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北鎮撫司內,田爾耕和許顯純走在最前麵,像是哈巴狗一般為魏忠賢帶路,雖然魏忠賢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裏了,但是田爾耕還是一邊引路一邊跟魏忠賢介紹著北鎮撫司。

“九千歲,你看,這是咱們北鎮撫司的案牘室,裏麵堆滿的都是咱們大明的重要情報。”

一行人沒多久就在田爾耕的帶領下來到了北鎮撫司的正殿。

“九千歲,您先進。”田爾耕彎腰引路,帶著魏忠賢走進了正殿,然後小跑到正殿的主座位,用袖子擦了擦凳子,這才抬頭對魏忠賢說道:“九千歲,您坐,您坐。”

魏忠賢則是連看都沒看田爾耕一眼,轉過頭向身後的隨從示意一個眼神,他身後的隨從都是跟隨他多年的,瞬間明白了魏忠賢的意思,沒一會兒便組成了一個人肉凳子,魏忠賢走過去坐了下去看著前麵的田爾耕等人。

田爾耕看到魏忠賢坐在了親信組成的人肉凳子上,沒有去坐他的主座,也是一臉尷尬,他抬起袖子擦了擦頭,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麽繼續。

魏忠賢身邊的趙靖忠卻滿臉的不愉快,對田爾耕訓斥道:“還愣著幹什麽啊?不知道備茶嗎?難道要讓我義父在這裏幹坐著?”

“哦哦,對對。”田爾耕被趙靖忠這麽一說這才反應過來。

想到這裏,田爾耕趕忙吩咐道:“你們愣著什麽呢,不知道上茶嗎?”不過田爾耕這句話剛一說完,就覺得自己的話哪裏有點不妥,擺了擺手:“不用你們了,毛手毛腳的,什麽事情都做不好,還是我親自來吧。”

說著田爾耕就小跑出去,沒一會便恭恭敬敬的用盤子端著一個茶杯走了進來。他走到魏忠賢的麵前,單膝跪地,雙手將茶盤高高舉起:“請九千歲喝茶,這是南方特供的龍井。”

“嗯。”魏忠賢輕聲嗯了一聲,然後伸手端過田爾耕遞給自己的茶,左手托著茶杯,右手捏著蘭花指輕輕提起茶杯的杯蓋,一股白色的霧氣從茶杯中散發出來,魏忠賢將茶杯端到自己前麵,輕輕的聞了聞。

“嗯,茶不錯,雖然比不上供給當今陛下的龍井,但是在其他龍井茶之中也算是極品了。”說完,將茶杯端到嘴邊輕輕抿了一口。隨即將茶遞給了在自己左手邊的趙靖忠,趙靖忠趕忙雙手接住魏忠賢遞過來的茶杯,然後便退了下去。

魏忠賢才說道:“行了,我現在也有些乏了,就簡單的說一些了。”

“是,是。”田爾耕趕忙點頭哈腰的回答,然後,轉身對著下麵的人說道:“趕緊聽著,要是漏了什麽東西,我唯你們是問。”

魏忠賢瞥了在那裏狐假虎威的田爾耕一眼,對他的做派有些許的不滿。當然魏忠賢心裏也清楚田爾耕做到了現在這個位置上也不全靠狐假虎威,畢竟他現在也是錦衣衛指揮使,站到了錦衣衛的巔峰。光靠些投機取巧的手段是沒有今天的地位的。

不過田爾耕就算是沒有開口說這些話,他手下的總旗們也都認真聽著,畢竟現在整個大明,要說明麵上誰權力最大那當然是當今聖上天啟帝,但是要說誰實際的權力最大,那當然是魏忠賢了。現在魏忠賢就正坐在錦衣衛北鎮撫司呢,他要開口說話,誰敢不聽啊?

