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朝光出雲。

張三、墨鸞、公輸鳶三個人離開村莊向京城的方向進發,一路無事,三人倒也得了閑工夫,邊走邊閑聊了起來,竟也不覺勞累,至夜便到了京城。

墨鸞和公輸鳶站在遠處望著前麵高聳的城牆,朱漆的城牆、金瓦的屋簷,無一不透露出最高權力的威嚴,將人壓得喘不過氣來。當初他們兩個人就是從這裏麵逃脫出來的,隻是沒有想到的是造化弄人,現在兩人竟又回來了,都不禁握緊了拳頭,內心都不是很平靜。

墨鸞問道:“張公公,這已然到了城下,我等如何進城?我們哥倆可是魏忠賢通緝的要犯,如果貿然進城的話,極有可能在城門處便會被攔下,以我倆的身手要逃脫不是難事,但這樣一來動靜必然不小啊。”

張三說道:“此事放心,我早有安排,屆時有人馬會前來協助,你們倆稍作喬裝打扮即可。”

話音剛落,便見不遠處走來幾人,一看打扮便是朝廷中人,那幾人走近之後與張三使了使眼色,便朝街口拐角走去,三人立即跟上。

這幾人便是張三的內應,隻見領首之人道:“張公公,您要的衣服,小的都帶來了。”

“嗯。”張三應了一聲,伸手接過那人遞過來的衣服。

見張三接過衣服,拱手作揖拜別,而後帶人從街頭兜了一圈,才若佯裝無其事的回了城。

張三見自己的屬下進了城,這才放下心來,轉身對鸞和公輸鳶說道:“好了,這兩套衣服,你們穿上,然後跟著我走就行。”

墨鸞和公輸鳶看到張三遞過來的衣服,才發現這衣服竟乃是宮中太監的服飾,不由得心生厭惡,皺緊了眉頭。

看到墨鸞和公輸鳶兩人並無動靜,張三眉頭一皺:“怎麽?不想穿?”

墨鸞和公輸鳶咬了咬牙說道:“沒有。”

雖有些不寧願,但還是很快的把衣服套好,張三說道:“好了,你們現在跟在我的身後就可以了,什麽話都不用說。”

墨鸞和公輸鳶點了點頭,兄弟二人在張三的帶領下走入皇宮,竟有些感慨萬分,當初他們的父親每天都需要來到這裏參加早朝,而此刻父親穿著官服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那時候他們兩個人最大的目標就是和他的父親一,能夠進入這皇宮之中,參加早朝處理政務,為整個大明盡一份力量。

誰能想到,這夢想最後卻因為魏忠賢而支離破碎,以父親等人為首的東林黨遭到了魏忠賢瘋狂地迫害,而作為東林黨領導者的左光鬥和他的好友楊漣,以及其餘重要人物,皆被魏忠賢安排錦衣衛以莫須有的罪名抓入詔獄,從那以後便再也沒有出來,全部都在詔獄裏折磨致死,左家也因此家破人亡。

所幸墨鸞和公輸鳶兩人都逃了出來,卻隻能在外流竄,還需要不停的躲避魏忠賢黨羽的追殺,哪怕是今天,二人也依舊被錦衣衛通緝的逃犯。直到走入皇宮之前,他們兩個人都覺得這是在做夢,他們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又會回到這裏。

張三帶領著墨鸞和公輸鳶從皇宮的側門走入,跟在張三的身後不敢抬頭,生怕一抬頭就被附近的巡邏侍衛看到,假如裏麵有魏忠賢的人,那麽他們很有可能就會暴露。不過好在張三對皇城情況了如指掌,亦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一是他們所行之路很少會有侍衛過來巡邏,二是就算有也僅僅隻是對路過的張三點一點頭表示尊敬,不會細看張三身後帶領的人是誰,隻要兩人不露馬腳即可。張三就這麽帶著墨鸞和公輸鳶向天啟帝所在的地方前進,當然他們要去的地方可並不是上朝的大殿,甚至就連天啟帝的書房都不是,而是天啟帝經常呆的一個小屋子。

