來:“血跡殷紅,並且傷口也沒有變色,看樣子這箭應該沒毒。你身上不是有金瘡藥嗎?敷點上去就好了。”

江夏扭頭過來尖叫一聲,他指著剛剛替他拔了箭的阿爾蘇博特大聲叫道:“我的天啊,你個流氓,你看我屁股......噢,不對。你看我的嬌臀。我的媽呀,有色狼,有大色狼啊。”

阿爾蘇博特一臉迷糊,弱弱地說道:“都是男人,這看看有什麽關係?”

“我的屁股是你這種臭男人可以看的嗎?你還看?還不快去幫忙殺敵?”江夏大聲斥道。

阿爾蘇博特歎息一聲,果然立刻站起身對著那群黑衣人衝殺過去。

然後江夏這才從懷中取出他那瓶金瘡藥遞給烏圖雅,笑著說道:“阿雅,麻煩你給我上一下藥,我自己夠不著。上藥的時候要小心,要把藥均勻地敷在傷口上才行。”

“哦。”烏圖雅接過藥瓶,然後在江夏屁股的傷口上抖了一些金瘡藥,然後輕輕用手指把藥粉抹勻。

感受到烏圖雅的手指在自己屁股上滑來滑去,江夏舒服地不斷哼哼著。

以蕭殺他們的功夫,百十來人並不能給他們造成多大的麻煩,所以很快那些黑衣人就被打得四處逃遁了。

張猛扶著江夏從地上站起來,但是江夏卻一臉嫌棄的推開了他,轉身去找蘇媚娘扶著。

江夏走到還在地上觀察著黑衣人身份的阿爾蘇博特旁邊,江夏問他:“怎麽樣?有沒有看出來這些是什麽人?這些人可都是衝著你來的。”

阿爾蘇博特點了點頭,道:“黑鋒戰騎,我二哥烏魯斯秘密培養的精銳死士。”

“你二哥?”江夏一聽就明白了,笑著說道:“看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永無休止的爭鬥啊。”

阿爾蘇博特站起身來微微笑了笑,似乎並不為這件事感覺到擔心。他反倒問江夏:“怎麽樣?你受傷了,是先休息一下還是馬上啟程趕路?”

“接下來肯定還有不少殺手,哪裏敢耽擱,還是馬上啟程吧。”江夏道。

“那你的傷?”阿爾蘇博特有些猶豫。

江夏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台轆轤車,這是北方草原上最常用的運輸工具,唯一不方便的是它得用人來拉,就好像我們中原的板車一般。

阿爾蘇博特哪裏還不明白江夏的意思,無奈地苦笑著點了下頭後,阿爾蘇博特走過去把那台轆轤車拉過來。

一個堂堂的韃靼四王子,最後竟然淪落到給人拉車的地步。

“當年滿都魯汗死後,沒有子嗣。於是當時隻有七歲的父汗就成為了王族唯一的後裔。於是滿都魯汗的第二位妻子滿都海哈屯擁立了父汗為大汗,然後自己也改嫁給了父汗。

父汗所有的子女當中,隻有烏魯斯、我以及烏圖雅是由滿都海哈屯母後所生的,所以論血統隻有烏魯斯和我可以繼承汗位。”

阿爾蘇博特一般拉著轆轤車,一邊給江夏講著他跟烏魯斯之間的關係。算起來他和烏魯斯也是親兄弟,但偏偏兩個人為了汗位必須鬥個你死我活。看來為了那至高無上的權力,兄弟相殘骨肉離間,這樣的事也不僅僅是發展在大明,而是全天下到處都有這樣的事發生。

人性的自私和貪婪是與生俱來的原罪,無法規避。

阿爾蘇博特拉著的轆轤車緩緩地前進著,由於這段時日神經總是處於高度的緊張之中,加上現在又受了傷,江夏承受不住旅途的勞累,幹脆趴著睡著了。過了一會兒他勻稱的呼嚕聲傳出來,阿爾蘇博特回頭看了一眼後頓時啞然失笑,然後故意把轆轤車拉的慢了一點。

