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看著這些人,不由搖搖頭,他們還是目光短淺,隻看到眼前,沒有想的太長遠。

“他們如今的確隻是兵丁,但是兵丁絕對不是隻懂得衝鋒陷陣就好。”李毅沉聲道,語氣十分肯定。

“這些兵丁皆是少年,少年者,前程浩浩,讀書可使其機智,識字可讓其通悟,有他們在,會使鐵旅的戰力有一種隱性的提升。料想你們混戰之時,想要手下傳遞情報,讀過書的片刻就能牢記,沒讀過的還需書寫。讀過書的能夠看穿形勢,指揮若定,沒讀過書的猶如無頭蒼蠅,無從指揮。讀過書的經曆戰爭,可以成長成一名懂智謀,曉軍勢的將領,沒讀過書的隻會衝殺,讀過書和沒讀過書,相差天差萬別,你們怎能如此目光短淺,隻顧手下勇丁人數,而不想培養合格的將領手下。”

李毅一番話,將沒讀過書的兵丁,和讀過書的差別說的清清楚楚,而李四等人自然明白這些對於戰局的重要性,當下都是低頭沉思。

李四更是彎腰拜道:“李四性子魯莽,沒有想到旅帥的用意。李毅在這裏向旅帥賠罪了。”

李毅笑罵道:“你這莽漢子,我聽說你在鐵旅小班整日讀書三心二意,經常睡覺。我在這裏和你們說了,年末大比之後,還有一場考試,到時候誰要是不及格,可別怪我讓他降級。”

鐵旅小班,乃是社學的先生專門開的一個學堂,專門為鐵旅的軍官教授軍法和兵法,讓他們識文斷字,能夠讀書,李四包括張明德都在其中。

聽到旅帥要將不及格的人貶職,張明德等人皆是看向了李四。

他們如今位居官職,皆是上進,對於讀書也很用心,隻有李四不喜讀書,看樣子有的苦頭吃了。

李四見李毅不似說假,當下滿臉苦澀,坐了回去。

“石頭,這社學怎麽還分小社、中社?”老族長問道。

他也是十分忙碌,對於社學的這個改變沒有了解過。

李毅回答道:“這小社時間不長,兩年為期。隻要能夠識字,作文,懂得些許算數就好。而中社為期一年,所學就要廣博許多,開設了算數、國學、曆史和科學四門。中社學完之後,能夠分配工作,職位相當於安新公職一般,所以專門開設出來。”

眼下時間緊迫,李毅對於人才的需求也少,隻能用高強度的學習來普及安新的識字率,然後在自己和老族長等人的管理下,再輔助輿論手段,來引導安新的走向。

而中社,則是專門培養一些技術人才和科研人才,為安新的技術發展儲備人才,這個是十分重要,並且刻不容緩的。

等到以後,李毅還會開設大社,專門培養專業的高素質人才,當然,那要等到第一批人才成長起來之後才行。

趙老介紹了社學的情況之後,李毅也十分滿意。

眼下安新的適齡入學情況達到了八成,有著保長輔助趙老進行半強製的執行,安新的鄉民可不敢站出來對抗。

而且讓他們的孩子去讀書,又不是去送死,這些鄉民反應也不是很激烈,而且讀書之後能夠成為公職管事,他們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有出息,輔佐小恩公。

民政、財務、教育都已經介紹完了,接下來是李毅最為重視的工匠和研發。

萬老身為大匠,現在進入鄉老院,也算是安新德高望重的長輩。

“我先說一下最新的近戰,軍械所的擴建已經開始,準備在本月下旬實現成規模生產。到時候我們每月的火器和兵器的生產量會達到一個不小的數字。但是火炮,因為缺乏熟練的工匠和合格的鋼,進展十分緩慢,稍有不足。預計剛開始的每月產量,迅雷銃數量能達到二十支,嚕嘧銃五十支,手雷一百枚,報廢率還能控製。至於火炮的生產,已經由劉大匠帶領軍械局的工匠根據圖紙完成了優化設計,下個月就能開始試生產,但是產量可能每月隻能有兩門。香皂作坊和紡織作坊等,也在大規模的擴建,產量會大幅度增多,能夠滿足保定大戶的訂單。”