魏忠賢現在倒是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就是微微眯著眼睛端詳著大堂的一切。見魏忠賢緘默不言,田爾耕等人也不敢開口詢問,隻能在那裏等著,一時間錦衣衛北鎮撫司顯得格外的安靜。就這樣大概持續了三個呼吸的時間,然後魏忠賢緩緩睜開了眼睛,打了一個哈欠,趙靖忠見狀趕忙從懷裏掏出一個絲綢手帕雙手遞給了魏忠賢。

魏忠賢一手捏著蘭花指將手帕遞過來,擦了擦嘴:“田爾耕啊,我聽說你們錦衣衛總旗有一個人執行任務,好像沒有回來,聽說是失蹤了?”

聽到魏忠賢說的這句話,田爾耕的心裏咯噔一下,心想‘完了,這是九千歲感覺我辦事不力要責罰我啊?’趕忙跪下解釋道:“九千歲,這事情真的不怪我啊,是那個總旗太弱,而且他也不聽我的命令擅自行動的。就算是死了也是死有餘辜啊。”

田爾耕剛剛說完,魏忠賢身後的趙靖忠就指著田爾耕的鼻子罵道:“田爾耕,你是出門不帶腦子嗎?剛剛我義父問,錦衣衛是不是有一個總旗出任務失蹤了,你隻需要回答是還是不是就行,說那些沒有用的事情做什麽?”

田爾耕聽到趙靖忠的話,也反應過來剛才自己答非所問,要是九千歲生氣怪罪下來,那他可能就是輕則官位不保,重則腦袋搬家啊,所以他趕忙回答道:“是,是,是有一個錦衣衛總旗失去了聯係。”

看著田爾耕慌慌張張的回答,魏忠賢低頭沉思,什麽也沒說。而跪在地上的田爾耕則是低著頭,腦袋貼著地麵,不敢抬頭,冷汗也隨之滴在地上。田爾耕現在心裏忐忑不安,要是魏忠賢說話了,那麽哪怕是責罰他,他也沒有現在這麽害怕,但是就是現在這種沉默才是最可怕的,好在這種沉默並沒有多久便被打破。

“那麽傳言是真的,你們錦衣衛有一名總旗失去了聯係,現在你們如何進行處置的啊?”魏忠賢問道。

聽到魏忠賢開口說話,田爾耕懸在嗓子眼裏的心也終於落下來了,既然九千歲已經開口了,那麽就還有可以挽回的餘地,就算是責罰自己估計也不會很重。田爾耕按實回答道:“回九千歲的話,現在還沒有進行處理,如果再有三天,錦衣衛總旗還是沒有進行聯絡,我們就按照死亡進行處理。”

“嗯。”魏忠賢嗯了一聲便繼續眯著眼睛沉默。

沉默再一次降臨在了錦衣衛的北鎮撫司,今天可以說是北鎮撫司裏麵最壓抑的一天,要知道在之前的時候,如果有人來到了北鎮撫司,都是覺得錦衣衛們給了他們很大的壓力,但是今天事實卻正好相反,是來人給了北鎮撫司裏麵的錦衣衛很大的壓力。

這一次打破沉默的卻不是魏忠賢而是在田爾耕旁邊的許顯純察言觀色,猜出了魏忠賢的意思,隻見他小心翼翼地說道:“九千歲,現在這名總旗已經失蹤,我們估計也是凶多吉少,現在有一個位置空了出來,不知九千歲您那裏是否有武功高強之輩?”

“嗯,武功高強之輩啊?”魏忠賢聽了許顯純的話,微微提起了一絲興趣,不過剛剛說完,魏忠賢就又眯著眼睛思考了起來。

不過這一次卻是很快,魏忠賢轉過頭看向了身邊的趙靖忠問道:“靖忠啊,你這段時間有沒有什麽事情啊?”

