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齊龍拄著長刀站立起來,露出雪白的牙齒。
孫耀文等人猶豫著靠近,一人將手裏的手絹遞了過去,朱齊龍接過來,捂住了傷口。
他受的傷並不重,在激烈的戰鬥中李毅盡最大的可能收住了槍勢,可是激烈的戰鬥還是讓他失去了對形勢的絕對掌控。
這是高手間的戰鬥,每一招都是精氣神的絕對體現。
“你應該榮幸,公子這次被你逼得使出了壓箱底的招式。”孫耀文拍拍他堅厚的肩膀,臉上還帶著驚魂未定的慌亂。
“那也是我最強的一招!”朱齊龍苦笑著搖搖頭。
孫耀文無語,越是強大的高手越是很少嚐到敗績,朱齊龍這樣的頂尖高手更是如此。
“你贏了!”朱鐵龍看著李毅,低頭道:“以後我就是輔國社的社員,但憑你調遣。”
“看你的樣子,恐怕是有些桀驁不馴啊!”李毅向他點頭,拄著槍站在那裏,道:“那就跟著我吧,跟著能打敗你的人,這樣才能變得更強。”
聽了這話,剛剛還有些氣餒的朱齊龍立刻抬起頭,臉上浮新出笑容。
但是旁邊的孫耀文卻是連忙走上來,苦笑著道:“公子,這朱齊龍可是了不得的高手,我正想讓他加入護衛,擔任隊頭呢。”
有能力的人是十分珍貴的,孫耀文也不想放過。
“那你能打敗他嗎?”
“額……”
“記住,越強大的人越驕傲,你現在還沒有能力調遣朱齊龍,還是再等等吧。”李毅安撫道。
孫耀文默然。
的確,像是朱齊龍這般強大的人,隻會敬重佩服比他強的人。自己可以借用李毅的名頭讓他聽命,可是朱齊龍永遠不會服從自己。
議論聲不絕於耳,所有的人都被這場激烈凶險的戰鬥震驚。這些平日裏桀驁不馴的豪傑全都低下了不可一世的頭顱,隻因為場中有兩個需要他們仰視的存在。
“真是想不到啊,公子居然這麽的強。”一個豪傑感歎道。
旁邊一人點點頭,道:“竟然連朱齊龍都不是對手,看來傳言是真的,公子果然勇武非凡。”
“但是誰又能看得出來,外表儒雅的公子,竟然有著如此恐怖的實力?看來以後我等決不能再以貌取人。”
旁邊的豪傑皆是感歎。他們之前還以為李毅就是一個文弱的書生,稍有幾分輕視。如今看來,這哪裏文弱,簡直就是一個史前巨獸。
就在這時,孫耀文開口道:“今日我們輔國社社員齊聚一堂,並且恰逢公子高中縣試,取得案首共鳴。雙喜臨門,今日我等去酒樓吃酒,定要不醉不歸。”
孫耀文滿臉笑意,揮手示意。
下麵剛剛還議論紛紛,情緒活躍的豪傑皆是沉寂下來。
“案首?縣試第一名?”有人失聲叫了出來。
孫耀文得意的笑道:“確實,公子如今乃是案首,下月就將參加府試,取得童生的功名。”
他話音剛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李毅身上。
儒雅少年,翩翩君子。
再想到之前那個勇武非凡的少年,兩個身姿結合,竟然使得眾人一時間有些恍惚。
武能勝一府,文能壓一縣,這些豪傑今日才知道什麽事文武雙全,天資傲人。
活成這樣,不當主角真的是天理難容。
“公子真不愧是潛龍李毅,這等才華勇武,我等服了。”
“我等為公子喝彩。”一人提議道。
眾人皆是哈哈大笑,他們碰到精彩之事時,都會喝彩以表尊重。
“為公子喝……”
“彩…………”
喝彩聲如同海浪,聲勢宏大,高昂激烈,半個街道皆能聽到這些漢子的喝彩之聲,一時間人人轉頭矚目,如同朝賀。
