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富小摳,窮大方。
這是個社會常態,越窮的人反而不會吝嗇,喜歡交朋友,但越有錢的人,他就越想賺錢,越為小利鋌而走險。
於嘉也是掐住了商人這個心理。
掌櫃盯著桌上的一貫錢,看了片刻,起身走到門口,見房間附近沒人,重新關好門,回頭小聲說:“我是個商人,按理說這錢應該掙,但是,你不能往外說是在我這裏買的。就算你說出去,我也不會承認。”
嗬嗬~
於嘉淺笑道:“掌櫃,那是自然!我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這家酒館是我窮人能來的嗎?再說,我有什麽證據,是在你這兒買的?”
嗯嗯!
掌櫃舉起大拇指,點了點頭,收起錢串子掛在腰間,淺笑道:“兄弟,和我來。”
那掌櫃下樓,進入後堂,將所有人都攆了出去,拿出五個空酒壇,裝滿鹽,用紅布封上之後,叫來店小二和夥夫,幫著於嘉拎到了客棧門外。
掌櫃淺笑道:“這十斤的女兒紅,每次喝不能超過兩碗,你歲數小,少學人家喝酒。”
哈哈哈!
沒想到古人的暗語,說的一點不比後世差,人情世故的話,雙方懂就好,不用第三人懂。
於嘉作揖,爽快的回答道:“掌櫃,小子謹記!還請掌櫃賣我一輛單輪木車,以後買酒,我還會上掌櫃這裏來,價格還是這樣!”
一聽是長期生意,掌櫃笑了笑,回頭,命令小二推來了一輛單輪車。
“我從商這麽多年,很難碰得到說話投機的人,一輛木車,還收你什麽錢?”
“多謝了。”
於嘉嘴上說著謝,心裏卻沒這麽想。用四倍的價錢買東西,還稱自己送一輛木車……
離開客棧,於嘉推著單輪車,加快了些腳步。
好在,遷安縣守門的士卒,隻檢查進城的人,不檢查出城的人帶的什麽東西,幾人安安全全的通過了城門,離開了遷安縣。
走在鄉間的路上,蘇毅實在是憋不住了,上前斥責道:“大郎,家窮成這樣,不留著錢修房子,還買酒?再說,這酒一點味兒都沒有,你小子又讓人坑了!”
於嘉想了想,瞞是瞞不住的。
蘇毅往常也不少喝酒,一聞就能聞出來,裏邊裝的並不是酒,那幹脆承認了好。
於嘉放下推車,打開一角,讓蘇毅看了一眼。
見裏麵都是白花花的鹽,蘇毅的臉瞬間黑了下來,抬起一腳,便向於嘉踹了過來。
於嘉前世當過八年的海軍,二期士官退伍,想躲這一腳還是很容易的,身體一側,便讓蘇毅撲了個空。
哎呦?!
滿新雨和蘇荷見狀不好,連忙拉住了蘇毅。
蘇毅憤怒的說:“兔崽子!你還敢躲?你是活夠了怎麽的啊?我早就看出這裏不是酒,但也沒猜到你買的是鹽!你是不是傻?這是掉腦袋的重罪!”
掉什麽腦袋,也不是販賣。
於徹底無奈了。
這麽窮的起步不說,還有個這麽暴躁的監護人,要不要這麽命苦?
“大舅!我買這些鹽是有用,不是往外麵賣,不犯大明刑律!”
“放屁!這些鹽夠你吃十年的,不賣?當我傻是不是?”
“你不說十天不說話嗎,能不能安靜?我不往外賣,這些鹽我全部自己用,你到時候,看掙什麽錢就行了!”
哼!
“兔崽子,我就給你十天!如果十天你掙不來錢,把這些鹽全給我倒河裏去,別留在家裏招惹是非!”
哎呀呀!
“爹,你消消氣。”
“舅父,你先別削相公!”
蘇荷和滿新雨,兩個瘦弱的姑娘拽著蘇毅,累得小臉通紅通紅的。
於嘉也是沒料到,這大舅翻臉這麽快。
怪不得古人製作不出來好的發明,就這樣前怕狼後怕虎的,什麽東西能研究出來?
