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墨鸞和公輸鳶從禦花園中走出來的時候,抬頭看看皎潔的月色,已是深夜時分了,隻不過這皇宮的禦花園卻依舊燈火通明、宛如白天,如果不抬頭看那漆黑的夜空,恍惚間還以為現在是正午時分,倆兄弟感歎,皇宮的生活如此涉密,百姓卻都在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當權者隻顧自己的權勢和享樂,又有幾人可以體恤黎民的艱難呢。雖然天啟帝現在並沒有什麽特別大的權力,權力基本都在魏忠賢手中牢牢緊緊攥著。但畢竟在表麵上,皇帝依舊是這個國家的主宰,皇宮依然是權力中心的最高象征,所以說這深宮之中的禦花園,即使是深夜也會燈火通明,奢華之最、可見一斑。
“哥,你說信王殿下是不是剛剛已經將咱們兩個人認出來了?”公輸鳶小聲問道,畢竟現在他們還在皇宮的範圍之內,一直繼續走著,這宮內人多口雜,說話自然要小心為上的。倆人才到達午門附近,公輸鳶也不清楚現在有沒有什麽暗哨,假如被魏忠賢設立在皇宮之中的暗哨聽到,那麽他們兩個人就會暴露身份,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墨鸞左右望了望,確定附近沒有護衛才小聲說道:“我也不太確定,不過這麽看來這信王殿下確實有問題,但他是不是魏忠賢的人就不太清楚了。”
公輸鳶點了點頭道:“你所言極是,與我不謀而合,但我們現在也隻能希望信王殿下不是魏忠賢的人,那樣的話當今聖上為他準備的東西或許還能用得上。”
墨鸞點了點頭道:“確實是這樣,而且假如說當今聖上真的出現了問題,那麽下一任的皇帝一定就是信王殿下了。”
“所以說,陛下所想也是有可能的。”公輸鳶說道。
“當然,僅僅是有這種可能而已,不過我想信王應該不至於真的配合魏忠賢畢竟相比魏忠賢這個外人來說,當今聖上還是他的親哥哥,畢竟血濃於水,骨肉同胞。再說了,現在魏忠賢勢力這麽大,信王不會不清楚,就算他真的被魏忠賢輔佐上了皇位,那麽他將來也不過和他的哥哥一樣,僅僅隻是一個傀儡皇帝而已,隻能夠任人擺布,什麽事兒也做不了。”墨鸞說道。
“行了,咱們也別繼續討論這種事情了,現在還是先趕緊出皇宮,然後在京城找一個地方住一下吧,畢竟到了京城這種地界,雖然咱們兩個人已經化了妝、易了容,但是也要萬分小心,一旦被認出來可麻煩大了。”公輸鳶說道。
就這麽一來一回的說著,二人也終於走到了皇宮的出口位置,這路確實太長,倆人都覺得在皇宮裏生活真不容易,走路都能走斷腿,走出這最後一扇門就算出了皇宮了。
不過就在他們兩個人剛剛走到皇宮門口準備出去的時候,兩個守夜的護衛將他們攔住。
“你們兩個人這麽晚了,鬼鬼祟祟的要幹什麽?”其中一個護衛伸手攔住打算出城的墨鸞和公輸鳶二人詢問道,另一個護衛也將手按在劍把上,隨時準備出鞘,非常的警覺。
要知道在皇宮之中本就很少有人會出去,而且還是在這麽晚的時間裏,除非是宮裏得到了某些命令為皇上采購物資的太監宮女才可以。但是這二人的穿著裝束怎麽看,都不像是出宮采購物資的太監。
衛兵將剛一攔在前麵,墨鸞和公輸鳶兩人就知道,這麽晚了,如果想出宮必然是需要相關的手諭的,好在他們二人手中也確實有皇帝賜給他們的令牌。公輸鳶向後退了一步,而墨鸞則是將手伸向腰間,打算將皇帝賜給他們的令牌掏出來,但他的這一個動作便讓門口的守衛緊張了起來,他們警惕的盯著墨鸞,生怕墨鸞從腰間掏出什麽樣的武器。
看見門口的護衛緊張起來,公輸鳶便道:“你們不必緊張,他隻是拿令牌而已。”
那兩個士兵也稍微放鬆了警惕,但是還是在緊緊的盯著墨鸞以防止他突然暴動,不過很顯然,墨鸞並沒有想要強行出城的意思,他僅僅是將皇帝賜給他的令牌從腰間解下拿了出來,隨後抬起手道:“奉皇帝之命,我們二人現在需要出城尋找一些稀有材料,至於是要尋找什麽,你們就不必問了,以你們現在的職務也不需要知道這些東西。”說罷,還要佯裝我高高在上的樣子,據說宮裏人不怕客氣的都怕橫的。