那中心的儒雅少年嘴角含笑,眉目深刻,隻是隨意的坐著,卻自有一番莊嚴氣象。
這幕場景,被一街頭書生記錄在畫上。
“公子,是不是要開宴了?”田掌櫃提醒道。
“那就開始吧。”李毅看著目光灼灼看著自己的豪傑,笑道,“今天大家不必拘禮,以後都是自家兄弟,今日都開懷暢飲,看誰的酒量最好。”
“開宴。”田掌櫃滿臉的笑意,如今保定豪傑皆懾於公子,歸於跪下,輔國社的實力,可是在飛快的增強。這也代表著他這個大掌櫃的地位和權威。
所有人都湧向李毅的身後,包括朱齊龍和孫耀文。周圍的豪傑大笑著看著最前方的公子,目光中盡是欽佩,迅速化成散亂的隊列,三五成群的聚集在公子的身後,跟隨著前進。
孫耀文還要迎接照應,留在外麵。
他看著這些原本凶悍的豪傑如今老老實實的跟在公子身後,臉上不自覺的布滿了笑容。
這個世上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強者誕生。不管多麽桀驁不馴,多麽自傲凶狠的家夥,都將歸於強者的率領,去爭取那一份榮耀。
毫無疑問,公子就是這樣萬眾矚目的強者。他文采能夠壓一城,武力能夠敗齊龍,文武雙全,少年英雄,這樣的人不是那閃耀生輝的強者,還能是誰呢?
馬何文踏出大門,在正午的陽光的照射下,那身影難以看清的少年走了進來,身後有百頭猛虎跟隨,氣勢逼人,竟然讓這個自傲的書生悄悄的彎下了腰。
深深吸了口氣,在眾人拱衛下的李毅走了進來,馬何文對著他恭敬地長揖,比了一個手勢。
李毅笑著走到了主位上,朱齊龍視若無人的走上前去,站在了他的身後。
這讓側立一旁的柳河眼神微微一擰,毫不相讓的走了上去,兩人的肩膀碰撞了一下,柳河後退,朱齊龍紋絲未動。
柳河眼神帶著驚訝看著李毅。
寬大的椅子上,李毅獨自一人端坐,衝著他搖了搖頭,把手中的茶碗端了起來。
這時候跟隨的田掌櫃連忙走上前去,對著柳河附耳說了幾句。
柳河知道這個壯漢乃是公子新的護衛,他有些失望的走下去,感覺著麻木的肩膀,無比的渴望力量,武力的提升。
公子的勢力一步步的增強,加入的人也越來越強,這個時刻不想辦法提升自己,隻能被取代。
這一幕被很多人看在眼裏,他們的心神一震,悄悄的多了幾分好強的堅韌。
“今日乃是輔國社匯聚一堂,盡管開懷暢飲。”李毅笑著大聲道。
豪傑最怕繁文縟節,要是放在尋常,早就鬧成一團。但是如今公子在看著,他們這才守起了規矩。
現在聽了公子的話,這麽漢子再也忍不住了,開始大口的喝酒吃肉,劃拳敬酒。
李毅一身儒袍,端坐在主位上自然有幾分莊嚴。那些豪傑都不敢輕易上來。
這時候孫耀文、田掌櫃、孫鈰等人就成了主要的目標,頓時許多豪傑紛紛敬酒,喝的他們暈頭轉向。
“公子,我敬一杯一碗酒。”柳河也是喝得滿臉通紅,滿身酒氣走上來,對著李毅敬酒。
李毅哈哈一笑,端起酒碗,仰頭幹了下去。
這等豪氣,立刻引起了諸位武者的好感。
“柳河,安坐,我與你說上幾句。”李毅叫住柳河,“憲兵隊乃是重中之重,我將這等力量交予你,乃是器重,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至於以後,輔國社情報的工作你可要擔起來了,要是有什麽不懂得,就去問馬何文,我也會派專門的人來輔佐你。你可知道我的用意?”
