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賊此時疼痛難忍,可嘴上依舊不肯服軟,還是剛才喊媽那位咬著牙說道:“你不用大言恐嚇,這不過是分筋錯骨手而已,江湖上又不止你一個人會,你若放我等走,自然有人會為我們接上有何稀奇?”

“喲,你們還挺識貨,不錯,會分筋錯骨手的人確實不少,可你們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小爺這分筋錯骨手的手段別開天地,另有一功,旁人要想複位也不是不行,可難免日後會留下些病根,非但武功難複原貌,隻怕今後行動也會有所不便。”男人依舊一臉壞笑得說道,看別人痛苦的樣子似乎讓他極為享受。

群賊此時麵麵相覷,他們自己雖非一流好手,但平日見聞也算廣博,心知對方此言多半非虛,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抉擇。

“喲,看不出來你們嘴倒是挺硬。也罷,之前在南京我遇到過一個叫嶽延的人,他有一個逼供的法子挺有趣,那就是把你們身上的骨頭一根根慢慢的折斷,要不咱們今天就試驗一回?”男人邊說邊慢慢向眾人靠近,看著他那雙手,群賊隻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臂逼後背,他們知道眼前這人說得出就做得到。

雖然明白說出去日後絕不會有好結果,可事已至此,隻好且顧眼下了。群賊中率先有人開口道“住手,我們。。。我們說。”

“老四,你不要命了?”

“二哥,事已至此也顧不了這麽多。我說笑閻羅,是不是我們隻要說了,你就放你們一馬?”

“那就要看你們的回答讓不讓我滿意了。”

“好,想來之前我們之間的對話你也聽到了,我們組織對你很感興趣,有意拉閣下入夥,所以特意派我們幾個前來刺探閣下的下落,原本我們一有消息就必須趕回去回報。沒想到一時不慎,為閣下所擒,整件事的經過大致如此。”

“組織?什麽組織?”

“說出來嚇你一跳,就是。。。”

“老四,且慢。”那人剛想說出組織的名稱就被同伴給打斷了。

笑閻羅瞪了那人一眼,說道:“怎麽,你們此時還想有所隱瞞嗎?”

那人此時也早已痛入骨髓,可其意誌似乎遠比同伴要堅定得多,思路也更冷靜的多,說道:“非是我等刻意欺瞞閣下,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閣下若有意入夥便是我等的同誌,自然沒有什麽可隱瞞的。可假如閣下無意加入,那我們組織所圖謀者就不足以為外人道。今天我們技不如人,殺剮存留悉聽尊便,可要讓我們再多吐露一句卻也休想。”說罷,此人便閉目待死。

“喲,看來你們所謂的這個組織也不簡單嘛,居然能讓你們這麽畏懼,不過他們能致你們於死地,難道小爺我就不能嗎?我再問一遍,你們說不說?”

此時群賊都有些猶豫,笑閻羅的手段他們早有耳聞,這人心狠手辣,說得出做得到。可要想泄漏了機密,回去組織也不可能放過自己,他們人人都有把柄被組織掌握,到時非但自己性命難保,隻怕連家人親友也要遭受池魚之殃,思想至此,眾人隻好暗自咬牙,閉口不言。

這一來可惹惱了笑閻羅,他自幼長於蠻荒之地,乏人教導,後來又經曆坎坷,養成了其乖張凶狠的個性,他見群賊不說,擺明了是害怕組織勝過自己,若換了旁人此時此刻又何苦再強人所難呢?可他偏不,冷笑道:“好,看來你們是準備打死也不說了。”

群賊依舊一陣默然。

“好,那我就成就你們。”話音剛落,笑顏羅身影一晃,欺到其中一人身前,手起掌落,隻聽“啪”的一聲脆響,隻打得對方頭骨粉碎,當場斃命,鮮血汙物濺了笑閻羅一身。

“現在開始,我每個人再問一遍,假如你們乖乖說了還則罷了,否則一次不回答我就當場殺一人,命是你們自己的,小爺可不在乎,好,我再說一遍你們口中的組織究竟是怎麽回事?”