萬老的口中,好消息不斷。雖然火器的產量很低,低到以目前的水平,一年的積蓄都不一定夠一場大規模戰鬥,但總比之前純手工的速度強。

“墨門機關所也已經建成,這個月他們從北方運回來的幾台機機械關,也已經安裝完畢,但是還沒有運轉。通過墨門提供的圖紙和拆解對比,由墨門的一個管事為主,試製了數台水車,這幾日就會安裝測試,但是在我看來,效果很好。而且墨門答應幫我們改進高爐,提升鐵水的質量……”

墨家钜子如今已經將安新當成了一個據點,打算通過幫助李毅改善技術,來換取這種存在的條件。要知道這個時候明朝的技術要比西方的技術高,隻不過因為商業不發達,加上嚴苛的戶籍管理製度,使得一些技術發明並不能得到普及,後來泯然在曆史潮流中。

徐光啟寫了一本《天工開物》,記載了當時一些高超的技術,而明朝明明有這麽先進的技術,但是無法普及,一些地方居然還是用漢唐時期的技術,來從事生產,這不可以說沒有遺憾。

好在墨門行走天下,又有著完善的研究和傳承體係,所以掌握的技術,可以說是領先整個世界的。而這些業餘的科學家,他們的科研能力,也是遠遠超過這個世界的。

有了他們幫助自己研發技術,改進機械,以後安新的技術發展,一定會進入一個飛速的時代。

工業區,李毅已經去了很多次,幾乎每次回安新就去一次,利用自己腦海還存在的知識幫助他們開闊思路,所以十分了解,不用多說。

他看向張明德。

從他去高陽之後,鐵旅的事務都是由張明德為主,其餘人協助開展的,所以他最為清楚。

張明德點點頭,翻開自己的紀錄。

這是李毅要求的,每天的訓練和計劃,都要記錄在案,然後形成小組來分析總結,上到營長級別,下到伍長級別,都需要紀錄和總結報告。

“鐵旅每日訓練按照規定進行,以五日常訓,兩日集訓為標準,情況優秀,戰力得到明顯的加強,已經有了一戰之力。可是訓練過程中還存在以下的問題,一是軍械不足,二是某些勇丁存在偷奸耍滑的情況,三是訓練強度高,但是缺乏實戰。…………

張明德將情況介紹完,等待著李毅的命令。

李毅想了想,道:“軍械情況等到軍械所擴建,自然會好轉。而這些偷奸耍滑者,就交給軍法局懲治,一旦抓到,輕則嗬斥、關小黑屋,重則剝奪勇丁身份,貶為俘虜營。這才過幾天的好日子,就敢這般懈怠,你們定要好好殺殺他們的懶散氣。”

張三是軍法局的代理局長,這件事自然要他來負責,當下點頭道:“這件事屬下一直在重視,有了小恩公這番話,我看誰還敢放肆。”

兩個問題解決,還剩最後一個。

實戰的磨礪,對於一個軍隊來說至關重要。要知道一千訓練有素卻沒有經曆戰爭的軍士,可能連一百的悍匪都打不過,就因為軍士沒有見過血,沒有廝殺過,沒有看到戰爭殘酷的一麵。

所以,實戰訓練不能拖延,因為隻有經過實戰,鐵旅才能夠真正的成長起來,戰力定會得到一個質的飛躍。

可是如今保定官紳都被自己打老實了,不敢再耍什麽花樣,這個就不好動手了。而白洋澱周圍的悍匪要不投靠了自己,要不逃竄進太行山,這個也無法作為目標。

眼下能夠起到磨礪鐵旅的,可能隻有太行山賊匪這一股勢力。

但是太行山賊匪互相之間都有聯係,有外敵入侵定會抱成一團,所以自己貿然攻打可能會犯了眾怒,惹得太行山賊匪敵視,這樣一來,可就得不償失。要知道,太行山賊匪可是有數萬人之多,是京冀地區最大的匪患,千年都難剿滅。

當然,不能貿然進攻,不代表不能進攻,這個需要出師有名,而李毅手裏,自然有這樣的理由。

當初座山虎從太行山返回,想要爭奪白洋澱的掌控權,最後被自己擊殺。而他在太行山則是投靠在悍匪毒鼠的手下,這樣一來,自己打上門取,討個說法,倒也說的過去。

這件事時間過得有些久了,自己對太行山的情況也不是很了解,這個時候還是先調查清楚再說。

想到這裏,李毅對張三道:“你派人去太行山找下猴子,他現在是太行山的頭目,對太行山的情況一定很了解,問清楚情況,我們在做打算。”

