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到了夏季,天氣也漸漸轉熱,李毅帶著朱齊龍兩人騎馬進山,行了數十裏,暫且將自己藏在樹蔭下歇涼。
“齊龍,我聽說你和太行山的各山寨有些淵源?”李毅扒開水囊的塞子喝了口水,對著朱齊龍道。
朱齊龍聽了道:“我乃是在太行山長大,對於這綿延千裏的大山最是清楚,與各山寨也有過幾分交情。”
李毅聽了笑道:“那你給我說說,太行山到底有哪些厲害的人物。”
聽了李毅的詢問,朱齊龍也不藏私,細細數來。
“太行山裏麵的山寨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應當有個近百個,但是其中叫得上名號的隻有十六家,皆是人數過千的大山寨,實力不小。其中當屬雙鐧俠客嶽步凡的長平寨最是出名,其首領嶽步凡乃是一流高手,一把雙鐧使得精妙非常,整個保定府能與之抗衡的也不足一手之數。而其手下悍匪千人,更有老弱數千,實力最盛,乃是太行山的領頭羊。”
“這個嶽步凡是什麽出身,竟然能建立此等的勢力?”李毅問道。
“什麽出身我倒也不知道,隻是去年突然帶著一夥人闖進了太行山,剿殺了些許賊匪,這才站穩了腳跟。其既通得文墨又能束縛住手下悍匪,屬下看來,絕非尋常人等。所以料想應當是什麽破落大戶的子弟,或是家道中落,或是犯了什麽事,這才入山為匪。”朱齊龍原原本本的答道。
半年時間在太行山眾多悍匪裏闖出名堂,這份能力和魄力,皆是上乘。
看來這個嶽步凡來曆不小,以後應當讓徐才厚查查才是。
歇息過了,李毅也就牽起馬,準備繼續趕路。
路上朱齊龍又陸續介紹了一些太行山的情況,倒是讓李毅有了大致的了解。
馬匹緩緩前行,李毅正與朱齊龍交談之時,卻是聽到弓弦輕響,不由抬頭向著一片密林看去,憑借著過人的感知,他覺得那裏定當有人。
“狗兒哥,那人好像發現了我們,直衝著我們這邊看呢。”一個衣衫襤褸的瘦弱少年開口道。
半山坡上,一名年近三十的精瘦漢子聞言一巴掌拍在他的頭上,訓斥道:“這離得還有兩百餘步,我們又全都躲在密林之內,他是神仙啊,能看到我們?”
樹蔭前巨石上,其他望風的賊匪紛紛一笑,一個道:“神仙不神仙俺們不知道,但是那來人的確是發現我等了。”
這時候那精瘦漢子才探頭一眼,果不其然,對方兩人已經勒住了馬匹,不再上前。
精瘦漢子哼了聲,沉聲道:“倒是個厲害人物!”
望風的嘻嘻一笑,一臉不以為然,問道:“那咱們怎麽辦?是不是綁起來要銀子?”
“就知道綁起來要銀子,你他娘的不生在賊窩裏那真可惜了。去去去,綁票也要查清楚才行,去看看到底是什麽人!”精瘦漢子訓斥道。
那說話的瘦弱少年嘻嘻一笑,道:“早看過了,為首的是個少年,看不出來歲數,後麵跟著一個壯漢,看上去倒有些棘手”
“為首少年?我等不會真走了狗屎運,遇到了抄小路的富家公子了吧。”那精瘦漢子臉上一喜,抽出腰間的腰刀,衝著身後的手下道:“都他娘的別躺著了,跟我上去幹了這一票,今晚就有的吃了。”
其後數十個嘍囉強撐著站起來,扛著木製的長槍就迎合一聲,跟了上來。
但是看他們餓得雙眼腫脹,腳步虛浮的樣子,恐怕好幾天沒吃過飽飯了。
數十個賊匪從四麵八方圍了上來,將勒馬停下的李毅和朱齊龍圍了起來,手法是十分的熟練。
安撫焦躁不安的馬匹,李毅看著他們,臉上卻是沒有絲毫的驚色,反而笑道:“朱齊龍,這是哪個山寨的人?”
