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後,在被別有用心之輩稍一煽動,他們就有可能造成天下不穩!”

“您說的沒錯!”沈淵點了點頭,深深吸了口氣。

這一點別說被陳述的老爹看出來了,甚至就連那個無為教教主劉天緒,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在揚州一帶,除了流金淌銀一般繁華富庶的揚州城,城外的鄉間卻漸漸因為土地兼並,形成了烈火燎原之勢。

所以劉天緒才會死死地盯住了這裏籌謀部署,將這裏當成為他的起事之地!

可是另一方麵,那些貪官和豪強卻還在毫不手軟地向百姓掠奪土地,絲毫不管這樣做會帶來天大的災禍!

當沈淵想到這裏的時候,他卻像是猛然間,在心裏捅開了一層窗戶紙!

……

“如此說來,這位陳紀禮老先生又做了什麽,才得罪了這些人的呢?”沈淵向著陳眉公問道。

“他上書了朝廷,”陳眉公歎了口氣道:“他力主朝廷派人來,清查揚州本地貪官汙吏掠奪土地的劣跡。”

“這一封奏折上去,朝廷還沒動靜,我那個弟弟卻立刻遭到了報複!”

“還好他的護衛艾狐武功高強,身手了得。帶著自己的弟子,接連挫敗了兩次刺殺我弟弟的行動……”

當陳眉公說到這裏時,卻見那個艾狐的臉上又更苦了幾分,連頭都快抬不起來了!

陳眉公還不知道,他說的這位武功高強、身手了得之人,不久前還差點兒被風傾野捏碎了手腕!

聽到這裏,由於時間緊迫,沈淵也隨即說出了自己的推斷:

“所以陳紀禮老先生為了安全起見,今晚才沒有參加婚宴,而是派了自己的兒子陳述過去的。”

“也就是說,陳述今天遭人栽贓陷害,故意誣陷他殺人的,也很有可能跟那幫與他父親為敵的人有關?”

“有可能……那孩子再怎麽也不至於喝多了,把人家的姑娘給掐死了吧?”

這時的陳眉公攤了攤手,沈淵立刻點了點頭。

之後他站起身來說道:“時間不早了,老師休息吧。我去案發現場那邊看看,估計那邊也要開始審問陳兄了。”

陳眉公也立刻點了點頭,當沈淵轉身就要離去之際,他卻聽得自己的身後,眉公老人感慨地長歎了一聲!

“你這孩子,原本隻要一心好好讀書,便有個錦繡前程。可為什麽要去接連破那些案子呢?”

“以你的聰明才智,我想不到你為什麽會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

沈淵這時向外走著,他也知道自己兩中案首,分明是前程似錦,卻頻繁插手這些官府事務,已經讓他的老師感到不解了。

沈淵邊走邊沉聲說道:“從萬曆年初,張居正相公實行一條鞭法開始,原本已經攤丁入畝,天下的田稅都變成了地稅。”

“可是張相公死之後不到十年,一切又都恢複了原狀。兼並土地的這匹烈馬剛剛勒住不久,又在豪強的參與下狂奔起來。”

“弟子前不久還在揚州殲滅了一夥一千多人,打算起兵造反的無為教反賊……”

“天下不穩,大廈將傾,絕路在前,我的身後卻空無一人!”

“若不奮力掙紮,又能如何?”

……

當沈淵一步不停地推門走出去之後,陳眉公已經被他這番話,震動得心緒激**!

沒想到這孩子居然能看得這麽遠,沒想到他在讀書之餘,竟然做了這麽多事!

“身後空無一人……”

不知不覺之間,這句話已經讓陳眉公手腳冰涼,呆立在庭院中,一動也動不得。

……

沈淵走出天寧寺之後,他卻深深地吸進了一口清涼的夜風。

“這幫家夥居然向著陳述動手了……哼哼!這不就是我等待已久的,那個機會嗎?”

“若不能通過這件案子,把你們一個個地揪出來,照著麵門一通大腳,把你們踢得麵目全非,那還是我嗎?”

此時沈淵的嘴角,已經露出了一絲微笑,他隨即就上了馬車,帶著所有人由那位艾狐帶路,向著出事的分首道李守信府中,奔馳而去!

……

在馬車上,沈淵還想著這件稀奇古怪的案子。

按照陳述的描述,他在掐死那位二小姐的時候,兩隻手就像是墨染過一般,呈現出了純黑色。

這萬分離奇詭異的場麵,也漸漸激起了沈淵的鬥誌。

“好吧,看看你們玩得是什麽花招!”

沈淵笑了笑,黑暗中露出了兩片白牙,把坐在他對麵的藍姑娘嚇得,忍不住往後一閃。

……

軒明街李家的府邸,這時候裏三層外三層,已經被捕快衙役團團包圍住了。

沈淵旁若無人地下了馬車,回身把藍姑娘跟蘇小棠也扶了下來。

之後沈淵讓風傾野和秦玉虎在外邊等著,自己帶著兩位姑娘和龍小羽,大模大樣地走了進去。

門口看門的捕快裏十個倒有七個,對沈淵極為熟悉。他們也不敢攔,就看著沈淵昂然而入,一路走進了李府。

進了府門,繞過影壁之後,看到眼前的情形,沈淵也微微歎了口氣。

庭院裏滿滿當當地擺著二十幾桌宴席,桌上擺著燈籠和酒菜,分明是一副極其熱鬧的情景。

可是在場的兩百餘名賓客,卻一個個呆坐在那裏,既沒有人吃酒談笑,也沒有任何人動一下。

這些人全都是案發現場的見證人,在沒有確定最終案犯之前,他們個個都有嫌疑,所以官府一個也沒他們讓走。

如今桌上的菜肴已經冷了,喜宴上歡騰的氣氛也是**然無存。可以肯定每個人坐在那裏,心裏都在大叫:今天真是倒黴!

沈淵順著中間的通道一路走到了正房大廳,這裏麵同樣擺著四桌酒席。

和外麵的情況相似,這四桌酒席間的人也都坐在原地沒動。能登堂入室的赴宴,顯然證明他們的身份與外麵的眾賓客不同。

沈淵用眼睛一掃,就從其中看見了好幾位賓客的臉上都帶著威嚴的神色。顯然是一些官員,來向李守信大人道賀的。

等到他再往裏走,卻是剛才押送人犯的小山子站在門前。

沈淵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沒說話,直接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