天啟帝喜歡機關術、木藝這些東西,對朝政卻毫無興趣,根本就不想去理會,終日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搗鼓這些東西。也正是因此才才讓魏忠賢黨羽得到了機會,得以控製朝政、迫害忠臣。而當天啟帝明白過來已為時已晚,魏忠賢的羽翼已經豐滿,現在再想要消滅魏忠賢,已經是非常不容易的了。所以天啟帝這才想起來讓自己的影子張三,去外麵尋找奇能異士,看一看能否利用他們的力量來消滅魏忠賢。

這皇宮可不是尋常人家,三人走走停停,卻還未到目的地,這墨鸞和公輸鳶也沒有來過這裏,那時候他們兩個人雖知皇宮很大,但也未曾料到有如此之大,心中不禁感慨,這偌大的皇宮,以及這宮中形形色色的人,皆倚靠天下黎民百姓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辛勞而養活。即便如此,還有肉食者不行人事、狼心狗肺,兩人在此上有了默契,相互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氣憤。

“我說張公公,咱們還要走多久啊?”公輸鳶輕聲問道。

張三微微一笑的說道:“別急,時間還早著呢。現在皇帝陛下還在處理政務,咱們去了也是等不到皇上,而且如果到了那裏,就更容易被魏忠賢的手下發現,所以我才帶你們在這宮裏麵繞圈,估計等到聖上過去了,再帶你們覲見。

墨鸞點了點頭,現下也隻能按照張三說的來辦了,假如他們三人來到了一間屋子,皇帝還沒有過去,那麽外麵的侍衛一定會上去認真查看,到時候要是發現了什麽不一樣的地方,他們二人還是很容易暴露的,萬一被魏忠賢的人發現,那麽他們兩個人可就是要交代在皇宮之中了,所以墨鸞和公輸鳶就隻能跟著張三繼續在皇宮之中繞圈。

沒一會兒,張三終於將他們兩個人帶到了一個小屋子旁邊,墨鸞和公輸鳶愣愣的看著張小屋子,張三問道:“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公輸鳶說道:“張公公,問題大了,這個就是你說的小房子?這房子可是比我們當時住的主屋子還要大啊。”一邊說著,公輸鳶還一邊伸手指向那個屋子。

張三笑了一聲道:“這裏可是皇宮啊,你覺得皇宮裏怎麽可能有什麽特別小的東西?這要是皇宮裏最小的屋子,都沒有你們這些大臣們的府邸的一個正房大,那這裏還怎麽叫皇宮啊?”

公輸鳶點了點頭,含笑不語。

張三繼續說道:“好了,趕緊進去吧,皇上一會兒就過來了。”

張三走上前去,敲兩下門,然後就聽見門內機關運作的聲音,屋子的門從裏麵打開了,墨鸞和公輸鳶兩人在張三的帶領下走進了屋子,發現裏麵根本沒什麽人。墨鸞和公輸鳶也是沒想到這小屋子竟也暗藏玄機,這門竟然是用機關來控製的,現在看來,這個屋子看來裏麵所有的東西都是由機關術控製的。

公輸鳶和墨鸞小心翼翼的進入屋中,沒敢走動,隻是環顧字後,看看四周都有什麽,這一看竟然把自己給嚇到,沒想到這個屋子裏麵有著各種的機關造物,甚至連木流牛馬都有。

公輸鳶吃驚的問道:“哥哥,你說那個真的是木牛流馬嗎?”

墨鸞走了過去仔細的看了一眼,然後點了點頭說道:“看起來是真的,這皇宮果然是財大氣粗啊,這東西在墨門和公輸家雖然說還沒有到失傳的地步,但也所剩無幾了,至少不會有人再重新建造出來,但是沒有想到竟然會在皇宮裏看到一個這麽完整的。”

“你們在這裏看著就好了,不要亂動。這裏的東西大部分可都是孤品,假如弄壞了,你們的小命可不夠賠償的啊。”張三從後麵跟了過來。

墨鸞道:“不碰,不碰,我們斷然是不敢碰的。”

張三點了點頭說道:“你們的教養很好,比一般江湖上的出來的人高多了。”

公輸鳶問道:“怎麽?張公公還領過別的江湖中人來到這裏?”

