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堂堂笑閻羅如今的處境又能比我好多少?習武之人誰不想爬上江湖的頂點,可隻有真正上來的人才會明白高處不勝寒啊。”

“那我也想知道站在最高處看到的風景究竟是怎麽樣的,哪怕一次也好。”褚桀說這話時眼神中充滿了殺氣。

“那你傷好之後又打算如何?繼續向江湖群豪挑戰?”

“還沒想好,彭衝那老頭子比我預想的還要厲害,想要戰勝他我必須變得更強才行。”

“那打贏了彭衝之後又如何?”

“當然是去找比他更強的對手了。”

“對你而言強大就真的那麽重要?”

“當然。弱肉強食,隻有強者才有活下去的資格。“

“那在你看來什麽才是強大?”

“力量,足以生存下去的力量,足以主宰他人以及自己生死的力量。“

“噗。”聽了褚桀的話,林易之忽然笑了。

“你笑什麽?”

“沒什麽,我隻是覺得你真的很像我年輕的時候,迷信力量,相信強大等同於正義。”

“難道不是嗎?”

“正義無疑是強大的,可強大並不等同於正義。”林易之淡淡地說道。

“怎麽?連你們白蓮教不會也宣揚那套虛偽的仁義道德吧?”

“現在我和你說這些你當然聽不進,這很正常。我隻是希望你別走上自己當年的老條路,不希望等你明白這一切的時候已經太晚了。武功,計謀,才華,金錢,不可否認這些都是力量,可以幫人實現各種各樣的願望。然而卻都並不是真正強大的力量。”

“真正強大的力量,那是什麽?”

“這就要問你自己了。”

“問我?”

“對,因為那個答案就藏在每個人的心裏,總有一天當你遇上的時候自然就會明白了。”

“吳大叔,該用藥了。”正當褚桀想繼續問下去的時候,寄奴忽然推門進來,手中捧著一碗湯藥。

“有勞寄奴了。”林易之溫言一笑,與剛才和褚桀說話時的狀態完全不同。

“不客氣,師姐說了您體內的毒還沒徹底清除幹淨,除了按時服藥之外還需要多休息,喝完之後您再睡會,到用晚飯時我再叫您。”

“多謝。”

“好,那您休息,我就不打擾了。對了,大哥哥,你的醫治時間就快到了,隨我出來吧。”寄奴對林易之道完別,轉過頭對褚桀說道。

“以前不都是在這裏嗎?”褚桀一如既往地狀況外。

“今天換地方了,來,來,隨我來吧。”寄奴邊說邊連推帶拉地將褚桀趕出了病房。林易之見狀不禁暗自好笑。

之後的幾天桃花村一如既往地平靜,無論是白蓮教還是官府似乎都在沒有進一步的行動,那天晚上的事似乎沒發生過一樣。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林易之與阿夏還是選擇了暫時住在了上官醫館,大家相處倒也融洽,尤其是褚桀,每天一有空就會去找林易之聊天,林易之一來感激他當日的救命之恩,二來也頗喜愛這個後輩,所以對其大是接納,二人越處越投機。平日除了討論武學就是關於江湖上的種種見聞,褚桀生平眼高於頂,除了自己老師褚玄之外極少服人,可對於林易之的所學之廣,見解之精也不禁暗暗欽佩,而偶然當他發表一,兩句對於武學的看法時也頗能切中要害,道前人所未道,聽得林易之也不禁乍舌不下,心說:“我習武三十餘載,正邪兩道武學自負無所不窺,可許多問題也隻是近兩年才剛剛領悟到,沒想到這孩子居然比我早了足足十年!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於是對褚桀也不由更多了幾分欣賞之情,但凡褚桀有何問題請教,他都傾囊相授,毫不藏私。說到興起處二人可謂廢寢忘食,常常秉燭夜話。在旁人看來不禁好奇他們哪來這麽多話要說。時光飛逝,轉眼冬去春來,已到了轉過年的二月間,褚桀的內傷已經基本痊愈,非但沒有留下絲毫後遺症,甚至武藝也已基本恢複舊貌,不得不說這位任大夫醫術高妙,誰能想到在此山野之地竟然也是藏龍臥虎呢?可雖然傷勢已無大礙,可偏偏褚桀還賴在這裏不肯走,他天資頗高,隻是自幼乏人教導,才養成了如今桀驁張狂的個性。此番遇到林易之,隻覺脾氣,性格無不投契,許多見解看法更是讓自己有茅舍頓開之感,這兩個月的相處非但使他武學上的修為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於為人處世之道也是大有進益,不知不覺竟有些舍不得離開。而林易之的身體此時也早已恢複,按他之前的想法隨時都可以帶阿夏遠走高飛,隻是一來舍不得褚桀這個忘年知己,二來更舍不得那個朝夕相處的美麗身影。。。