群賊眼睜睜看著同伴當場斃命全都嚇傻,他們萬沒想到笑閻羅年紀輕輕,居然說翻臉就翻臉,手下毫不留情,而掌力之剛猛更是駭人聽聞。看著同伴的屍體,眾人隻覺毛骨悚然,可依舊沒有一個人開口。

笑閻羅見狀怒氣大盛,說道:“怎麽,你們當爺在說笑嗎?”話音未落,又猛然抓起其中一人,往一旁的大樹上全力投擲而去,結果可想而知。群賊此時早已嚇得麵無人色,可一想到組織的手段,眾人隻好繼續咬牙堅持。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可想而知,結果轉瞬間笑閻羅又連斃二人,最後隻剩下那個被叫做“二哥”的男人。

笑閻羅愣愣的看著他,似乎在看待某種稀奇的動物。“你們的命都是大風刮來的嗎?這麽不珍惜。那個組織真有這麽可怕嗎?你們把詳情說出來,之後遠走高飛,天下這麽大,難道還沒有你的容身之地?”

“哼,你不是組織的成員,不了解其勢力有多大,也不知道他們所圖謀的是怎樣的大事,一旦泄漏出去,不要說是江湖,隻怕整個天下都要為之震動。為此他們是不會容忍任何叛徒留存在這個世上,不要說我有家有室,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即便真逃到天涯海角,他們也會找出來把我幹掉。這種事在組織裏叫做“清理”。到時慘狀隻怕勝於今天十倍。還不如死在閣下手上來得痛快。這樣我們也算是因公殉職,組織還會厚養我們的家屬。”

“既然你們已經這麽強大了,為什麽還要拉我加入呢?”

“組織要想進行的那件事實在太大,隻嫌人少,不嫌人多,所以隻要是江湖上的奇能異士都會想方設法的讓其加入,如果對方不從,那就趁機消滅,以免日後成為我們行動的阻礙。今天你殺了我們就等於和組織公開為敵,接下來會有無窮無盡的麻煩找來,到時閣下隻怕就真成為正邪兩道的公敵,在這個江湖上再難有容身之地,為閣下考慮,不如放了我一條生命,這樣事情或許還有回旋的餘地。”

“那按你這麽說,這幾個同伴豈不是白死了?”

“在組織眼裏,我們這些人的命根本一文不值,隻要能達到目的,無論犧牲多少他們都在所不惜。”

此時笑閻羅怒氣稍平,似乎他也沒想到會被這樣一群家夥給盯上,這個江湖似乎遠比當初師傅所告訴他的還要複雜。

“怎麽樣?隻要閣下一句話一切還有回旋的餘地,要是我們到時間不回去,組織就會認為行動失敗,到時還會有更多人前來,別說你,隻怕連收留你的那座小廟也難以幸免。不如。。。”

“哼,別把小爺我和你們這些家夥混為一談,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何苦去當別人的走狗。今天就放你一馬,回去告訴你們那個什麽組織,他們找錯人了,小爺我對這種事沒興趣。他們要找麻煩就盡管來好了,不要連累無關的旁人。滾吧。”笑閻羅說罷轉身便走。

“你。。。你知道這麽做的後果嗎?”

“無所謂,反正想殺我的人多的是,再來幾個也無所謂,隻怕你們未必有這個本事。”

看著笑閻羅輕蔑的表情,男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家夥究竟狂妄到了何等的地步,他這樣的性格怎麽能在江湖上生存下去,可這些已經不是自己該考慮得了。“那。。。我的手?”男人勉力站起身說道,他雙臂的關節被卸,兩隻手無力的垂在兩旁。

