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時候,任何的申辯都會成為這些人彰顯自己的機會,李毅已經不想說話,他對於這些‘煌煌正義’的讀書人已經沒有了任何好感。
“你們認為怎樣,那就怎樣吧。”李毅說完也就站立著不再理睬這些熱鬧非凡的學子,好像他們才是當事人一樣。
“李毅,先生問你竟敢還敢搪塞,你尊師重道的良心哪裏去?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你竟敢這般懈怠,還有一點學生的樣子嗎?”王鶴翔訓斥道。
李毅道:“先生,該說的學生已經說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你都是已經了解,要是先生一定要怪就學生的話,但請先生責罰!”
王鶴翔冷哼一聲,語氣陰冷道:“曠課一日,當然要責罰你。我現在就罰你受戒尺五十,當眾受罰,還不上來。”
李毅眼神一冷,沒想到王鶴翔這次竟然這般嚴厲,不僅要打自己戒尺,還要當眾羞辱自己。
“王先生,要是我沒記錯的話,曠課一日,皆是勒令罰抄書籍,為何到了我這裏,就要當眾受戒尺懲治?”李毅冷笑道。
學堂裏逃學之人也是不少,但是因為大多是世家子弟,所以王鶴翔也不敢多管,隻能放任自流,頂多罰抄書,小小勸告一番,但是麵對自己,卻是要直接當眾羞辱,實在不公。
以學子出身而懲治有差,論個人好惡對待學子,這麽做哪裏還有一絲為人師的本分。
李毅可不是喜歡縮頭的鴕鳥,要是遇到不公,卻不敢抗爭,那還真是沒了骨氣。
“還不上來,難道你想仗著孫老撐腰,就枉顧學堂的規矩,枉顧我的教誨嗎?”王鶴翔步步緊逼。
李毅可不是任人打的靶子,當下直接道:“先生處理事情不公,學生不敢順從,也是為了先生好。不然這件事傳出去,讓人皆視先生故意刁難學生,不是傷了學生的名聲嗎?”
“好個伶牙俐齒,但是這些不用你關心,有過就罰,我做的哪點不公了?你不要狡辯,不然到時候鬧起來,對於誰都沒有好處。”王鶴翔在那冷笑,他等著李毅向他求饒,這等頑劣學生就是要這樣處置,才會令他害怕。
哪知道李毅穩如泰山,就是一步也不動,當下道:“可笑,先生,你做事不求公正,不論對錯,隻知道給我死扣著犯錯的帽子,是你有病,還是你有病?”
學堂上頓時哄然低笑。
王鶴翔惱羞成怒,戒尺狠狠的敲擊在桌子上,“你真以為有孫老撐腰我就拿你沒辦法是嗎?真是張狂至極,我現在就去稟告山長,趕你離開。”
“學堂都是你家開的,我可沒懷疑你有這個能力。”李毅絲毫不理,氣的王鶴翔咬牙切齒。
旁邊的學子麵麵相覷,都沒想到一番爭辯下來,王鶴翔不僅沒占到一絲便宜,還被氣的半死。
一些人皆是暗歎李毅真是言辭犀利,不僅武鬥過人,連舌頭也是不凡,看來以後還是少招惹為妙。
這些學子們是很聰明的,他們之前的起哄和推波助瀾,主要是為了彰顯自己家世的不凡,還有就是在枯燥的學習中能夠有一場好戲可以做,在他們的眼裏沒有對與錯,隻要誰贏了,就代表誰擁有著強者的力量,就能收獲他們的敬畏。
無論是之前痛毆張思寶,還是接連和王鶴翔針鋒相對不落下風,李毅都是簡單粗暴的,而正是這種直接展示強大能力,卻更能收獲學子們崇拜強者,敢於挑戰權威的心。
要不然如今也不會有人偷偷提醒李毅,還有人幫李毅說話,好心的勸解。
當然,一個強者的崛起,就如同一山不容二虎一樣,自然要挑戰原本的老虎,這個老虎卻正是高陽知縣的兒子,杜長峰。
李毅沒來之前,杜長峰是外院裏學問最好者,平日裏也是彬彬有禮,處事極有辦法,受到很多學子敬畏,但是自從李毅一來,所有的風頭頓時被搶的幹幹淨淨,怎能不讓他對於李毅這個泥腿子出身,卻張狂的沒邊的同窗,厭惡至極。
要說整個學堂對於李毅最是滿含惡意的,杜長峰卻是不比王鶴翔差多少,隻不過他城府很深,一直沒有找到機會懲治李毅,所以兩人的矛盾還沒有激化。
但是王鶴翔這個先生就不用說了,自己一個舉人出身的正經讀書人,結果竟然三番五次在這個鄉野小子麵前吃了癟,這已經讓他憋著一股怒火,現在竟然直接把自己問的啞口無言,無言以對,要說之前乃是武鬥,現在連辯論上自己竟然也不如,那自己飽讀詩書數十年不是還不是打臉?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踩臉了,而是活生生地當眾踩的稀巴爛啊!
