胰子這個時候還是貴重物品，隻有富家才能用得起，要是有這種香皂來代替胰子，恐怕立刻就會風靡整個保定。進一步想，到時候要是京城那些達官貴人也需要，銀子可就會如流水一般的湧過來，這可是一條龐大的財路。

萬老越想越激動，小心的托起手裏的香皂，伸首上前深深的聞了一下，然後一臉滿足的摸著鼻子，讚道：“好香，好香！”

“既然萬老這般喜歡，那這一塊就送與你了。”李毅含笑站在一邊，適時的道。

尊老愛幼，卻也不是沒有條件，萬老對於安新和白洋澱建築工程之事耗費很多心血，可以說是勞苦功高，自己眼下有條件，送一塊香皂也是應該的。

但是萬老卻是連連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這塊香皂怎麽也要半兩銀子，老漢我拿了有什麽用，還是去賣錢最好。”

說著小心的用右手食指在香皂上輕輕一撫，一股爽滑感從指端傳來，讓其不由得精神一振。

不算效果好壞，單憑這種柔滑感就知道此物必非凡品，萬老讚道：“小恩公真是生而知之，竟能夠製作出這等好東西。要是製作起來不甚複雜，以後此物定能代替胰子。”

對於胰子，李毅也是專門熟悉過。胰子分成兩種，一個叫澡豆，一個叫胰子。之所以叫澡豆，那是因為最初製作時使用了豆粉。這東西在南北朝時就出現了，把豬胰子的汙血洗幹淨，再把油層去掉，研磨成糊狀，加入豆粉、香料，混合均勻，曬幹就得到澡豆。

豬胰子經過這番處理後就有很強的去汙能力，可以用來淨身洗臉洗手，甚至用來洗織物，那是很有科學道理。豬胰子富含酶，研磨之後便於酶的滲出，這是一個非常不錯的辦法。

至於豆粉就更不用說了，含有豐富的皂甙和卵磷脂，而卵磷脂不僅具有起泡作用，還具有乳化作用。加入豆粉不僅加強了洗滌能力，還可以滋潤皮膚，用來淨身洗臉洗手非常合適。

雖然其中奧妙沒有係統的解釋，但是早在南北朝時候，我們的祖先就有這等認識，並且製作出適用的東西，不可謂不神奇。

李毅笑著道：“萬老，要是把香皂拿到市麵上去賣的話，肯定會大受歡迎，賣上好價錢。等名頭響亮起來，我們就大規模產出，賣給來往的商戶，也是一條不錯的銀錢來源。”

“小恩公所言極是，這香皂這般又有用，又香，一定會有很多人想買。”萬老綠著胡子看著香皂，剛說完著句，話鋒突然一轉，道：“不過，要是小恩公能在幾個方麵略做改進的話，會更加受歡迎。”

這隻是實驗，成品當然不一樣，但是對於萬老的建議，李毅還是笑道：“萬老想到怎麽改進了嗎？”

“說是辦法，卻也簡單。”萬老看著李毅道：“第一就是銷售，第二是香味。依我看來，這香皂既然香氣撲鼻，要是能夠加入其餘的香，定能夠擴展銷路。而銷售，不知道小恩公想要在哪裏賣這種好東西？”

“我打算在高陽和安州兩地銷售，要是沒有什麽問題，就在府城和京城裏賣。”李毅直截了當的道。

萬老聽了連連點頭，給李毅分析起來道：“小恩公，恕我直言，我以為安州和高陽大可不必去，直接去府城就是了。以目前的情況來說，香皂這東西定能夠籠絡很多大戶大貴之人，我們將名聲打響，到時候不管直接賣給主顧，還是賣給商人，都有了主動權。不然過多依靠商戶，那些商人還有不壓價的道理？要真是這樣的話，我們豈不是費力多而收入少了？”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要讓李毅打出品牌，顯示自己的壟斷地位。以後有商戶想要經營香皂，隻能來求自己，不然這個時候依靠那些商人，定會被擠壓，難以掌握主動權。

都是得利，當然還是萬老所說的好點，李毅不由感歎，萬老這些百姓雖然不懂什麽詩文，但是處理切身小事卻是有著極大的智慧，足夠自己好好學習的了。

李毅打從心裏佩服起來，躬身道：“還是萬老想的周到，毅差點走了差路。”

有著萬老這個建築大師在身邊，正是商議怎麽建造作坊的時候，李毅將香皂的製作流程分享出來，請萬老設計圖紙，抓緊建造作坊。

事情安排下去，天已經黑了許多，但是李毅顧不得休息片刻，而是靠著昏暗的燈光取出書籍，開始看書。

雖說安新和白洋澱事物都需要自己操勞，一些重大的事情還要自己帶頭經營，但是眼下自己最主要的事情是好好讀書。

這一點讓李四、張明德看來十分的不可思議，要知道李毅眼下手裏有了數千勇丁，治理的百姓也有近三萬人，可以說是聲望甚高，威勢懾人，就連保定府的官紳大戶們也已經不敢輕易招惹，何必再去科舉呢？

要是隻想要偏居一偶，當個胸無大誌之人，的確也已經夠了。但是李毅所願不止如此，無論是浩浩小民之言，還是解放之想，他的存在都是一種格格不入，而要想能夠一直存在下去，他需要更加強大的力量。

可以說李毅自己也是清楚，無論自己想要安安分分的守護安新和白洋澱，還是做些驚世駭俗的事情，都要有足夠的力量，而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自己更加強大。

想要提升社會地位，想要進入更高一層的階級，除了讀書，沒有其他的辦法。而且最主要的是，自己身上可是背負著孫師的期望。

讀書，隻是一種途徑，一種必不可少的途徑。

想通這些，李毅立刻就恍然大悟。他一直不喜歡讀書，但是在利弊得失和王氏的督促下卻不得不讀，這樣就讓自己變得更加痛苦。他不明白那些經過不斷修飾解讀的文字到底是對是錯，有用還是沒用，隻能這樣做著沒有意義的事情。

可是科舉不是讓自己獲得學問和智慧啊，它隻是給了你一個做人上人的機會，篩選出高低、貴賤，形成一個有各自身份和應為規範的社會，這一切都是功利的。

功利是一件好東西，有了它社會才是活的，能夠流動。

李毅現在所做的就是在功利的模式下掌握更多的力量，然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翻看著書籍，就連吃飯都是讓小玉端進屋子裏吃的，吃完之後繼續看書。

這麽用功也是逼不得已，要知道自己答應過王鶴翔和孫師，要在今年的府試中得到一個名次。而縣試、府試、院試，三關也不是那麽好過的，多少讀書人窮其一生也隻是在這三關苦苦掙紮，僥幸通過院試，得了一個秀才的功名都是祖墳冒煙了。

自己底子薄，要想在短短半年內通讀四書五經，練習八股文，走完別人十年，乃至二十年才能做到的事，可以說根本不可能。

不瘋魔，不成活。

這個緊要關頭，自己隻能全力以赴，拚上一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