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相信他呢?”褚桀一邊啃著饅頭一邊想著,離開武當山已經七天了,連褚桀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要去哪,漫無目的的四處閑逛,腦子裏翻來覆去的就是之前蕭毅的那番話。

“假如沒有一顆寬厚仁慈的心,即便擁有再強大的力量也不過是一堆行屍走肉而已,而絕非一個真真正正的人。你的本質並不差,隻是沒有人給你正確的引導而已。所以放下仇恨,放下迷茫,到充滿陽光的天地裏自由奔跑吧。”褚桀有些猶豫,從內心而言蕭毅的話無疑是打動了他的,然而長久以來褚玄所灌輸給他的種種負麵情緒又使他一時轉不過彎來,更重要的是過多的打擊與背叛已使他變得不再那麽容易相信別人。

“山賊來了,山賊來了。”正此時忽然外麵的街道上響起一陣嘹亮的叫喊聲,褚桀一愣,心說如今這世道真不太平,清天白日的居然也會有山賊下山打劫,他藝高人膽大自不在乎,心說:“正好這幾天煩躁的很,就拿這群小子出出氣。”剛準備起身出去看看,忽然發現周圍人們的反應有些奇怪。按理來說聽到山賊要來普通人應該趕緊逃命,至少也得關門閉戶,可大街上的眾人卻似乎對此已經習以為常,絲毫不顯驚慌。隻見櫃台後原本正在算帳的掌櫃聞言頓時一皺眉,接著沒好氣地說道:“怎麽又來了。”

”這次離上回隻有三天,看來鐵牛的毛病越來越重了。“小二聞言頓時接口道。

“鞏三,你出去讓那夯貨安靜些,吵得大夥都沒法做生意了。”

“哎。”小二聞言答應了一聲,笑嘻嘻地轉身便往外走,似乎對此早就習以為常,褚桀在一旁看了不禁感覺新鮮,心說:“這唱得是哪一出啊?我先別急還是看看再好吧。”

此時隻聽小二衝著街上喊道:“鐵牛,鐵牛,你過來。”

“哎,鞏三哥,山賊要來了,還不快叫你家老板趕緊關門歇業,否則吃不了可兜著走。”接著一個粗豪的聲音由遠而近,這人中氣十足,聲音洪亮,連坐在牆角的褚桀聽得清清楚楚,抬眼一看不由得笑閻羅一驚,心道:“喲,沒想到長江一帶還能有如此壯漢,好凶惡的相貌。”且看來人大約二十歲上下,肩寬背厚,膀大腰圓,身高足有七尺掛零,麵如鍋底,眼似銅鈴,乍一看還以為是哪座廟裏的金剛偷跑出來了。

“哦,這事不急。你今天還沒吃飯吧?來,這有幾個饅頭,剛蒸好還熱乎著呢,你先拿去。”小二邊說邊把一袋包子往大漢懷裏塞。

“鞏三哥你不用和我客氣,還是趕快通知大家趕快跑吧,不然山賊來了可就了不得了。”而大漢的樣子卻顯得頗為著急與周圍眾人淡定的樣子形成了微妙的反差。

“沒事,他們來的哪有那麽快。再說就是山賊真到了,不還有鐵牛你在嗎?正所謂人是鐵,飯是鋼,你要是不吃飽了哪有力氣打仗啊,這樣大家如何安心啊?再說就是你肚子不餓,我徐大娘就也不餓?這點包子也算是大家一點心意你就拿回去吧。”

大漢原先還想推托,可一聽對方提及老娘,態度頓時發生了改變。“也是,俺娘平日把好吃都留給鐵牛了,自己吃了上頓沒下頓,那我先把這些包子送回去,大家趁這功夫趕緊跑,一會兒山賊可真要來了。”

“好,你先回去,我們這就收拾。”

“那說好了,你們趕緊哦。”大漢一再叮囑,這才抱著一堆包子轉身便跑,邊跑口中依舊叫著“山賊來了,山賊來了。”直到聲音漸漸去遠,而街坊四鄰對此不過付之一笑,這可把褚桀看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於是便借將小二叫到身邊問道:“小二哥,剛才那是怎麽事?”

“聽這話客官您是外鄉來的吧?”

“正是。”

“這就難怪了,說起這廝在我們這裏大大有名,方圓百裏沒有不知道的。他家姓徐,就是咱們本鎮人士,世代習武,他父親在日還是咱們這裏團練的教頭,要說這位徐教頭確是一位實心任事之人,本事也好,鄉親們沒有不佩服的,可惜十年前附近鬧山賊,四處打家劫舍無惡不作。有一次正好來到我們鎮上,多虧這位徐教頭率領大家殊死抵抗這才打退了山賊,保住了我們這裏的一方平安。隻是徐教頭自己卻力竭戰死,隻留下一對孤兒寡母,日子過得頗為清苦。這孩子大號叫作徐仁,小名鐵牛,人是不壞,隻是有些半傻不癲,平日沒事總喜歡到鎮前的山頭上張望,動不動就說有山賊來犯,叫大家快走。其實哪來得什麽山賊啊,無非是這孩子自己胡思亂想出來的,隔三差五就要來上那麽一出,大家都煩他,可看他們孤兒寡母又怪可憐的,衝著徐老教頭的麵子上也就不與他計較。這孩子若是犯了牛脾氣,八匹馬都拉不回來,可唯獨一樣,事母至孝,老太太說什麽從不打回票,倒也難得。”