趙靖忠低著頭回答道:“回義父的話,靖忠近期沒有什麽事情,所有事情全憑義父安排。”

魏忠賢微微點著頭道:“那這樣吧,田爾耕,你們現在錦衣衛內部也缺少一名總旗,正好靖忠這段時間沒有什麽事情,就先讓他過來吧。”

“全憑九千歲安排。”田爾耕此刻也不敢反駁魏忠賢既然魏忠賢已經定下來想要讓趙靖忠暫時來接替錦衣衛總旗的位置,那田爾耕也不能拒絕,就算魏忠賢現在想要讓趙靖忠去做錦衣衛指揮使,那他田爾耕也隻能笑著答應,然後乖乖滾出北鎮撫司。

“嗯。”聽到田爾耕答應了,魏忠賢嗯了一聲表示自己已經知道,然後對著田爾耕和許顯純說道:“行了,總旗的事情已經安排下來了,接下來讓總旗們都出去吧,我還有話要和你們兩人說。”

魏忠賢這句話剛一說完,還沒等田爾耕發話,在北鎮撫司正殿裏麵的錦衣衛就都低頭走了出去。田爾耕看著自己的手下還沒等自己開口就轉眼走光,心中滿是不舒服,不過這也沒有辦法。現在魏忠賢勢力龐大,他說的話當然要比田爾耕這個指揮使要有力度的多。

等到最後一個錦衣衛走出屋子,並將屋門關上之後,魏忠賢忽然轉頭對趙靖忠示意一個眼神,趙靖忠便走到了北鎮撫司正殿的門口處,將關上的門緩緩打開,向外左右望了一望,確定了屋外沒有人在偷聽,這才轉身走進屋子,走到魏忠賢的身邊,附耳說道:“義父,外麵沒有人。”

田爾耕和許顯純看到魏忠賢這麽謹慎,也知道接下來魏忠賢要說的話一定是非常重要的,所以這才讓其他不是魏忠賢心腹的人走開。田爾耕和許顯純對視一眼,他們二人都明白,接下來的話,需要他們兩人聽完之後就爛在肚子裏,一句話都不能說出去。

不過等趙靖忠魏忠賢還是沒有開口,就在田爾耕和許顯純一臉疑惑不知道魏忠賢要做什麽的時候,他們二個就看見趙靖忠瞬間走到門口,飛快的將門拉開又一次伸出頭左右張望。

田爾耕瞬間就被趙靖忠的動作驚到,因為他剛才完全沒有看到趙靖忠的動作,然後趙靖忠就已經打開了剛剛關好的北鎮撫司正殿的大門,要是趙靖忠剛才沒有去開門,而是過來刺殺自己的話,那自己一定躲不過去,想到這裏田爾耕就一身的冷汗。

趙靖忠再一次將門關好,然後走了進來說道:“義父,已經確定好了,外麵沒有人。”

魏忠賢慢慢的從坐著的人肉板凳上站了起來,一手捏著蘭花指順著自己的帽子上的垂下來的吊墜,繞著北鎮撫司的正殿踱步,田爾耕等人此刻就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魏忠賢。

大概走了兩個來回,魏忠賢停下了腳步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你們都知道神機營吧?”

聽到魏忠賢提到神機營,田爾耕許顯純都愣了一下,不知道魏忠賢打算要說什麽。

趙靖忠答道:“神機營?義父說的是由當今陛下直接指揮的,負責內衛京師,外備征戰的神機營嗎?”

魏忠賢點了點頭道:“沒錯,就是永樂八年征戰交趾的時候,明成祖朱棣所創立的神機營,也就是現在京城禁衛軍三大營之一的神機營。”

田爾耕和許顯純點了點頭:“九千歲,我們知道神機營,但不知道您提這個神機營是為了什麽。”

魏忠賢說道:“前一段時間,安排錦衣衛去剿滅墨門和公輸家的時候得到了一些新的啟發,墨門研發了一種可進行連續發射的火器,要比現在神機營使用的火器要厲害許多,而且這一次剿滅墨門和公輸家之後,也獲得了許多之前宮中沒有的材料。”魏忠賢說到這沒有繼續往下說下去,而是繼續一邊踱步一邊捏著從帽子上垂下來的吊墜。

田爾耕聽到這裏,趕忙拱手說道:“恭喜九千歲,賀喜九千歲,本次剿滅逆黨,想必陛下一定會更加信任九千歲的。”