看著在場學子看自己的眼神,王鶴翔從他們眼裏看到了諷刺,看到了玩味,看到了恨鐵不成鋼……在場這麽多學子,今天發生的事估計很快就會傳的滿城風雨,王鶴翔覺得自己真是丟盡了臉麵,而且一點都不剩了!今天過後,也許都用不到明天了,此事估摸就得傳遍了整個孫氏族學,不僅是學子知道,其餘先生也會知道經過,他日後怎麽抬起頭來?被一個學子還是泥腿子出身的小子這麽罵,他偏偏還管不了,這是多麽無能。
“這個混賬!”王鶴翔臉都綠了,渾身顫抖的揮舞著戒尺,惱火的罵出了聲,真是被李毅給氣糊塗了,肺都快炸了開來,結果或許是怒極攻心,他一口氣沒喘上來,眼睛白眼一番,居然氣暈了過去!
這個時候,讀書人的氣量好像都非常小。
李毅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情況,自己隻不過爭辯幾句,這王鶴翔竟然就受不了了。
顧不得想太多,他眼疾手快,一看王鶴翔整個人就要摔倒在地,慌忙扶住他,“先生!先生!”
連叫幾遍,都沒有回應,這下子學堂惹惱了。
“哎呦,這是怎麽回事?”
“哈哈,這李毅真是生猛,常常聽說學生被老師教訓了一頓,今天我竟然能見到老師被學生氣暈過去了。”
“生猛,真是太生猛了,哈哈。”
“快叫人,請大夫過來!”
“先掐人中,快看看有氣沒氣了!”
這邊頓時亂成了一鍋粥,學堂裏的學子隻有四五個人圍上來幫忙,其餘的則是嘴角含笑,在一旁議論開了!
最後也不是什麽大問題,才掐了一下人中,王鶴翔就醒過來了,有學子喂其喝了點水,也就緩了過來,沒有什麽大礙。
這個插曲讓大家真是嚇了一跳,要是有個先生被活生生的氣死了,那可真是奇葩了。
王鶴翔也頓感丟人丟到了姥姥家了,自己竟然讓一個頑劣的學生給氣暈了,而且還是一個自己看不起的學生,這讓他的臉色十分的不好看!
姓李的!
你給我等著!
他在心裏恨恨的道,看向李毅的眼神已經充滿了怨毒。
一旁早就等待時機的杜長峰借著這個事情,立即開口道:“真是太過分了。李毅,先生說了這麽多,也都是為了你好,你不但不領情,竟然還敢恩將仇報,真是讓人不恥。我提議,大家將李毅抓住,交給山長處置,必須要嚴懲!”
杜長峰身邊幾個跟班立刻大聲的支持,開始挽起袖子,大有要幹一場的意思。
但是見沒有多少人響應,挽衣袖的動作明顯越來越慢。
角落裏的一個學子看了看他們,不再和同窗交流,而是站起來道:“我倒是覺得李毅話雖然說的難聽,但是道理還是有的,先生也沒什麽事,沒必要大動幹戈。”說完,他加了一句,“要是你們誰覺得自己能夠對付得了李毅,那就當我沒說吧。”
這麽一說,周圍好多學子都是搖頭,表示自己可不會動手。李毅昨日的事情他們可是了解過,雖然隻是下人打聽的一些皮毛,但是李毅有幾分勇武,這些人還是承認的。
“你們,你們的良心真是讓狗給吃了……”杜長峰氣急地站了起來。
另一個學子斷然道:“對錯自然有山長或者孫老評定,你杜長峰算老幾,哪有你發號施令的分?”
看來杜長峰在學堂風頭強勁,也是豎了不少的敵視者。
“昨日之事大家也是知道,李毅為何曠學我等也明白。他和孫鈰、鄭山等人的作為,我是打心裏佩服,今日要是山長問起來,我倒要為李毅說上一句話,就扣著仁義二字,李毅就讓我佩服。”一個學子竟然當眾開始支持李毅,這是很多人沒想到的。
“加上我一個吧,舒舒服服的活著這麽多年,看著孫鈰那小子活成現在這個樣子,卻是有些羨慕他了,有時候老子也想這般大幹一場呢。”有一個學子開口道。
“哈哈,你們還真是轉變的夠快。輔國社,輔國安民,小爺我渾渾噩噩的都不知道年月了,這般有趣的學社擺在眼前,要是不加一下,那可就要後悔一輩子了。李毅,你看我還能不能回輔國社?”
看著一個有一個人站起來支持自己,李毅的鼻子突然感覺有些發澀。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原來自己那麽的狹隘,這些同窗不是全都麻木不仁、貪圖享樂,他們隻是一個個站在山巔上,找不到下山的路,自己和孫鈰、鄭山的所作所為給了他們一個啟示,為他們展示了一條嶄新的人生意義,這讓他們終於明白自己是為什麽而活的了。
“我們正缺人手,來了就要做事,能吃苦你們就都來吧。”李毅終於對他們露出了笑容,往日冰冷的目光開始變得柔和,雙方都重重的點點頭。
這個時刻,無論是王鶴翔還是杜長峰,都成了無足輕重的背景,現在已經沒有人有心思關注李毅的過錯,輔國安民,追求仁義,在這樣一個組織的成長之下,所有的人都在思考自己的意義到底在哪裏。
杜長峰的眼神更加深沉,整個人無比怨恨的看著李毅,心裏滿是熊熊燃燒的怒火和仇恨。
李毅一個人不僅搶了所有風頭,竟然獲得了一部分學子的追隨,這讓他感覺受到了羞辱,他發誓,接下來一定要懲罰李毅,懲罰他對自己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