撫摸了一番柔順的鬢毛,朱齊龍跳下馬背,看著靠近的賊匪,道了聲,“看上去像是小寨的人馬,在這附近的,屬下應當認識他們的首領。”
兩人一問一答,一個一臉微笑,一個神色冷淡,簡直不能再目中無人了。精壯漢子看得清楚,不由心裏惱怒,喝罵道:“你娘的哪裏冒出來兩個二愣子,竟然不把大爺們放在眼裏,是不是嫌棄大爺的刀不利啊?”
聽到這話,數十賊匪亦紛紛舉起兵器,對準了李毅和朱齊龍,一個個衣衫襤褸一臉汙泥,卻裝成凶神惡煞的樣子,倒是沒有多少威懾力,反而莫名的有些喜感。
“嘿,現在倒是不敢說話了。”精瘦漢子冷嗤一聲,圍繞著兩人打轉。
說著話,鐵塔般的朱齊龍走上前,衝他們沉聲問道:“諸位是那家首領的麾下?還勞通個名號?”
見朱齊龍以江湖禮詢問,賊匪皆是麵麵相覷,還是那瘦弱漢子答道:“我家首領乃是沒身手胡磊,如今暫缺不在,我等留下來看守要道。你這漢子是什麽人?”
“我和你家首領乃是交情。”
現在太行山賊匪都聚在嶽步凡的聚義廳商量搶掠糧食的事宜,這沒身手胡磊,估計也是應邀前去了。
聽到朱齊龍說是有交情,那精瘦漢子問道:“些許言語,我等怎能輕易信之?”
朱齊龍哈哈一笑,道:“說予你聽,不是讓你信或不信。你這些人等,還不被雜家放在眼裏。”
“竟敢如此看輕我等,你他娘的是要找死。”精瘦漢子也是個小頭目,怎能受得了朱齊龍如此蔑視,當下大怒道。
朱齊龍卻也不怒,而是轉身上馬,抽出寬背大刀道:“看清與否,盡管來試試,看在你家首領的麵上,我就與你等玩玩。”
“爾敢如此,今日我等就綁了你。”精瘦漢子大叫一聲,呼喊著同伴盡皆圍了上來。
數十賊匪盡皆拿著刀槍圍了上來,散亂一片,可以說是一塌糊塗。
朱齊龍見了輕笑一聲,大喝著拍馬上前,寬背大刀帶著空氣摩擦產生的爆響,左右揮砍,好多賊匪隻看到眼前一花,肩膀突然傳來劇痛,整個身體就突然拋飛起來。
戰馬強健的肌肉帶動著身軀,像是一道黑影般穿過賊匪,等朱齊龍勒馬回轉,剛剛還有些陣型的賊匪已經散亂的趴在地上,皆在哀嚎。
朱齊龍看著其餘目瞪口呆的賊匪,爽朗一笑道:“爾等還要再戰嗎?”
其魁梧的身材坐在戰馬上,手持寬背大刀,目光炯炯的看著眾多的賊匪。
可是其這般的勇武,剛剛數十人都不是對手,如今損失慘重,又如何能治得了這等凶漢。
賊匪無語,李毅拍馬上前,看著朱齊龍,笑道:“說是和他們首領沒本領胡磊有交情,這般欺負其手下的兄弟可就失禮了。。”
自從朱齊龍跟著他之後,兩人經常一起切磋武學。朱齊龍雖然沒什麽才學,但是在習武一途卻是有著極高的天分,如今裏突破一流高手,進入宗師之境,已經隻有一層阻礙。而這等阻礙靠著戰鬥是最好解開的,所以朱齊龍如今也是滿臉的凶殘。
朱齊龍笑了笑,“幫胡磊教訓一下手下,倒是算不上欺負。。”
“既然教訓完了,那就趕路吧,到時候這些話自當和胡磊說。”李毅雖然沒有見過這個胡磊是何等人,但是看朱齊龍像是相熟之人,也就隨便許多。
兩人說話,賊匪們卻是沒敢再囉嗦。剛剛那魁梧大漢一人就能殺的他們丟盔卸甲,在強者為尊的江湖之中,他們這般畏懼也就算不得什麽。
那精瘦漢子指了道路,朱齊龍直直向前,李毅則是轉頭對他們拱手道謝,這才繼續前行。
看他們遠處背影,瘦弱少年忍不住羨讚道:“好厲害,要是我也能夠像他們那般厲害就好了。”
“豈止是厲害!”精瘦漢子轉過頭來,教導道:“他們武力厲害確實,但是更加厲害的乃是其風度?”