李毅轉著手上的酒碗,抬頭笑吟吟的看著柳河道。
聽了這話,柳河的酒早就醒了大半。
公子這番言論的用意在明顯不過,其將這麽重要的力量交予自己,乃是最大的信任,這就是說自己在公子眼裏可是重要的存在,這如何不讓剛剛還鬱悶的柳河驚喜萬分。”
“公子放心,就是死,柳河也不敢忘記公子大恩。以後柳河定當認真做事,不辜負公子的托付。”柳河拍著胸口大聲道。
李毅含著笑點點頭,看著下麵的人群,揮了揮手。
柳河滿臉欣喜的走了下去,眼神裏的失落已經消散的無影無蹤,但是卻多了幾分禿鷲的銳利。
田掌櫃和孫耀文走在一起,碰杯飲酒。
“公子秉性素來沉穩,對於輔國社的安排也是極其嚴密,看來以後可要成長成了不得的人物啊。”田掌櫃感歎道。
“怎麽?你心中有鬼?”孫耀文笑著道。
“呸呸呸,誰心中有鬼。”田掌櫃仰著旁邊努力裝出嚴肅樣,但卻是滿滿的喜感,“我這是高興。公子乃是百年難得一見的英才,任誰也壓不住他的光輝,以後水漲船高,我等也能受益。”
“你這話可不要說的太多。”孫耀文搖搖頭,“公子的秉性你也了解,盡管有了再大的力量,但是從不因私廢公,而且做事對章法原則極其看重。輔國社乃是富國安民,你要是做些作奸犯科之事,汙了這個名聲,公子可輕饒不了你。”
“哎呀,耀文兄你這是想到哪裏去了。就是我借我兩個單膽子,我也不敢違背公子定下的規矩。商路一道我是看的緊緊的,絕對不敢做虧心的買賣,這點我可不敢騙公子。”田掌櫃焦急的道。
“諒你也不敢。……”孫耀文開口。
說完,兩人俱是哈哈大笑。
酒宴結束,李毅進了後院。
馬何文跟著走了進來。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了書房,李毅讓其坐下,場麵有一刻的安靜。
“這次有誰參與了此事?”李毅開口了。
這次的縣試變故,可是遠遠沒有表麵那麽簡單。
那些醉生夢死的紈絝子弟不知道李毅的身份,那麽他們背後的家長一定知道。但是盡管如此,他們還是放手讓後輩鬧事,自己在後麵設計,這等手段,李毅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這也許是他們對於王知縣的排擠,也可能是對自己的一種試探,不管怎麽樣,李毅都不能裝成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馬何文雖然隻是經理,但是作為輔國社智囊的他,已經如同軍師的身份,所以就算是田掌櫃和孫耀文等人,都要多敬重幾分。
馬何文對這個身份很喜歡,他最擅長的不是文案和計算,而是權謀和計策。
如今聽了李毅的發文,負責處置這件事的馬何文應聲答道:“這件事參與的大戶不少,保定、安州、高陽的皆有人加入,其中最積極的就是主公之前收拾過的王家。這些人主要的目的乃是排擠王知縣,因為其多次與他們爆發衝突,最近更是在計劃一次丈量土地的政務。當然,他們也想要看看公子能力的局限。”
李毅微微頜首,他也是這麽想的。不過,他想得比馬何文還要深入一層。
“王家知道我們的手段,這般的測試我,恐怕是有些準備的。這件事恐怕還有一些朝廷的人參與了吧,這些官紳可不是單獨的存在,他們的關係錯綜複雜,讓人意想不到。”
“公子所言正是。”馬何文目光收斂幾分,皺著眉道:“王家賞賜被公子教訓一頓,實力大衰……他們這次之所以還敢對公子不利,是因為張思寶的叔叔,禦史張橫。公子可能不知道,大明官場,講究同鄉之情。府縣的官紳每年都會花巨資購買土地,供奉財寶,來為朝中做官的同鄉增添家底。而朝中的大臣也會在需要的時候,幫他們做些陰損的事情,兩者各取所需,相互補益,這是眾所周知的事。而王家之前極力討好的,就是這個張橫。”
李毅笑了。
從張思寶口無遮攔的話語中,他已經猜到了事情的深層。
這禦史張橫顯然是利用自己的權勢,在這件事中起到了作用。
“那麽,你覺得我應該怎麽做?”