田爾耕拍完馬屁,魏忠賢心裏也沒有特別高興,像是田爾耕這樣的人,魏忠賢見過很多,身邊拍馬屁拍的比田爾耕好的也有很多,魏忠賢將手背到身後:“皇帝陛下的信任和獎賞,本座是用上不了,不過為陛下分憂是本座應該做的,現在本座手裏多出來這麽多的材料,心中許些不安,不知該如何處理啊,為了這個事情,本座這幾天可以茶不思飯不想啊。”

“九千歲,您為陛下著想也需要注意身體,您要是病倒了,還有誰能為陛下分憂啊。”許顯純也說道。

“不礙的,本座還能堅持的住,當今陛下日理萬機,每天都處理著各種國家大事,這點小事情,陛下也沒有功夫來想,所以本座就在想這些事情了。”說道這裏,魏忠賢微微歎了一口氣然後繼續說道:“本座想到了神機營,所以來這裏和你們二位商量一下這些事情。”

“九千歲,萬萬使不得,下官哪能想出什麽好法子啊。”田爾耕和許顯純趕忙說道。

“你們也別推辭了,既然本座在這裏說這個事情,也是拿你們當做心腹,你們也不要總是拍我馬屁了,像是靖忠那樣多給我想想事情,分擔一些壓力。”魏忠賢似乎對二人沒營養的馬屁逐漸失去了耐心,不耐煩地訓斥田爾耕和許顯純二人,不過聽他的語氣並沒有對田爾耕和許顯純真正的發脾氣。

魏忠賢剛剛訓斥完田爾耕和許顯純二人,許顯純就聽出了魏忠賢想要表達什麽,當即說道:“九千歲,神機營現在直接管理在陛下手中,而且神機營的統領也是陛下的死忠,如果您想控製神機營,頗為不易啊。”

魏忠賢歎了一口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道:“唉,那些腦子單純的神機營士兵和將軍啊,一個個都是榆木腦袋,本座是為了他們好,這才想給他們更換裝備。結果不感謝本座還將本座送給他們東西都還了回來。”

“九千歲,既然那些榆木腦袋不開竅,我們錦衣衛又不是那種榆木腦袋,您可以將這些東西裝備給我們啊。”田爾耕聽到魏忠賢這麽說,才算明白過來魏忠賢的想法,這一次魏忠賢是想將這些裝備送給錦衣衛。

魏忠賢點了點頭,欣慰的說道:“所以這才是我來你們北鎮撫司的原因,既然神機營那些三大五粗的人不要本座的幫助,那麽本座就來幫一下自己人。”這句話說完,魏忠賢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本座決定從錦衣衛之中選出一些好苗子帶到宮中訓練,讓他們學會使用火器,之後用這些繳獲來的材料給他們打造統一的裝備。”

“不知義父打算以後將這些人安排在哪裏?”趙靖忠也問道。

魏忠賢停下了腳步,轉過頭認真的盯著田爾耕等人說道:“既然都是使用火器的,那樣的話和神機營也不分家,這段時間訓練的人也就叫做神機營吧。”

魏忠賢這句話震驚了田爾耕、許顯純和趙靖忠三人,要知道以前的神機營是皇帝親自指揮的部隊啊,現在魏忠賢想要重新設立新的神機營,那麽他的意圖可就有些明顯了啊。

趙靖忠問道:“義父,難道您是想?”

不過趙靖忠的話還沒說完,魏忠賢就將他要說的話打斷:“靖忠啊,慎言,慎言,有些事情想到了但是不能說,你知道嗎。”

魏忠賢這麽一說完,趙靖忠趕忙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而田爾耕和許顯純這是也反應了過來,趕忙保證道:“今日,九千歲說的事情我們一句話都不會傳出去的。”

聽到他們的保證,魏忠賢點了點頭,然後說道:“行了,這些事情都說完了,你們就盡快給本座處理吧,本座也有些乏了。”

魏忠賢就帶著趙靖忠和身邊的三個侍從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