果然這招兒真有用,門口的那兩名士兵看見墨鸞拿出令牌,隨後又說出這麽一句話,這才反應過來,仔細的盯著墨鸞手中的令牌,借助旁邊的光,他這才看清這令牌的樣子,這個令牌並不是普通的那種木質令牌,而是金屬打造的,上麵左右紋著兩條龍,龍的中心寫著四個大字:如朕親臨。於是他們二人嚇得屁滾尿流,趕緊單膝跪下道:“不知兩位大人替皇上辦事,小的耽誤了倆人大人的時間,實在該死,我們這就將門打開,還請兩位大人恕罪。”
公輸鳶笑道:“不知者無罪,速速開門吧。”
墨鸞和公輸鳶兩個人也知道自己可不能真的狐假虎威,再用這塊令牌朝這兩個士兵發火,假如真的把事情鬧大了,然後有一些風言風語傳到魏忠賢的耳中,引起魏忠賢及其同黨的懷疑,他們二人乃至皇上都會陷入非常被動的境地。
墨鸞點了點頭:“沒事兒,這麽晚才出宮,你們二人攔住我們也確實是職責所在,所以不用擔心什麽,現在將門打開,然後記得今晚發生的事情不要往外說,知道嗎?”
聽到這兩位大人沒有怪罪自己的意思,那二人安心多了,便趕忙站起來道:“現在我們就給二位大人開門。”說著,就將皇宮的門打開,然後目送著墨鸞和公輸鳶走了出去,直到他們二人走遠這才將宮門關上。
“你說,這二位大人究竟是要幹什麽呀?”守在門口的一名士兵問道。
旁邊的衛兵接話道:“有些事兒,能別問就別問,在這深不可測的皇宮,知道越少越安全。他們居然拿著皇上賜給他們的令牌,那就說明是禦前紅人,不是咱們這種級別的人能開罪得起的。不過說實話,最近這種外來的人好像越來越多了,看那人也不麵熟,應該不是宮中的人啊。”
“那能有什麽辦法,估計就是當今聖上又找了些什麽奇能異士吧,畢竟現在聖上幾乎不管朝政,醉心於機關術,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魏公公,公公一手管理著所有的事情,我看啊,這宮裏所有的權力現在都在魏公公手裏呢。”那名士兵回答道。
聽他說了有些違禁的話,旁邊的同伴趕緊伸手將他的嘴捂住,還不斷的東張西望,確定剛才的對話沒有其他人聽到後,才小聲的囑咐:“慎言,慎言,上麵人的事兒,咱們做下人的就不要隨意議論了,要不然又有哪句話說錯了,掉了腦袋可就誰也救不了你了。”
聽到同伴這麽說,那名衛兵一下驚出了一身冷汗,趕忙閉了嘴。二人便沒有繼續就這事討論下去,而是安心的守起了宮門。
從皇宮裏麵走出來後,墨鸞和公輸鳶走在一條胡同裏,望著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真的是感慨萬分啊,這裏是大臣們上早朝的必經之路,住著的也都是朝中重臣,當年他們父親的好友有很多就住在這裏,隻不過因為魏忠賢掌權以後對東林黨人進行了大肆的陷害和追殺,所以這裏也早已物是人非。現在這些裏麵住著的究竟是什麽人,墨鸞和公輸鳶二人並不清楚了。所以二人感慨了一番之後,並未在這些宅門口多做停留,而是找了一個客棧住了進去,等待著張三的安排。
這一歇就是數日,是日,墨鸞從**爬了起來,掐指一算,從張三帶領下見到天啟帝之後,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有五天時間,在這五天時間裏,墨鸞和公輸鳶幾乎都是在這個客棧裏麵呆著的,因為他們兩個人從小到大一直生活在京城裏麵,所以對京城都非常的熟悉,不像是其他人來到京城後想要好好的轉一轉,他們反而是越來越不喜歡這個京城,這座都城給他們留下了太多了傷害了。第二就是他們兩個人雖然被張三易容了,但是如果出去的話還是有風險的,特別是現在閹黨橫行,要是在外麵被人找茬了,被人發現他們兩個人是易容的,那就容易牽扯出二人身上的一堆事情,嚴重的話可能會影響整個國家的前途命運。
從**起來之後,墨鸞走到屋子的水盆邊,浸濕了麵巾,在臉上輕輕擦拭,因為被易容,所以墨鸞現在不能像以前那樣洗臉,隻能夠用麵巾輕輕擦拭,而且因為擦拭的也是沒有被易容的部分,所以其實臉上還是異常的難受,隻不過因為自己和公輸鳶沒有學過易容術,所以也隻能夠繼續頂著張三的易容。擦完臉之後,墨鸞坐在了桌子旁邊,從懷裏掏出了一本快被翻爛了的墨門機關術筆記開始看了起來,他入門較晚,所以墨門的基礎知識還是很薄弱,所以他才經常拿出自己記錄的筆記開始翻看。
這時,門口傳來了敲門的聲音,墨鸞將筆記放入懷中,然後走過去警覺道:“誰?”
