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說笑了,如今已是深秋,何來春色?"婦人的態度依舊冰冷.

"一枝紅杏在牆外,怎言無有春色?"二人的對話似乎有些牛頭不對馬嘴.

可那婦人一聽此言卻神色一變,接著說道:"那客官是自尋來還是有人指點?"

"去年曾打此門過,家兄指於在下看."石剛起初對二人的對答隻感到一頭霧水,可此時卻似乎隱隱察覺到了什麽.

"原來如此,那官人請進."此時婦人的語調頓時變得頗為客氣,把門打開了一半足夠一個人入內,白袍人對石剛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跟自己入內.石剛此時雖然不知就裏,可心想事已至此,也隻好跟著入內.二人一前一後跨進院內,二人才剛一進來,那婦人趕緊伸頭出去觀察了一下,看沒有旁人,這才把門緊緊關上.

"二位,隨我裏邊請."之後那婦人便在前引路將二人帶進了裏屋,這處宅院從外麵看來似乎並無特異,可內中卻是別有乾坤,裝飾精巧雅致不說,布局也頗奇異,麵積似乎遠比看起來要大得多.婦人直帶二人穿過兩重院子,才在一處小花園內停住了腳步.

"二位既是有人引見,不知是否有要指名的姑娘?"

白袍人一笑答道:"有是有,不過不是姑娘,而是一位大爺."

"大爺?二位是指?"那婦人聞言似乎頗覺意外.

"媽媽別誤會,我們是特意來找端木大爺的."

"端木大爺?客官說笑了,我們這裏常來的有李大爺,張大爺,可從來沒有什麽姓端木的大爺."

白袍人聽到這裏會心一笑,從懷裏摸出一錠碎銀足有二兩上下,往婦人手中一塞說道:"媽媽您是貴人多忘事,我們倆是端木大爺的朋友,找他有些急事,還望您行個方便."

"哦,這麽一說,好像前些時日確實有過這麽一位官人,不過二位來的不巧,他已經走了多時了."見了銀子婦人的口風立刻有些鬆動.

"媽媽隻管放心,我與端木大爺是老交情了,你隻要說有位玉少來訪,他自然會見我們,絕不會讓媽媽您為難的."

白袍人邊說一邊又遞過一錠二兩碎銀.

"既然如此,那我就為二位通傳一聲,您且稍待."正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雖然深知那位端木大爺不喜打擾,可那在銀子的作用下,婦人還是決定冒險一試.

此時石剛已經明白此地乃是一處暗娼所在,與尋常的風月場所不同,這裏檔次很高,一般外人即使再有錢若沒熟客引見也休想進來,此舉一來是為了安全,二來也顯出了這裏的檔次,讓人產生一種神秘感.這裏的姑娘雖然不多,有時甚至隻有一,兩個,但素質通常都很高,服務也很好,當然這價格也自然與眾不同.通常一些風月中的行家裏手往往更喜歡這樣的所在.石剛久闖江湖,對於這種事早有耳聞,可親自前來還是第一次.不過此時更讓他在意的還是白袍人所提到的那位端木大爺,他的腦海中第一時間就浮現出一個名字,莫非那人竟也已到了成都?

不一會,那位婦人回來了,不過與剛才不同,此時她是滿臉堆歡顯得極為熱情."二位,端木大爺有請."

"勞媽媽帶路."白袍人微一拱手,接著那婦人就領著二人又穿過了一重院子來到了一處廂房.

"端木大爺,您的朋友到了?"婦人到了門口並未直接進去,而是先敲了敲門,通問了一聲,免得打擾了客人,這也是這一行的規矩.

"哦,有請."此時隻聽屋裏響起一個尖細的男聲.

"端木兄別來無恙?"門開了,屋裏的裝飾頗為考究,似乎是大家小姐的閨房,然而與之相比似乎又多了幾分豔麗.房間正中擺了一張八仙桌,桌後坐了一男兩女,兩個女人看上去正當妙齡,雖然隻是略施粉黛,可姿容依舊大是不難,正中間坐著一個男人,大約三十歲上下,濃眉大眼,皮膚白淨,微留著短須,相貌本也算得是威武,可眼角眉梢卻隱隱透著幾分**邪之氣.白袍人一見是他趕忙上前答禮.

"喲,我正奇怪此處入川頗為隱秘,怎麽這麽快就有人找到這裏來了,沒想到居然會是玉少,真不知這吹得是哪陣香風啊."男人見白袍人前來似乎頗為高興,趕忙起身回禮.舉止動作雖然頗為優雅得體,可這笑聲中依舊透著幾分放肆...

"端木兄遠道入蜀,在下焉有不來拜會之理?而且今天主要是為兄台引見一位朋友."

"哦,莫非是玉少的相好?那我可要吃醋了?"名叫端木的這人外表看來頗為威武,可卻有些油嘴滑舌.

玉少聽了,也不生氣,隻是微笑道:"兄台說笑了,我這位朋友在江湖上如今也算是大名鼎鼎了,來,石兄,想必不用我多做介紹,您也知道這位端木兄的來曆吧?"