“哦,原來是這麽回事,有勞小二哥了。”褚桀打發走了小二,心說天下之大當真是無奇不有,沒想到其中居然還有這樣的隱情。他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當下也就不以為意。正準備繼續吃飯,忽然一低頭,發現對麵有一桌客人東張西望,神色慌張,再仔細一看似乎幾個人都隨身帶著兵刃,可表麵上卻是一派商販打扮,褚桀頓時提高了警覺:“這夥人什麽來路?走鏢的?不像啊。莫非是什麽歹人?對了,剛才聽到那個傻小子說山賊來了,這個人反應比誰都大,難道說。。。”想到這裏笑閻羅頓時多了個心眼,表麵上裝作若無其事,用完了飯便結帳走人,可一出飯館大門立刻就躲到了一旁的小巷之中,暗暗觀察那桌人的動靜,他的本領何等高妙,那桌人居然絲毫沒有察覺到被人盯梢,等用完了飯便匆匆離開,褚桀便悄悄地尾隨在後,一路上隻見這行人鬼鬼祟祟,似乎在仔細觀察小鎮的地形機構,一直到中午時分眾人才離開小鎮,到了鎮東頭的一座土地廟,觀察了一下周圍無人,這才吹了幾聲口哨,不久廟後也有人已同意的口哨回答,眾人這才快步進廟,他們怎麽也沒有想到不遠處褚桀正躲在一棵樹後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見眾人舉動料知廟中有異,於是便悄悄接近,飛身上了廟頂,揭開一塊瓦片向下觀看,這座土地廟似乎破敗已久,裏麵的東西亂七八糟,隻見七,八個人圍在神龕前,衝著香案上一張地圖正在指指點點,褚桀一眼就認出這張正是小鎮的地形圖,這夥人這是想幹嗎?於是趕緊凝神細聽。

隻聽一個瘦長的漢子說道:“這麽說,老五你們已經探聽清楚了?”

此時剛才出現在在飯店的中一個矮胖之人回答道“二當家放心,整個鎮子的地形守備我們已經調查的清清楚楚,萬無一失,隨時可以動手。”

那位二當家聞言笑道:“好,這個鎮子頗為富庶,若是能夠拿下著實可以大賺一筆。”

“二當家所言甚是,吳十三那夥人平日一直看不起大夥,這次我們偏要作件大案給他們看看,倒時非但兄弟們可以分一杯羹,剩下的全部獻上作為軍費,寧。”胖子這個“寧”字還未出口,立刻就被那位二當家給伸手捂住了嘴。

“混帳,你不要命了。”二當家罵了一句,接著四下觀望了一陣,見周圍無人這才長出了一口氣,衝著胖子埋怨道:“主上的名號豈是能在這裏說的,須知隔牆有耳,萬一泄露出去你,我可擔待不起。”

胖子聞言連連點頭,二當家這才鬆開手,似乎是為緩解氣氛,於是又說道:“不過你說得也在理,這筆錢若是上繳,主上必定高興,我們今後也能抬起頭來做人了。好,我這就回去通知大當家,你們回去繼續潛伏,切記莫被旁人發現了。”

“屬下遵命,不知何時動手?”

“今晚三更,我們在鎮西山頭舉火為號,到時你們就在鎮上四處放火,我們來個裏應外合,這血洗這安平鎮!”

這一切褚桀在房上聽得清清楚楚,暗想:“我當是怎麽回事,原來是真出了山賊了,聽口氣似乎還來頭不小。吳十三,這名字挺熟啊,莫非是汝南牛頭山的追魂判官?這可是綠林道上有名的人物啊,怎麽和這幫家夥搞在一起,這裏已經出了他的勢力範圍啊。莫非綠林道如今也講究團結整合了?唉,褚桀,褚桀,你吃飽了撐得,別人愛打劫哪是人家的事,反正我就是個過路的,何必管這閑事!”

想到這裏褚桀悄悄地離開了土地廟,順著官道便往東行,走著走著忽然看見對麵山頭之上似乎有人出沒,笑閻羅頓時一驚,心說莫非是盯梢的,可仔細一看似乎又不像,他決心上去探個究竟,於是便從山的另一側饒了上去,他長於蠻荒之地,自幼與虎狼為伍,蹬山涉水乃是他的拿手好戲,不久便來到了山頂之上,定睛一看空地上居然還真有一人,身形壯碩,抗著一根熟銅根,足有碗口粗細,看樣子少說也有三,四十斤。由於其背對著自己,看不清楚麵容,不過褚桀還是一眼認出這不是之前那個徐鐵牛嗎?看他東張西望的樣子似乎是在找什麽東西?對了,之前那小二說過這傻小子平日沒事就喜歡在這山頭上警戒,看是否山賊前來。如今看來此言非虛,沒想到還真被這傻小子蒙中了,這回是真有山賊要來,隻是都到了眼皮子底下,這傻小子居然還渾然不覺。看他那副認真的樣子,褚桀不禁暗自好笑,正想離開,忽然心中一動。暗想:“這孩子自己是一門心思,卻沒想到鎮上的人都拿他當笑話在看,想想也怪可憐,也罷,就幫他一把。”

思想到此,褚桀不禁童心大起,於是便悄悄靠近,來到對方身後,而咱們那位徐鐵牛居然還渾然不覺。褚桀心中不禁暗自好笑,心說:“就你這警覺性,人都到你背後都不知道,真要是山賊來了你就發現得了?”想到此處,褚桀猛地一拍對方的肩膀,口中大叫一聲“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