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小羊姑娘這番話很有點兒寒磣統帥的意思,要是別人說起來可能還不太妥當。但小羊姑娘和統帥既是師徒,又情同父女,所以這話讓她說倒是沒什麽。

這三個人站著聊了兩句之後,小羊姑娘一抬頭看見了牆上的那幅畫,姑娘又是驚訝的一吐舌頭。

“霍!好大的屁股啊!”

……

這句話從姑娘的嘴裏脫口而出,這回連魯本斯都大概猜到了她說的是什麽意思。

偏偏這位姑娘不但長得極美,而且氣質也猶如幽蘭一般淡雅。這些話要是別人說出來,難免會顯得有些粗俗,但是讓這位絕代佳人這麽一說,卻讓她多流一股難以言喻的魅力。

聽她這麽一說,劉窮理在一旁抿著嘴直笑,而範白猿這小夥子卻顯得有些尷尬。

“要不你勸勸這畫匠?”範白猿小聲向著劉窮理說道:“好歹您讓他在上麵畫個褲衩兒……嗯,在這叫‘加爾鬆’吧……也比光著強啊!”

“那得看畫哪國的褲衩了,”劉窮理這邊還沒說話,就見小羊姑娘又在旁邊一邊笑一邊說道:“這要是咱們大明產的絲織內衣,隻怕震撼的效果比光著還厲害。”

“就連統帥都說,咱大明朝內衣演變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頭幾年還是扒開內衣才能看見屁股,這兩年已經變得扒開屁股才能看見內衣……嘻嘻嘻!”

聽小羊姑娘這麽說,把個範白猿臊得恨不能扭頭就走!而劉窮理也忍著笑,瞪了小姑娘一眼,意思是說:你這一姑娘家,說話怎麽能這麽口無遮攔的?

而這時的小羊姑娘笑了一會兒之後,看到架子上站得高高的魯本斯正低頭看著他們。於是小羊怕他誤會,連忙笑著用法蘭西語說道:

“我們不是在笑話您的畫作,隻是大明朝和法蘭西的服飾風格不同,他們對於畫上的人體還不習慣。”

“沒關係的。”魯本斯聽這個姑娘特意向自己解釋了一句,於是禮貌地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是無所謂的。

看到魯本斯從畫架子上下來,走到寬敞大廳的遠處,審視著自己剛剛畫上去的那一部分畫麵,小羊姑娘也朝著他笑了笑。

隨即就見旁邊的劉窮理,向魯本斯禮貌地問道:“我看您這畫畫得時間也不短了,它叫什麽名字?”

“錫拉庫薩的阿基米德。”

魯本斯回答著劉窮理的問話,心裏就是暗自一動!

他心說這麽長時間以來,終於還是讓我等到這個機會了。正好借著他今天問起這幅畫的事,我就把畫上的內容跟他說一說。

然後我隻要激怒了他,他一怒之下讓我滾蛋走人,這不就是兩全其美嗎?

於是魯本斯整理了一下衣服,一臉嚴肅地抬頭看著牆壁上自己的畫作,聲音在空曠明亮的大廳中回響……

“錫拉庫薩是西西裏島上的一個城市,它曾經拚死抵禦羅馬人的入侵,我畫的這幅畫就是描繪了當時的情況。”

“那時錫拉庫薩被連年攻打,死傷慘重,當時城內有一位大師,名字叫阿基米德……”

當他說到這裏的時候,魯本斯意外的發現那位年輕的軍官範白猿,居然在吃了一驚之後,還點了點頭!

他居然還聽說過阿基米德?魯本斯不由得停頓了一下,心裏不免有些疑惑。

片刻之後他恢複了嚴肅的表情,又正色說道:“正是這位阿基米德大師,讓全城的婦人把鏡子拿出來反射太陽光,點燃了羅馬戰船的船帆。”

“但是最終他們沒有抵抗住外敵的侵略,城破之後,阿基米德大師也死於羅馬士兵的屠刀。”

“這次我要畫的,正是錫拉庫薩城中的婦人,用萬千塊鏡子點燃羅馬戰艦的情景。”

魯本斯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做好了迎接劉窮理憤怒之火的準備!

可是他等了又等,卻發現事實和他預料的情形,卻是完全不同……

魯本斯注意到,那位小羊姑娘聽到他的話之後,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然後美目流盼看了自己一眼,顯然這姑娘對於自己這幅畫裏的寓意,已經猜到了幾分。

而那位劉窮理總理事,卻轉頭向著那位年輕的軍官範白猿急著問道:“你還知道那個阿基米德?”

“知道啊!”範白猿點了點頭:“統帥手下的龐寶強師父,在我們隊裏擔任過武術教官。”

“他在教授刺刀拚殺的時候,就曾經解說過一招很厲害的格擋刺殺技巧,就是出自阿基米德杠杆原理。”

“哦!”劉窮理聽到這裏點了點頭,說實話他都不知道這個“抓雞吃米的”家夥到底是誰。

而這時的魯本斯卻在心裏暗自吃驚,他心說大明朝一個年輕軍人,都知道阿基米德杠杆原理?

這簡直是匪夷所思,這……這些大明人竟然博學到了這種程度?當真是讓人萬難相信!

而此刻範白猿看了看那幅畫,也有些狐疑地皺了皺眉,向著劉窮理說道:

“這幅畫的位置是在大廳的正麵,不管是咱們自己人還是外人,一進商會大廈的大門,迎麵就是這個寬敞的大廳。”

“現在看來這幅畫裏的問題,可不僅僅是衣著暴露這麽簡單,這樣的一幅畫掛在咱們的商會大廳裏,您覺得這合適嗎?”

“有什麽不合適的?”劉窮理聽到範白猿的話,他笑著搖了搖頭。

其實以劉窮理的頭腦,又怎麽會不明白這些?

要知道他之前工作的時候,營造的可是皇家園林和建築,那可是有一丁點犯忌的東西都要殺頭的!

所以當魯本斯說起這幅畫的主題時,劉窮理靈巧之極的心思,立刻就知道了這裏麵的文章。

隻見劉窮理轉過頭,像是對著範白猿說話,但實際上他有意提高了嗓音,讓大廳裏的每一個人都能聽到:

“反抗侵略和壓迫,一直就是咱們統帥的宗旨。依我看這幅畫掛在這兒沒什麽不妥的……我知道你是什麽意思。”

劉窮理笑著對範白猿說道:“你是覺得這幅畫裏有諷刺的味道,隱隱在暗指我們是一群侵略者是吧?可是我們何曾侵略過法蘭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