門外回道:“先生,剛才一個人送來一個食盒,說要送給天字一號房間的客人。”
墨鸞將門打開,但見是客棧的店小二,他此刻正提著一個食盒站在外麵,店小二將食盒遞了墨鸞。
墨鸞伸手接過食盒:“謝謝。”
“您客氣了。”店小二點點頭,便轉身離開。
墨鸞拎著食盒回到屋子裏,將食盒放到了屋裏麵的桌子上麵仔細端詳。這是一個三層的食盒,食盒外麵包著黃銅,黃銅上還雕了些繁複的紋章,看著格外的華麗,不過也正是因為外麵包裹著黃銅,所以墨鸞並不能確定這食盒裏麵裝著什麽東西。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打開的時候,門口又傳來了敲門聲。
墨鸞走了過去,門外的人便說道:“哥,是我。”
墨鸞將門再次打開,便看見公輸鳶也拎著一個食盒站在門外。
“你也收到了食盒?”墨鸞問道。
公輸鳶很驚訝道:“對啊,難道你也有?”墨鸞讓開身子,將他身後的桌子露了出來,公輸鳶便也看見了桌子上的食盒。
“哎呀,這可真是神奇啊。”說著公輸鳶便走進了屋子。
公輸鳶拎著食盒走進去之後,墨鸞左右望了望走廊,確定沒人之後便將門關上問道:“你是怎麽得到這個食盒的?”
“還能怎麽樣,當然是店小二送過來的的?”公輸鳶聳聳肩。
聽到公輸鳶這麽說,墨鸞陷入了沉默之中,看來這個人是摸透了他和公輸鳶所在的地址,不過就是不知道這個送食盒的人有什麽目的。
“哥,怎麽辦?”公輸鳶拎著食盒說道。
墨鸞聳了聳肩說道:“還能怎麽樣,當然是打開看看了,既然人家都已經將東西送來了,不打開看一下,不就浪費了那個人的一番心血嗎?”