李毅這般說,就是真的要對太行山下手。

張明德等人聽到有仗打,皆是高興萬分。

而老族長等管民政的主管,則是臉色不好看。

李毅知道老族長他們,他們隻想安安定定的過好日子,讓安新蒸蒸日上。他們不願意見到刀槍廝殺的場麵,也不想鐵旅的鄉丁戰死。

但是李毅作為安新的最高掌控者,他最為清楚,安新現在的一切,都是一刀一槍的打出來的,沒有戰力強大的鐵旅來震懾保定官紳,沒有強大的武力來對抗外敵,安新如今的一切都會被搶奪的。

李毅看向了徐才厚。

自上月開始,徐才厚暗地裏轉運了數百人來到安新,住進了早就修建完畢的村落裏。這數百人大多是保定錦衣衛的親眷,他們身為錦衣衛的家人,但是日子過得並不好。

隻因為這些錦衣衛乃是暗樁,魏忠賢一死,崇禎還沒來得及掌控,如今的他們就像是孤魂野鬼一樣,孤獨無依,時刻麵臨著一些勢力的剿殺。

沒有人願意自己的地盤有朝廷的人馬監視,要是新皇掌握了錦衣衛,他們自然不敢放肆,但是眼下這些錦衣衛身份不明,無人統領,正是殺死他們,讓自己能夠擺脫監視的好時機。這也是為什麽徐才厚求著李毅,給他們一個安身之所的原因。

徐才厚雖為百戶,但是背景卻是深不可測,整個保定的錦衣衛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且和其餘各地的錦衣衛也有聯係,對於整個大明,乃至後金、蒙古、朝鮮、倭國的形勢,都有著可靠的情報,這股力量,簡直是超乎想象。

徐才厚年約二十出頭,身材肥胖,並不特別雄壯,相反皮膚白皙的看起來很儒雅,麵容也十分溫和,更像一個風流書生。

沒有人會想到,這個混吃等死、趨炎附勢的百戶,居然是保定的錦衣衛頭目。

徐才厚見李毅看向自己,站起身向李毅行禮,抬起頭,靜靜的看了李毅片刻,忽然笑了。

李毅有些不解,一揮衣袖,不明的說道:“才厚,你笑什麽?”

“還請旅帥恕罪,我所笑,乃是旅帥基業已成。”徐才厚頓了頓,又道:“這才短短數月,擊悍匪、安流民、壓官紳、開商路,旅帥的作為真是讓人瞠目結舌,就連屬下也難以反應過來。與上次見到的安新情況相比,如今的安新有脫胎換骨的變化。旅帥簡直是神人,屬下實在佩服萬分。”

李毅怔了怔,隨即也笑了。“你這廝,我讓你來是商談事宜的,不是來拍我馬屁的,說這些作甚。”

徐才厚搖了搖頭,笑著說道:“旅帥,這可不是拍馬屁的事。旅帥是安新之主,旅帥的功績就是安新鄉民的生死,所以旅帥在高陽血戰,在學堂被逼迫之事,自然需要安新鄉民知曉。小的建議,應當將旅帥之功績對鄉民宣講,將旅帥之作為,編成歌謠、戲曲對鄉民表演,還請旅帥準許……”

李毅眼神一凝,沉默了好久,才咳嗽了一聲,道:“我乃是愚笨之人,所做皆是為了鄉民,怎能這般的誇耀功績,還是算了吧。”

徐才厚走出來,跪地拜道:“旅帥恩義無雙,仁義無比,但是尊卑有序,恩義彰顯,才能行教化,育萬民,還請旅帥準許……”

李毅不動聲色,沉默思索。

場麵沉默下來,坐著的老族長、張明德等人也是在思索。

李四腦袋簡單,看著徐才厚就道:“你這廝,旅帥說了不比如此,你胡攪蠻纏作甚,是不是討打……”

其對於徐才厚這個貪生怕死、趨炎附勢之輩最是看不起,當下起身就要開打。

張三連忙上前攔阻他,對著李毅拜道:“旅帥,徐兄弟說的也有些道理,我看你還是答應下來吧,我也在這裏懇求準許。”

說著竟然也跪了下來。

老族長也開口道:“石頭,你心懷仁義,不肯協恩求報,但是我等卻不能心安理得,鄉民更是不能。我看你答應吧。”

旁邊的張老、趙老、王老也是紛紛開口,讓李毅答應下來。

李四看著德高望重的幾位長輩皆是勸諫旅帥,不由的愣在原地,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