石剛的表情有些尷尬,他當然已經猜出此人是誰,或許是為了加重氣氛吧,通常小說話本,戲曲評書中說到武林似乎複姓的人特別多,真可謂慕容滿天下,公孫遍地走.可實際生活裏哪有這麽多複姓之人?習武的數量就更少了.如今整個江湖姓端木的名家真可謂是鳳毛麟角,而且眼前這位又是其中名氣最響的一位,以石剛見聞之博焉有不曉之理.一天之中居然接連遇到當今武林最難纏的兩個災星,石剛真不知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若換從前他是絕對不屑與這些人為伍的,可如今自己遭受不白之怨,走投無路.所謂人窮誌短,不得已之下也隻好對那人微一拱手.

端木看狀知對方對自己頗為鄙夷,他為人厚顏無恥慣了,對此倒是不以為異,隻覺石剛的相貌似曾相識,定睛一看頓時神色大變說道:"玉少,你剛才說這位朋友姓石,莫非?"

"兄台慧眼,這位正是天刀門少門長,當今武林少十八傑之一"黑虎"石剛."玉少見端木認出了對方,當下也不再隱瞞.

"果然,原來是名門之後,失敬,失敬."端木聞言趕忙起身相迎,禮數甚恭,弄得石剛倒有些不好意思,昔日他得勢時武林中人見到他莫不如此,可如今自己落魄了,沒想到反而是這武林中最為人所不齒的家夥對自己依舊以禮相待,石剛心頭可謂五味雜陳.

眾人寒暄了幾句,端木極力邀請二人入座,石剛原本不願,可架不住二人一再解勸,最後也隻好勉強坐下,他想玉少即特意來拜訪此人,必有要事,或許與自己的冤情有關,自己就暫且忍耐,聽聽二人究竟會談些什麽.

一旁的兩個女子乃是此道老手,見狀立刻為石,玉二人斟酒.可與一般的風塵之人不同,她們並沒有主動勸酒,甚至連多餘的話都沒有一句,隻此一項比之尋常的風月場所就要高檔的多.故而許多有身份,有品味的人反而更願意出入這種場所.

酒過三巡,端木開口說道:"玉少,你這次大老遠把石兄帶來見我,想必是別有所求吧?"

"喲,怎麽?難道人家想你了,來看看兄台也不行?"玉少故意嬌嗔道,不知道為什麽直到此時其依舊不肯將自己的帽子放下露出自己的廬山真麵目,而端木,石剛二人對此似乎也不以為異.

端木聽罷喝了口酒冷笑道:"得了吧,誰不知道玉少你眼高於頂啊,在下這種凡夫俗子哪裏入得了你的青眼啊?你我乃是故交,非比旁人,何必弄這些虛偽客套,有話但說無妨."

"痛快,端木兄畢竟是個爽快人,那我也就開門見山了,在下今天把石兄帶來所為何事,想來您猜出個大概了吧."

"嗯,是為了唐家那件事吧?如今整個武林都已經嚷嚷動了,其轟動程度甚至連笑閻羅事件也相形見絀啊.沒想到石兄竟然也是我輩中人,那唐家三姐妹連我都尚且不敢染指,您卻敢一親芳澤,佩服,佩服."

石剛此時隻覺得麵紅過耳,沒想到自己一個大好男兒,名門子弟如今隻落得被人如此奚落,若換作旁人也還罷了,可偏偏是當今武林最為臭名昭著的采花**賊,個中淒苦著實難言.

"怎麽,這唐家三姐妹的名望就這麽大?連兄台你都不敢招惹?莫非也是因為那位"毒手觀音"?"或許是怕石剛尷尬,玉少故意岔開了話題.

"那倒不是,這唐豔卿的武藝確有獨到之處,當今少一輩若不是出了個笑閻羅,恐怕就以她為首.不過愚兄還尚且沒有把她放在眼裏,玉少明白,對付敵人有時靠的不僅僅是武藝.我之所以不碰唐家姐妹其實是因為那位唐大小姐."

"您是指"毒手修羅"唐文卿?"

"嗯,這位唐大小姐如今的名望是比不上她這個妹子,可倒退十年那可真是江湖中一位響當當的人物,當時人稱是"東潘西唐",在武林中著實了不起."

"這東潘,莫非指的就是潘笑,潘大俠?"

“不錯,除了她還能有誰,當時武林中多少青年才俊愣是被這二個小姑娘給壓得生生抬不起頭。那會江湖上有句口號叫做”寧遇飛仙,莫遇修羅。”如今年輕人已經不知道了,可在當時這幾乎是出來闖**江湖的常識。”說到這裏端木猛灌了一口酒,似乎陷入了對於往事的回憶。

“寧遇飛仙,莫遇修羅。”聽了他的講述,石,玉二人莫不默念著這兩句話,想象著昔日前輩名俠的風采。

“可是,端木兄,據我所知潘大俠天賦異稟,被老一輩人公認為"三絕”之後中原武林最出色的人物,號稱是近二十年劍術第一。可聽您剛才所說的這句口號,這位唐大小姐豈不是更在其之上?“玉少平生以博聞強記自負,對於各種武林掌故頗為熟識,此時遇到與自己所知相衝突處不禁好奇問道。

“這句話指的並不是武藝高低,而是這二人的可怕程度。”端木聞言趕緊搖手言道

“可怕程度?”

“嗯,潘女俠武藝極高,可為人寬厚,平生極少當眾出手,即使出手也極少傷人性命。而這位唐文卿則不同,似乎是天性使然,又或者是想刻意渲染自己的聲勢,平素出手極為狠辣,而且特別喜歡折磨對手,想盡辦法讓對手求生不能,求死不能。故而才得到一個毒手修羅的外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