說著,墨鸞就走到了桌子邊上,伸手將放在桌子上的食盒打開。
雖然墨鸞打開食盒的時候看起來大大咧咧的,但是實際上,墨鸞也在暗自警惕,生怕將食盒打開後裏麵會彈出什麽暗器。
不過當墨鸞將食盒打開後才發現,這裏麵沒有什麽暗器,食盒裏麵放著幾個精致的糕點,還有一封信。
公輸鳶看見墨鸞打開的食盒沒有什麽問題,便也將自己的食盒打開,發現裏麵也是和墨鸞一樣的東西,二人對視一眼一起將信件打開。
兩人看了自己手中的信件,公輸鳶看完之後就將手中的信件遞給了墨鸞,然後說道:“信件裏麵沒有什麽有用的信息,就是說讓我們二人盡快出去。”
墨鸞點了點頭,接過公輸鳶遞過來的信件,然後將自己的信件遞給了公輸鳶,然後才回答道:“我的信件也是這樣。”
“還能什麽情況,下去看看不就得了?”公輸鳶拎起食盒就打算向外走去。
看見公輸鳶徑直的向外走去,墨鸞知道自己也攔不住,料想若是仇敵斷不會在這樣的地方對自己動手,便也拎起來自己的食盒跟公輸鳶一起走了出去。
二人來到了客棧的大堂,剛剛給墨鸞和公輸鳶送食盒的店小二看見他們兩個人下來,趕忙迎了上去:“二位客官,剛才給二位送食盒,那個人說如果二位先生下來了就讓我通知一下,半個時辰後會有人來接送二位先生,不過具體是做什麽的,我就不是特別清楚了。”
墨鸞點了點頭:“好的,我知道了。”
公輸鳶也跟著點了點頭。
那名店小二看到自己的工作已經完成,便也沒有多做停留,直接回去繼續工作了,而墨鸞和公輸鳶則是坐在客棧大堂裏麵,等待著有人來接他們兩個。
二人在客棧沒待多久,就看見一個壯漢從外麵走了進來。
這個漢子看起來很普通,但是墨鸞和公輸鳶卻都能感覺到這壯漢並非善茬。
就在墨鸞和公輸鳶覺得自己受到威脅,打算掏出武器將這個壯漢搞定的時候,那漢子一拱手開:“墨公子、公輸公子,我受到當今聖上的委托,要帶二位去一個地方,當今聖上近期沉迷於機關術,有些原材料和遺失的設計圖還要多勞煩二位。”
聽那漢子說完,墨鸞和公輸鳶便明白,這個人應該是張三安排來的人,至於剩下的那些話,多半是說給其他人聽的。
墨鸞和公輸鳶同時點了點頭,那名漢子看見墨鸞和公輸鳶同意,便一伸手:“兩位公子請隨我上車。”
便轉身離開,墨鸞和公輸鳶兩個人也跟了上去,沒走多遠,就到了馬車旁邊。離近一看,墨鸞便知道這馬車應該是哪個部門的了,因為墨鸞看見從馬車上蹭在了衣服上的黑色火藥,便大概知道這些東西的來處。而這輛馬車是印度的,所以看起來會很別扭。
二人一同走上了馬車,那漢子看見墨鸞和公輸鳶都上車之後,拿起鞭子,朝天空甩了一個清脆的響鞭然後說道:“啟程了,兩位客官坐穩了。”
坐在車裏麵的墨鸞和公輸鳶此刻沒有理會外麵漢子說的話,而是在單純的進行討論。
“哥,我們兩人這是要去哪裏啊?”公輸鳶問道。
“你不會自己觀察嗎?”墨鸞答道。
公輸鳶攤了下手道:“我也不知道啊?怎麽觀察?不就是上了馬車嗎?”
墨鸞歎了一口氣道:“你就是沒有仔細觀察,我剛剛上車前看了一下,這個馬車上粘了一些黑色的粉末,我特意用手蹭了一些。根據我的判斷,這粉末應該是黑火藥。”
公輸鳶聽到黑火藥三個字一下子就來了精神,剛準備開始詢問墨鸞,隻不過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墨鸞就說道:“這輛馬車要是沒有什麽意外的話應該是要去王恭廠。”
“王恭廠?”公輸鳶聽到墨鸞說的話也沒有反應過來。
墨鸞點了點頭道:“沒錯,現在整個大明,能在京城內生產黑火藥的,就隻有王恭廠了。”
公輸鳶也點了點頭,這才要去那裏做什麽。
門外駕車的大漢向墨鸞和公輸鳶說道:“墨公子,公輸公子你們兩個人看一下車內的兩個盒子,裏麵是給你們的裝備。”
經過大漢的提醒,墨鸞和公輸鳶才發現了放在車廂裏麵的盒子,將盒子拿起來,發現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沉,墨鸞將盒子打開,就發現了裏麵的東西,是一個麵具,還有一個玄色長袍。隨後墨鸞又看了一眼公輸鳶的盒子,發現裏麵和自己的盒子裏麵的東西都一樣。
墨鸞先將麵具帶到臉上,然後又將玄色長袍穿在身上,公輸鳶也跟墨鸞一樣,二人剛剛換好衣服帶上麵具,就聽到外麵大漢長長地籲了一聲,之後本來晃晃****的車廂也停住了。
“到了。”車廂外麵駕車的大漢說道。
墨鸞和公輸鳶帶著麵具走下車,抬頭看向了車停下來的那個房門,果然看到了上麵牌匾上寫的東西,王恭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