“這個……”馬何文抬頭看著李毅,想了一下說道:“這件事雖然有朝中的大臣施展手段,但僅僅是利用些許影響力,並沒有大動幹戈。若是我們極力包袱,定是接下死仇,這個對於公子喝輔國社皆是不利。以我來看,若是能夠在商道上施壓,並且暗中威脅逼迫,讓這些官紳膽戰心驚,他們定當不敢再惹公子,如此卻是能回歸平靜。”
李毅臉上露出了笑容,道:“你是想讓我暫且不輕取妄動?”
馬何文立刻道:“屬下不是這個意思。屬下認為,這件事用武力已經不適合,定不能鬧得沸沸揚揚。為求以後,卻是可以用商道為刀劍,擊破官紳生意,也能增強輔國社的規模。”
“你已經有了手段?”
馬何文一挺胸脯,臉上帶著傲意道:“是耶,自當手到擒來。”
李毅笑了笑:“那好。你放手去做,我讓孫鈰等人協助。這次,定要讓那些隻會背後陰損人的家夥,好好嚐嚐我們輔國社的厲害。”
馬何文臉上有些許興奮,滿臉笑意的領命而去。
屋裏隻剩下了李毅一個人。
李毅站了起來,輕輕的搖了搖頭。馬何文聰明是聰明,對局勢的心理把握得也很準確,對官紳的把握也頗有見地。不過,他還是太謹慎了。
張橫和輔國社今後的衝突會越來越大,兩者之前,根本不可能和平相處。
也好吧,輔國社重組完成,正需要一件事團結起來,在挑戰中磨合。這次的事情就全都交給他們處理,正好自己能夠好好的求學,以來準備府試。
說到複試,自己也是時候去拜訪王老了。
第二天早上,李毅沐浴更衣,穿上一身藍色儒袍,提著小玉準備好的禮物,出了門。
王老雖然做了一聲的先生,但是卻並不富裕,隻有一座祖傳的宅院,幾畝田產,所以李毅專門帶了些滋補的藥材和實用的文具。
他不喜形勢,也不懂送禮的規矩,對他來說,去見王老乃是拜見感情很好的老師,不需要太多的虛禮。
李毅坐著馬車半個時辰後,來到了一座老宅門前。其行到烏木門前敲門後,一個老仆模樣的人開了門,領他走進宅院。
走入烏木大門,也就是一個不小的院落,裏麵植著些許數目,綠蔥蔥的十分喜人,有蟬鳴傳來,讓人深感夏天的火熱。
走到客廳,隻見正堂上書著‘中和‘兩字,一個穿著青衣直綴的老者翹著腿正在看書,開起來興致不錯,臉上帶著笑意。
老仆剛想去提醒,李毅卻是輕輕搖頭,讓老仆先去做事,自己站在一旁等候。
人人都喜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但是真的喜歡書的人並不多,特別是捧著一卷莊子讀的興致勃勃的,那就更少了。
這才是真的喜歡讀書之人。
就這樣等了三刻鍾,王老些許累了,放下手中的書卷開始喝茶。
這時候李毅走上前去,滿臉堆著笑道:“拜見老師。”
王老剛剛讀完書,心情不錯,陡然見到李毅站在自己的麵前,一時還沒緩過來。
“你這劣徒,什麽時候來的?真是不懂禮儀,不知道要讓仆人通報,才能見主人嗎?”王老一見李毅就是一頓嗬斥,但是李毅還是看到了王老驚訝之後,臉上露出的那一絲喜色。
李毅被訓斥,沒有解釋。反倒是對李毅十分欣賞的老仆走了進來,笑著道:“老爺,這學子可真是貼心。見你讀書興致很好,不忍打擾,就一直站著等了三刻鍾。”
聽到此言,王老微微一愣,但又收斂起來淡淡地道:“啊,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