張三回答道:“嗯,現在自由身份的奇能異士多數在江湖,身為江湖中人對於朝廷上的規矩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反感的。隻不過他們迫於壓力不得不改變而已,但哪怕是這樣,我對於江湖中人來到這裏還是有些反感,若不是皇帝下令,那些人連午門都過不了。”

墨鸞點了點頭,並沒有覺得張三在說謊,畢竟他們的父親當年也是朝中重臣,而他們二人對於江湖中的一些事情也有耳聞。所以這張三看不上江湖中人也是情有可原的,或許也真的如他所說,要不是迫於壓力,皇上才不會招攬這些江湖中人來到這裏。

正如韓非子所言:“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萬一哪個不要命的,在紫禁城拔劍殺來,這皇宮可不亂了套。

墨鸞和公輸鳶大概在這個房間裏麵等了有一刻鍾的時間,這時候傳來門聲響動,他們身後的門忽然打開,轉身就看見一個身著龍袍的青年從外麵走了進來,這個青年外表看來年紀並不大,大概也就二十歲左右,墨鸞和公輸鳶對視一眼,倒吸了一口氣。

此人便是天啟皇帝,張三拽了拽墨鸞和公輸鳶衣袖,三人當即單膝跪地,口中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天啟皇帝道:“三位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張三道:“陛下,這二人就是左光鬥的二子和三子,不過因為他們二人被魏忠賢通緝,所以都隱藏真實姓名,現在的名字分別是墨鸞、公輸鳶。”

天啟皇帝一聽名字,馬上就精神抖擻起來,迫切的問道:“此二人就是墨家、公輸家的傳人吧?”

天啟皇帝道:“公輸家倒不稀奇,沒想到這世上還能找到墨家的傳人,了不得啊,朕需要就是這些奇能異士,還能助我殺了這宦官魏忠賢啊。”

張三道:“天佑吾皇,一定旗開得勝,但是想要對付魏忠賢,還需要從長計議,畢竟閹黨勢大,僅靠這幾個人並不足以成事。”

天啟皇帝點了點頭道:“愛卿所言有理啊。”然後不知從哪裏掏出了一個機關令牌在手中擺弄,不停地左右踱步好像是在思考些什麽。

看到天啟皇帝這個樣子,張三、墨鸞、公輸鳶也不好上前打擾,畢竟他們也不清楚這天啟皇帝究竟在想些什麽,如果貿然打斷,萬一打斷當今聖上的思考思路,觸怒龍顏不悅可就不好了。

天啟皇帝就這麽走了兩圈,笑了笑說道:“朕也明白這些,想要依靠他們除掉魏忠賢也是不現實的,可是時間不等人,那魏忠賢現已回朝,就在昨天他還在朝廷上給人演示了繳獲來的一些武器,其中那雙發連珠銃尤為讓朕膽戰心驚,如果讓這魏忠賢掌控了這種武器,那朕以後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說罷,他又歎了一口氣道:“現在朝堂大部分的人都聽魏忠賢的,讓他們往西,沒一個敢往東的。這樣也非常不利於朕的計策,唯一做的也隻能是放手一搏了,成了你們就都是功臣,輸了那麽估計也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當然了朕估計也不會有什麽非常好的下場。”

墨鸞聽便問道:“陛下,魏忠賢怎麽還敢跟您動手?就算計劃失敗了,我想魏忠賢應該也不會動您的吧。”

天啟皇帝搖了搖頭,歎道:“沒有用的,現在魏忠賢的勢力已經非常的龐大了,朕在他眼裏也是可有可無的,之所以他這麽長時間沒有動朕,其一是因為當初朕給了他許些權力,他知道他能有今天,都是因為朕的存在,還是有點兒感恩之心的。其二便是朕一直以來都喜歡這些機關、不理朝政,讓他以為朕是沒有一個誌氣的皇帝。正是如此,魏忠賢才能容忍朕的存在。但假如說這一次行動失敗,他就會知道朕已經容不下他了,魏忠賢的為人朕太了解了,相信以魏忠賢的手段和心機是絕對不會容忍一個敢於對他下手的人存在的,哪怕這個人是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