一下午,於嘉和蘇毅都黑著臉,誰也沒有說話,傍晚時分才回到夕陽裏。
燕山腳下,天邊的雲彩被燒的火紅,田間鄰裏們揮舞著鋤頭,有說有笑的和幾人打著招呼。
可蘇毅黑著一張臉,也不搭理那些鄰裏,隻是跟在於嘉的身後,惡狠狠的盯著他。
不知不覺,鄰裏們對於嘉的背影,又是一陣指指點點。
要說這個世界小吧,錯過的人,一輩子都沒有見過。要說這個世界大吧,越不想見的人,反而時常就能碰見。幾人剛走到村口的時候,便遇到李強扛著鋤頭,帶著娘子開荒回來。
李強見到於嘉的表情,想必又是被蘇毅揍了,諷刺的說:“大郎,臉咋這麽長呢?是不是回家掀了蓋頭,被你那妖怪婆娘嚇著了?要我說,你還是重找一個小妾,把那婆娘休了算了。”
於嘉沒好氣兒白了眼李強,並沒有回話,繼續向前走著。
李強昂著頭,摟著身邊的胖婆娘,看著於嘉的背影又說:“你還不理我,嫉妒了,你就是嫉妒我!看我娘子又胖又好看,幹活也……”
然而,李強話說到一半,便被麵前通過的姑娘深深吸引住了目光,驚訝的張大了嘴。
那姑娘挽著蘇毅胳膊,身材高挑,大大的眼睛,圓圓的臉,比城裏青樓那些小娘子都要漂亮,而且,身上還沒有青樓小娘子的騷氣。
李強將鋤頭交給娘子,快步追上滿新雨,滿臉猥瑣的笑容說:“姑娘,你是蘇裏長家親戚吧?我是李裏長家的兒子,我叫李強,我爹明年管夕陽裏,你叫……”
這時,於嘉突然放下了木車,轉身走了回來,手臂直接扣住了滿新雨的腰,照著臉蛋就吻了一下。
“這麽多人,你幹嘛?”
滿新雨的臉瞬間紅了一大片,用力的推開了於嘉,小手不停的擦著臉。
在北宋靖康之恥前,女性還沒有那麽保守,穿著也很暴露,鑽草叢,大街上親吻什麽的也沒人在意。
但靖康恥之後這二百多年來,漢人女子已經形成了一個觀念,那就是節操。
在大庭廣眾之下被親,雖說不影響節操,可滿新雨是個老實姑娘,也怕傳出去,弄出點閑言碎語。
“相公,你這是幹嘛呀!”
於嘉快步上前,瞪著李強的眼,冷冷道:“她就是我的娘子,雖說幹不了重活,可這夕陽裏誰有她漂亮?以後,你不要再說她是妖怪,否則,別怪我翻臉!”
嗯?
“她?是你的娘子?不可能吧?”
李強表情特別不自然,不僅是驚訝,而且,還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的娘子和滿新雨比起來,那是要氣質沒氣質,要身材沒身材呀,除了能幹重活,其他,完全沒有可比性啊。
李強不可思議的揉了揉眼,仔細的打量了眼滿新雨,又左右看了看身後同樣驚訝的老農們,吃驚的說:“這怎麽可能?不都說她長得很醜嗎?”
哼!
於嘉鄙夷一笑,重新推起木車向前走。
醜媳婦兒是早晚要見爹娘的,還不如他自己介紹,先杜絕一波流言蜚語再說。
誰知,剛走出沒幾步,身後又傳來了李強諷刺的聲音:“你是不是覺得挺自豪啊?她屁股那麽小,一定生不出兒子。長得那麽瘦,也幹不了農活。就和青樓小娘子一樣,隻能……”
“給你臉了!”
於嘉放下木車,回頭三步,縱身一躍,一腳踹在了李強的臉上,直接給他踹了個跟頭。
雖說原主的身體十六歲,可於嘉穿越前也活了三十三歲,心智要比他成熟的多。
麵前的李強,在他眼中不過是個未經世事的孩子而已,按理說,不應該和他計較。
可這個無賴,好好說話他不聽啊!
正好心裏還憋著氣,這一腳,踹的李強半天沒反應過來,直接崩掉了一顆牙。
這一腳,鄰裏們睜大了眼,議論聲也停止了。
蘇毅站在一旁,也沒有說什麽,可能是覺得外甥這一腳踹的對。
“再說,我還打你!”
於嘉放下一句話,重新推起木車,向家的方向走去。
李強半天才緩過神來,被娘子扶著,狠狠的瞪著於嘉的背影,氣的咬牙切齒:“行!你敢打我?以後走著瞧!”
回到家裏,太陽已經落山了。
蘇毅不滿看了一眼於嘉,將五酒壇的鹽放進了木匠鋪,回頭叮囑蘇荷:“荷兒,看著你表哥啊,他要是敢賣鹽,你回家找我來,我打斷他的腿!”
話語落下,蘇毅便摔門而去。
於嘉看著蘇毅的背影,心想:十天之內,肥皂必須要成功並打開銷路,讓蘇毅徹底對自己放心,要不然,根本沒心情學習。
傍晚,蘇毅讓老實本分的舅媽,還給三人送來了晚飯。
晚飯很簡單,清水米粥、饃和野菜。
別看罵歸罵,打歸打,蘇毅還是心心念念著他,連晚飯都要做好了給送來。
於嘉仰天長嘯。
他還是低估了原主的口碑,和給親戚鄰居們留下的印象啊……
一夜,匆匆而過。
清晨,於嘉揉著惺忪的睡眼,早早的醒來,點燃了鍋灶。
肥皂之事,刻不容緩。
滿新雨睡覺很輕,聽見點火的聲音,便睜開了眼。
“相公,你是餓了嗎?我給你做飯!”
“不用,我在製作東西。今天你去大舅家做飯,鍋灶我用了,你再睡一會兒吧。”
“我不困了。”
滿新雨打著哈欠,揉了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