張三看了,對這個好兄弟也是又氣又笑。

安新情況初定,鄉民忙碌賺取功績,新來的流民又對小恩公無感,這樣下去,小恩公的仁義、功德定會被慢慢淡忘,聲望也會減弱。

大家忙於安新的事宜,沒有注意,但是徐才厚這個錦衣衛百戶卻是敏銳的覺察到了,他剛剛所說,就是想要助旅帥增強聲望,要在座各位動用手裏的權利,為旅帥宣功績,講作為,將小恩公締造成安新的神,安新的天。

眼下,誰要是不複議,不是傻,就是包藏禍心,這可是大罪,很可能得罪死旅帥的。

張三一腳踢在李四的膝蓋,讓其跪下來,開口道:“旅帥,李四傻,不知輕重,我等卻是明白,安新不能忘記旅帥的恩義,徐兄弟的說法,我等都是讚同。”

這個時候,就是再傻,也該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包括王奎、趙友林,一幹人紛紛開口,讚同徐才厚的建議。

“石頭,你就答應吧。”老族長說話語速不快,但是聲音很渾厚,聽起來有一種莫名的力量。“老夫之前做過裏長,最是清楚百姓的性子。人啊,最是堅韌,也最是麻木,如今鐵旅有人懶撒,就說明鄉民已經不是一開始的鄉民,他們看著日子過好了,就開始懶散起來。而你的聲望在鄉民裏很高,將你的作為、功績拿出來警示他們,他們才會懂得珍惜,才會懂得上進。這件事,可是十分重要的。”

李毅思索片刻,久久沒有說話。

他不說話,眾人就看著,等其下決定。

李毅明白,其實徐才厚的建議,對自己有著很大的好處。

鄉民見識不多,經過戲曲和宣講的洗腦之後,會將自己奉若神明,自己的聲望定會如日中天,難以動搖。但是他也明白,老族長等人的勸諫是真心的,他們希望自己能夠成為安新的神,守護安新,守護鄉民,守護他們。

“既然如此,那這件事就交給老族長和趙老來辦吧。”李毅終於答應下來。

聽到此言,眾人皆是鬆了一口氣,要知道這可不是簡單的一次建議,而是一種忠誠態度,很多時候,一股勢力的瓦解,就是因為內部的渙散。而樹立了李毅的絕對權威,大家將圍繞在他的身邊,更好的管理安新。

“這件事我負責編撰戲曲,然後讓社學的先生增加宣講,定會取得不小的效果。”趙老開口道。

如今安新五歲以上,十五歲一下,以及各級管事和軍官都要進學,先生們一旦宣講,這些人群定當受到影響,也定當事半功倍。

“我會讓管事在鄉民裏宣講,然後讓戲班道各個村落、塢堡裏表演。”老族長也道。

李毅揮揮手,道:“這件事交給您兩位,我是十分放心的,就不必說給大家聽了。”

老族長笑了笑,不再接著說,他知道,石頭這是有些害羞了。

這件事解決,李毅看向了徐才厚,道:“我聽說西北有亂,情況如何了?”

徐才厚主管情報,李毅要了解當心的形勢,問他是最可靠地。

“西北之地,已經暗潮洶湧。陝西多地已經爆發了民亂,要不了多久就會成為流寇。當地的官員為了怕朝廷怪罪,都緘口不言,而朝廷的官員收受賄賂,又想保住自己黨派之人,所以也不朝議,一直拖著。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西北就將大亂,北部邊防也將受到重創。”徐才厚說道。

“地方官為什麽不上報?民亂之後,他們壓製不住,到時候朝廷怪罪下來,不是要有更重的懲治?”李毅不明白。

徐才厚笑道,“小恩公不知曉官場的事。他們的治下發生叛亂,自然是大罪,所以這些官員會托朝廷中人活動,讓他們調到京師或者其他地方為官,隻要他們一調走,當地的糜爛情況就與之無關,到時候自然有千百種理由推脫。”