為了保護江夏,轆轤車的前後分別跟著由蕭殺和布縉雲分別帶著一隊人馬戒備著,兩邊則由千絕行和張猛分別帶人戒備。

烏圖雅和阿爾蘇博特也順便被保護在了裏麵。

如今情況變得有些複雜,追殺江夏他們的韃靼士兵似乎消停了,但是現在追殺阿爾蘇博特的人反倒顯得更加棘手了。

早晨那一百多個騎術精湛的什麽黑鋒戰騎就已經算是不錯了,接下來肯定還有比他們更厲害的殺手陸續有來。

已經是深秋轉冬的時候,這一過中午狂風就呼呼地猛吹,吹的人臉上皮膚生痛,吹得人心情都有些煩躁,就連馬兒都不停的搖擺的著腦袋,像是在躲避那冷風一般。

原本在轆轤車裏熟睡著的江夏突然猛的睜開眼睛。蕭殺也一下拔出了自己手中的長劍,低呼一聲:“有殺氣!”

作為江湖上曾經數一數二的殺手,蕭殺對於殺氣最是敏感。雖然這股殺氣被隱藏的很好,但是蕭殺還是很清楚的感覺到了。

整支隊伍停下來,道路兩邊的草叢野草不斷抖動著,明顯有人正快速移動前來。

江夏立刻從轆轤車上下來,蘇媚娘趕緊上去扶著他,而烏圖雅也下意識地跑過來做了這個動作。

而就在此時,數道黑影從草叢之中一竄而出,然後其中幾道身影立刻淩空飛起上到看向阿爾蘇博特。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阿爾蘇博特大喝一聲,竟然直接將那輛轆轤車舞了起來,臨空砍下來的幾個黑衣人,手中的刀全都砍在了那輛轆轤車上。

轆轤車“嘣嚓”一聲,頓時四分五裂。

“敵襲,保護掌門!”布縉雲首先大叫了一聲。

江夏立刻回道:“我沒事,保護好‘色狼蘇’。”好吧,這是江夏剛才在路上臨時給阿爾蘇取的外號。

在他叫出此聲的同時,幾個黑衣人已經對這阿爾蘇博特攻殺過去。這次來的黑衣人武功要比早晨那什麽黑鋒戰騎的人功夫高多了,江夏甚至還看出他們的武功招式並非是中原武功,反而有點兒像日本刀術那種以斬劈為主的功夫。

蕭殺手中長劍一抖,一連挑飛三名黑衣人手中的窄刀。

而其他黑衣人在和蕭殺過招的時候,江夏真是越來越覺得這些黑衣人所使的武功有點兒像日本某個刀術流派的武功。

江夏忍不住叫道:“誒誒,達來呆死嘎?”

江夏這句話一出口,那些黑衣人竟然全都停手了,然後以一種驚奇的目光看著江夏,其中一名黑衣人回答:“平誌鼓你殤。”

“靠,真是日本人......哦哦,對了,這個時候應該是說東瀛人。”

江夏剛才說的本身就是一句日語,也就是“你們是誰”的意思。

而那個東瀛人回答,他的名字叫“平誌龍一郎。”

江夏微微一笑,立刻用東瀛語說道:“你們使的是陰流元香劍術吧?”

那個叫平誌龍一郎的東瀛人眼睛都瞪圓了,他立刻摘掉自己臉上的蒙麵巾,點頭說道:“沒錯,我們是陰流弟子,你也是東瀛人嗎?”

江夏點了點頭,然後從雪如沁手中取過上劍。隻見他雙手握著劍把,對著空氣快速連劈七下,然後一個橫斬再反割收劍。

看到這一幕,那個平誌龍一郎忍不住指著江夏驚聲叫道:“你是......你是上泉移香齋的人?”

江夏臉上的笑容立刻綻放開來,然後點了點頭。

陰流元香便是從上泉移香齋分離出來的一個流派,對於陰流元香的人來說,上泉移香齋是最尊貴也是最值得尊敬的存在。

平誌龍一郎立刻跪在地上,匍匐著說道:“平誌龍一郎不知道是上劍在此,無意冒犯,還請上劍恕罪。”

平誌龍一郎以為江夏是上泉移香齋的人,所以他稱呼江夏為“上劍”。那問題來了,在江夏麵前,平誌龍一郎這個陰流元香的弟子應該稱之為什麽呢?

嗯,你很聰明,你猜對了,叫“下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