這一天正好是廟會,任大夫與寄奴準備去鎮上采買一些藥材以及各種應用之物,阿夏畢竟是孩子心性,聞言也非吵著要去,可林易之與褚桀又不方便露麵最後被纏得沒有辦法,隻好由拓跋玉領著阿夏前去,這一來隻留下林,褚二人看家,兩個大男人左右無事,於是又坐到了一起討論武學,原本這種場合若是能弄上一壺好酒,配上幾個好菜自然更好,可任大夫一再嚴令二人養傷期間不準飲酒,別看這位任大夫平日表麵柔弱,生起氣來卻也非同小可,故而褚,林二人倒也不敢違令。最後還是褚桀鬼點子多,居然跑去廚房找了一壺醋來,二人以醋代酒,邊喝邊談。說到興起處,褚桀不禁問起了關於昔日桃花山一戰的情形,原本這是林易之最為忌諱的話題,可難得今天高興,於是就將整件事的前前後後和盤托出,白蓮教是如何與官府結怨,戰事又是從何而起,白蓮教總壇又是如何因為叛徒的出賣而被發現,最後話題終於引到了林易之如何被司馬無雙打下懸崖,聽到這裏褚桀不禁大感好奇說道:“按你所說,這位司馬教主真有如此厲害?”

“十二神將排名第一,人言”江東蕭毅,河北司馬“。你說如何?”

“這蕭毅還則罷了,可”十二神將“我這一路上也會過不少,雖談不上浪得虛名,可也不見得有多了不起,即便此人排名第一,又能強到哪去?”

“老弟此言差矣,你有不知,這司馬無雙乃是當今武林中一個奇才,文武雙全,才略過人,年僅二十四歲就當上了魔教教主,年紀之輕於魔教史上也是罕見。其實力遠遠高出嶽延,南風諸人之上,依我看來隻怕連老弟你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哦,那我倒真想領教領教。”

“關於這點你倒不需著急,以你們倆人的性格交手恐怕是個遲早的事情,愚兄隻希望這一天越晚越好。”說到這裏林易之喝了口醋,臉上頗有擔憂之色。

“怎麽?這個叫司馬的和我一樣喜歡到處惹事?”

“差不多吧,他這個人心高誌大,你以為他放下正邪兩道上百年的恩怨參與圍剿我們白蓮教究竟是為了什麽?他所圖謀的絕不僅僅是個“十二神將”之首的虛名而已。這兩年他表麵不動聲色,暗地之中卻在北方加速擴張勢力,這半年來江湖多事,依我看來魔教必定也是禍首之一。”

“之一,這麽說還有別人?”

“嗯,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江湖也是一樣,自從昔日“三絕”死後,中原武林又何曾真正太平過?秦失其鹿,天下共逐,隻是有些人喜歡明幹,有些人則喜歡躲在暗處。魔教算一個,我們聖教現在也算是一個,除此以外近兩年我總感覺江湖上有一股新的勢力正在暗中形成,沒人清楚他們究竟是誰,想幹什麽,但這些人確實存在,他們四處招攬收買江湖人士,並且暗中製造事端,挑動武林各派自相殘殺,他們好從中漁翁得利,為達目的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比之魔教隻怕還要惡毒三分。”

說到這裏褚桀一愣,想起了之前在大林寺遇到的那幫人,以及在南京英雄大會所發生的事,莫非這一切都與這個組織有關?於是他開口問道:“那關於這個組織有什麽線索嗎?”

“很少,在我還擔任聖教護法時就察覺過這夥人的存在,隻是那時他們的勢力還遠沒有現在這麽強,加上當時我們正忙於起事,所以也就沒顧上這件事。而且這個組織行事詭秘,常常采用單線聯係,有時連組織裏的人彼此也不一定認識,唯一知道的是這個組織的名字--黑龍會。老弟你這半年鬧了這麽多事,說不定他們很快就會找上你了。”

“林護法有所不知,我們早就已經找過這位笑閻羅了。”林易之話音剛落,隻聽牆頭上忽然響起了一個沙啞的聲音。

來人是個三,四十歲上下的中年漢子,臉色蒼白,兩眼深陷,看上去似乎正在病中,此時隻見他蹲在牆上笑嘻嘻地看著林,褚二人,眉目間透出一股邪氣。

不過林,褚二人對於他的出現似乎並不如何驚訝,笑閻羅抿了口醋,淡然道:“閣下來了這麽久,終於肯出聲了?”

來人聞言一愣,看了看二人,不禁拍手笑道:“了不起,二位盛名在外,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我自負來得已經夠小心了,沒想到居然還是瞞不過二位的耳目。”

此時隻聽林易之說道:“假如單是閣下一人還則罷了,隻可惜您的那些同夥未免太不爭氣了。”

“哈哈。。。”來人聞言一陣怪笑,那聲音說不出的刺耳難聽。“這些苯牛蠢物如何值得林護法一曬。隻是二位本領實在太高,若是在下一人前來實非敵手,故而隻好拉大旗做虎皮,找了幾個幫手。”

褚桀笑道:“就憑這些家夥?酒囊飯袋再多又有何用?”

“啪!”一身巨響,褚桀目前用來喝醋的杯子瞬間被擊得粉碎,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火藥味。

“火銃!”饒是林易之久經戰陣此時也不禁勃然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