居然還能這般作為?不僅是李毅,其餘眾人皆是聽得目瞪口呆。

“這些狗官,如此作為,與禽獸有何異。”李四大聲的罵道,滿臉血紅,真的恨不得殺了這些狗官。

當初西北大荒,當地的官員也多如此作為,李四的娘親得不到賑濟,最後將糧食全都給李四食下,自己活活餓死了。

李四之前不懂,如今徐才厚一說官場的惡性,這才明白過來,如何不滿胸怨恨。

“朝廷怎麽樣?他們難道不知道當地的情況?有你們在,皇上難道不知道?”旁邊的趙友林突然開口道,他讀過幾年書,問的乃是重點。

“嗬嗬,皇上當然知道。但是朝廷官員眾口如一,死咬著隻有民亂,沒有流寇,而民亂乃是因為饑荒所致,所以全都讓皇上下撥賑災糧草,沒有一人談流寇之事。”

“這是為何?”趙友林問道。

“皇上下撥糧草,這些人就能推薦自己人前去賑災,這樣一來,就能貪墨數十萬石糧草,還能再西北收刮一番,最後百萬兩銀子還是有的,朝廷各派人人有份,皆大歡喜。”徐才厚冷笑道。

“這,這,朝廷官員怎能行如此禽獸不如之事,這斷斷不可能,斷斷不可能。”趙友林臉色蒼白的道。

“嗬嗬,那你是低估了他們的膽子。他們就是猜到百姓不會相信,才敢如此做。”

“那皇上不知道嗎?難道他們不怕皇上怪罪嗎?”

“到時候上到輔臣,下到小吏,都有良多好處,這件事無人敢動,因為一動,就是半個朝廷,所以皇上不僅不敢懲治,等這些賑災大臣回來,他還要賞賜。”徐才厚好像在說一件習以為常的事。

在場的眾人皆是被震驚了,就算李毅知道朝廷糜爛,但也沒想到竟然到了這種地步。

怪不得大明百萬軍士,有著富碩的江南,有著廣闊的疆土,最後卻被一群農民和一幫強盜給拖垮了。

“朝廷之事離我們還太過遙遠,眼下有什麽又用的消息?”李毅問道。

“這裏有兩條。一是太行山出現了缺糧的情況,最近可能會瞄準保定的商道。因為京師的糧食,一是靠海運,二是靠水運,三是靠陸運。這陸運之處,就是要通過保定。二是,朝廷已經責令我監視安新,匯報情況。這個我已經寫了一份文書承了上去,想來短時間內不會有問題。”

“搶糧?朝廷的糧草什麽時候路過保定?有多少糧食?”李毅問道。

“大概要下月中旬才會通過,他們這般早的會盟,是因為團夥眾多,要早做安排。到時候估計有三十萬石糧食,由漕運兵押運,各地的衛所和總兵協助。”

“三十萬石?”在場的眾人都被這個數字嚇到了。

要知道省著點吃,這三十萬石糧食能夠供三十萬人吃上近一年,放在安新,更是可供十年之用,怪不得太行山匪這般的瘋狂。

“還有月餘,那正是院試結束之時。到時候我們未嚐不能插上一手。”李毅眼神淩厲,笑著道。

已經快到收麥的季節,所以現在所有的鄉民都在忙著伺候田地,隻要有了收成,今年各家各戶都能儲備夠兩年的口糧,剩餘的交給鄉老院儲存起來就好。

五月的一天早晨,三嘎子緊扶著鐵犁,隨在老黃牛身後,開始放牛加上拔草。

三嘎子自認有一把子力氣在,隻是因為權貴侵占了其的田地,這才成為流民。

本以為人及挨餓,到處逃荒,最後免不了一個客死他鄉的下場,沒想到竟然在安新定居下來,這裏土地荒蕪兩年,還有些肥力,他自家自有自己,後來取了同村的女子,才有了個家,田產兩人加在一起也有二十畝,能有這麽多田地,是他這輩子都沒有想到的。

靠著家中積攢的糞便施肥,再加上自己和妻子都十分勤快,田地被他們侍奉的十分好,今年一定是個大豐收。到時候除了交給鄉老院的糧食,他們能夠留下數十石糧食,不僅夠吃兩年,還能夠賣一部分給鄉老院,增加自己的功績。

他的妻子周氏已有三月身孕,三嘎子不敢讓她下地來做重活,眼下就等著豐收之後,得了功績準備養孩子呢。

能有田種、有糧吃、娶上媳婦、生個孩子,放在逃荒的時候,三嘎子就是想都不敢想,眼下卻全都有了,而且生了孩子每月還能領羊奶和牛奶為孩子補充身體,五歲之後能夠免費入學讀書,這麽好的生活,皆是因為小恩公仁義,在保長的組織下,三嘎子一家每天都要為小恩公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