“風度?”瘦弱少年問道。
“剛剛壯漢用刀背擊打我們,輕易取勝。但是其身後的少年從被我等包圍,就滿臉笑容,並無多少防備之色,而且一言一句皆是禮數,看來是個不凡之人。”
聽了這話,一個老賊道:“我等不會真的放走了一個富家公子了吧。這可是好幾日都沒米下鍋了。”
精瘦漢子大罵:“放你娘的屁,那身後少年不說,光光想那魁梧漢子,我等就不是對手?這要是上前打劫,無疑是自討苦吃。”
精瘦漢子剛剛吃了敗仗,脾氣不好,平日早被他罵得習慣了,少年也不生氣,隻是好奇問道:“打了那又如何?”
“嘿嘿,你最後看沒看到那魁梧漢子收刀?你要是敢再上去招惹,指不定一刀斬下,就讓你人頭落地。”
兩匹馬在山路上慢馳著,李毅想到剛剛那些窮若的賊匪,問道:“齊龍,太行山山多林密,按理說已經不少太多可以食用之物,為了他們還是這等麵目?”
“這乃是公子差了。”李毅雖是公子,可惜年紀太小,朱齊龍雖然恭敬,卻也少了很多的理解,直接道:“經過曆朝曆代的狩獵捕殺,山林裏哪裏還有什麽動物。而且其中隱藏的山民、悍匪就有十數萬人,一個太行山又怎能供應的了。!”
李毅想到剛剛那些賊匪衣衫襤褸,麵帶饑色,一看就是被逼上山之人,不由得對這個世道又是失望幾分。
閑談一會,已繞過好些山穀,到了一處山寨之前,隻見山寨外麵各處錦旗招展,看著這許多人馬,李毅好奇問道:“這聲勢倒是不小,看來這嶽步凡的號召力也是極強的。?”
朱齊龍對太行山賊匪熟悉,仔細打量一會,大聲答道:“如今官府運糧過境,太行山又十分缺糧,這些人都是想要拚一波,趁著這個機會挺過這個饑荒時節。”
太行山又名五行山、王母山、女媧山,是中原地區的重要山脈和地理分界線。其位於山西與華北平原之間,縱跨北直隸、山西、河南,地處山西北直隸、河南交界處,這個地理位置倒是極為重要。
運糧漕兵由保定府路過,將糧食和些許金銀送往京師,這也是慣例,太行山賊匪就算一直勢重,也不敢搶掠,這次乃是真的遇到災年,挺不過去了。
這次太行山賊匪召集人馬,各部留下看山人手,所來合計也不下兩萬人,小小的山寨可是駐紮不下,全都立營寨外,此時已是營寨連綿相接。
李毅和朱齊龍兩人兩馬趕來,也沒有引起多大的注意,在亂糟糟的營地行走,有人上來盤問,就將朱齊龍的名號報上,那問話的便派個嘍囉帶他們找地方安歇,待今晚各首領再到寨內參加軍議,他自家則回城內去稟告記錄。
一路走過去,太行山悍匪諸部情況各異,有紮起營帳的,也有寒酸到隻能搭些窩棚的,隻是人馬鼎沸,很是熱鬧。
朱齊龍自去走訪,想辦法參加今日的軍議,而李毅則是牽著兩匹戰馬等待。
中原地區少有馬場,所以戰馬也是極少,李毅手裏牽著的兩匹神駿戰馬,早就吸引了這些廝殺漢的主意,旁邊已經圍繞了些許的人,都在旁邊評頭論足,看著李毅的戰馬。
才一會功夫,一個虎背熊腰的壯漢就走了過來,身後跟著數十名手下,眼熱的看著李毅手裏的馬匹。
“老子正說誰偷了俺的坐騎,原來就是你這小子,現在人贓俱獲,還不快點把馬還給俺。”懷璧其罪,李毅一個年歲較小的少年牽著兩匹馬,當然會引起有心人的揣測。
其見那壯漢故意靠近,與自己起了衝突,場麵頓時更加熱鬧。
見狀,李毅不由暗自冷笑,這壯漢一看就是太行山的一個首領,但是看起樣子,也不是那為主的十六家,隻是些許嘍囉,如今是眼紅自己戰馬肥駿,又欺人少,心生不良要尋隙生事呢。
雖然被數十倍與自己的人包圍,李毅也不怕事,而是安撫住暴躁的戰馬,冷冷喝道:“是非如何,爾等自知,我不想與你等爭辯。要是敢糾纏不休,心懷不軌,可別怪我不留情麵,心狠手辣!”