“你們組織不是很厲害嗎?回去讓他們接,小爺我可不管,你走不走,是不是想和那幾個家夥一樣?”笑閻羅不耐煩4的說道,其實許多時候他表現得就像一個任性的小孩。

男人此時不敢再說什麽,隻好強忍著疼痛,跌跌撞撞的離開了這裏,連同伴的屍體也不敢再回頭望一眼。很快山路又恢複了之前的寂靜,笑閻羅一個人站在白色的月光下,仰望著蒼穹,周圍散落著幾具屍體。明明才剛剛將別人的生命玩弄於股掌之間,為何此時他的臉上卻寫滿了迷惘呢?難道這家夥內心也會有自己的困惑。

“算了,還是盡快離開這裏為好,免得給和尚們惹麻煩。”過了良久,笑閻羅長歎一聲,似乎終於做出了抉擇。憑心而論他還真有些留戀這幾天在大林寺生活,這樣平靜安詳的日子他已經多久沒有體會過了。想到這他不禁回頭向大林寺的方向又望了一眼,忽然他的臉整個僵住了。

“小師傅。。。”月光之下,隻見一個瘦小的身影正站在遠處看著自己,竟是惠明!此時他的臉上早已沒有了下午的那份安詳,而是寫滿了驚恐。很明顯他剛才看見了,看見對於一個孩子,一個和尚最不應該看到的場麵。笑閻羅的內心一時竟感到了羞愧,他趕忙上前想解釋。

“別,別過來。”看到他向自己靠近,惠明臉上的驚恐之情更深,不禁一邊後退一邊高聲喊道,那聲音充滿了恐懼,由於太過驚慌,沒走幾步,他居然不小心摔倒在地。

“小師傅。”笑閻羅下意識的伸出右手想要上前攙扶。

“別過來,別靠近我。”可是惠明的反應反而更為激烈,淒厲的慘叫聲劃破夜空,聽來是如此詭異,連熟睡在樹上的鳥兒也被驚醒,四處飛散。

笑閻羅很意外,他不明白惠明怎麽會如此害怕自己,順著他的眼光看去,笑閻羅忽然明白了,他在看自己的右手,那是一隻剛剛殺過人的手,上麵直到現在還布滿了鮮血,其實又何止是手,笑閻羅低頭看去自己的身上早已布滿了鮮血,也許連臉上有吧。在銀色的月光下,一切顯得如此顯眼。也難怪惠明,換作任何人,看到這樣一個混身血汙的家夥向自己走來也會害怕吧。

笑閻羅緩緩放下自己的右手,一步步緩緩後退,臉上現出了一絲苦笑。明明下午還聊得如此投機,明明彼此本來可以成為朋友,可現在他看待自己的眼神仿佛是在看待一個惡鬼,笑閻羅此時隻感覺心宛若刀絞。

“小師傅,你不用害怕,我不過去,我也不會傷害你。很抱歉讓你看到不該看到的東西,對不起,我走了,再也不回大林寺,你不用害怕。代我向老住持告個別,多謝你們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大恩大德褚某沒齒不忘,今後一定會有所報答。告辭了。”

惠明看著他,依舊沒有絲毫動作,也沒有說話,倆個人就這樣遠遠僵持了許久。

“他還在害怕。”笑閻羅隻好自顧自的望後走,連頭都不回。走出很遠才聽到身後似乎有所動靜,他回頭一看,惠明此時已站起了身,一看到自己回頭立刻仿佛老鼠見到貓一樣,嚇得連滾帶爬的向大林寺方向逃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此時笑閻羅的臉上寫滿了惆悵,這樣的場麵他太熟悉了,就和那時一樣,就像師傅第一次帶他進入人類村子時一樣,當時路口正有一群孩子在嬉戲,他很好奇,於是也想上前加入進去,可所有人看到他立刻就都嚇跑了,沒有人敢靠近他,也沒有他敢和他說話,有個女孩把毽子落在了地上,他撿起來想還給她,可結果自己剛一靠近,對方就哇哇大哭,最後大人們居然還是向丟石頭,口中罵罵咧咧的。那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和別人的不同,那時的人們表情不是和剛才的惠明一樣嗎?二十年了,一切似乎根本沒有改變。

“果然我終究隻是個怪物而已。”笑閻羅喃喃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