李毅年幼臉嫩,話雖說得生硬,可隻有自己一人,那些嘍囉那個會怕?
壯漢也不是好脾氣的,其身穿殘破鐵甲,看李毅手裏的戰馬委實高大神駿,不由心癢難撓,當下便不管不顧讓嘍囉圍了過來。
對於這種貪得無厭之人,絕對不能心慈手軟。李毅翻身上了戰馬,也不管周圍人的驚呼,抽出虎牙槍就反衝上去,槍尖如同箭雨般積攢而下,一點不留情,頓時就奪走幾條人命。
眼見身側同伴嚎叫著倒下,眼前一幕出乎意料,眾嘍囉才知麵前這個少年不是好招惹的,乃是真敢動手殺人的,一時膽寒,隊伍又如潮水般退了回去。
李毅不過一人,嘍囉卻是有數十人,壯漢怎能料到這個勢單力薄的少年竟然敢搶先出手,當下吃驚之後,見手下嘍囉不爭氣,頓時怒火中燒,大喝道:“殺!給老子殺了,再敢後退者,老子砍了他!”
剛才是出乎意外,麵對李毅戰馬的衝鋒準備不足,如今壯漢在後不饒,眾多嘍囉也是心裏惱恨,當下勒住戰馬,調轉方向,重新衝了上去。
對方雖然乃是不入流的悍匪,但是其手下眾多,如今又氣勢如虹的圍上來,李毅也是有了火氣。
其一人兩騎,組成一個小型的衝鋒陣型,自己位於前列,趁著對方陣型還在散亂之中,突然拍馬衝鋒,連續撞翻三四人,手裏的虎牙槍毫不留情的掠奪這些人的生命。
李毅在人群裏左攻右衝,殺死的嘍囉已經超過了十人,那壯漢不由又怒又急,這次他乃是冒險搶奪,為的就是搶占兩匹戰馬,仗著人多而為,但要糾纏久了,恐怕會被嶽步凡責罰。,
他心裏才剛開始焦急憂慮,斜刺裏已有兩百重甲騎衝到,將械鬥雙方團團圍住,那些圍攻嘍囉頓時大驚,一窩蜂退了出來。
重甲騎手環視一圈,隻見地下已躺著幾十餘屍體,。
“可有人替我解惑?”
自家山寨出現這種事情,就是在打嶽步凡的臉,而且是當著那麽多人麵打,重甲騎首領提長刀越眾而出,臉色非常難看。
對麵那壯漢卻是認得這位重甲騎首領的,不等李毅張嘴解釋,他便一臉小翼靠過去:“三當家,是這個蟊賊盜了我的馬,有手下看到,這才起了爭執!”
自己乃是保定府的一大勢力,卻被別人罵為蟊賊,李毅覺得有些好笑,不過他也不笨,隻是暫且聽聽。
這重甲騎首領年約三十左右,臉麵修長,胡須隻有稀疏幾根,目光掃過麵前等人,他冷冷問道:“是誰看見,物證何在?”
李毅麵色不善,滿臉冷漠的看著這個局勢,不過他平日便是個思緒敏捷的,指著地上一具屍體,道:“這乃是物證,我等前來參與嶽步凡組織的大會,沒想到到了這裏,卻被悍匪包圍,差點落得殺之滅口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