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匹嘶鳴,李毅的雙腿緊緊的夾著戰馬,並沒有直接被落下馬背,但是騎兵頭領雙臂鼓勁鉗製,死死的抓著李毅的身體。
他雙臂力量驚人,李毅一時間竟然掙脫不掉。
魁梧壯漢死死的壓著李毅,見其無法掙脫,臉上閃過一絲冷笑,一拳直接向著李毅的頭顱打去。
這時候李毅手中長槍投射出去,將一名迎麵衝來的騎兵戰馬射倒,猛然腦袋受到重擊,不由稍微有些眩暈。
但是他體質異於常人,很快便清醒過來,用騰出來的右手抓住騎兵頭領的衣襟,大喝一聲,竟然將其直接舉了起來。
戰馬一聲悲鳴,承受不住背部的重力,直接四蹄彎曲滑倒在地上,李毅單手舉起騎兵頭領,將其狠狠的扔了出去,翻身滾落,一時間灰塵四起,將這片地方全都籠罩起來。
在馬背上單臂將人舉起,這等畫麵不亞於霸王舉鼎,使得周圍的騎兵都是勒馬停住,滿臉震驚的望著煙塵中心。
這……這還是人嗎?竟然能夠單手舉起一個魁梧的壯漢,而且還是在馬背上。
所有的騎兵互相張望,希望自己剛剛看到的是假的,但是同伴的眼神讓他們不得不相信,剛剛之見識到了不得了的景象。
還是薛濂最先清醒過來,李毅的勇猛讓他心裏震驚之餘感覺到了恐懼,當下連忙大喝道:“還愣著幹什麽,快將李毅綁起來。”
騎兵們聞言相互看了看,慢慢的催動馬匹向前。
但是沒等他們靠近,煙塵消散,一個身影緩緩的從地上站了起來。
李毅手中拿著一杆長槍,麵無表情的從煙塵裏緩緩走出來,消瘦的身影一時間像是鐵幕一般死死的擋在所有騎兵的麵前。
被那雙飽含著沉寂和凶狠的眼神盯著,騎兵們心中一震,全都不約而同的勒住戰馬,不敢再向前。
他們互相看著,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恐懼。
薛濂心裏也是忐忑不安,他本以為李毅隻不過是個有些手段的鄉野小子,沒想到他竟然這般的勇武,簡直就是演義裏的絕世猛將一般。
“承奉郎,你若是讓開,之前阻撓本官的事情,本官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你若這般維護亂民,可不要怪本官不客氣。”薛濂沉聲道。
長槍駐地,李毅伸出寬袖擦了擦額頭上的血跡。
剛剛在落馬的時候,他的額頭不小心被地上的士子劃破了。
擦完血跡,李毅猛然出手握住長槍,抬頭望了一眼不遠處的薛濂。
薛濂心中一震,李毅的眼神讓他心裏一震,像是被惡狼盯上了一樣,不由全身生寒。
他剛想開口勸告,就在這個時候,李毅猛然動了。
他竟然握著長槍,隻靠著雙頭向著自己一群騎兵發起了衝鋒。
一個步兵對著一群騎兵發動衝鋒,放在平日裏,這無異於自殺。但是麵對著李毅,麵對著一個能夠挑落十數名騎兵的勇士,薛濂隻能感覺無盡的恐慌。
“上……上,快攔住他。”薛濂放聲的大吼。
騎兵們也是臉色變幻,全都迷茫驚愕的望著衝過來的李毅。
戰馬催動,騎兵們下意識的對著李毅開始衝殺,很快混亂高大的戰馬就將李毅籠罩住了,拚殺的聲音讓薛濂的臉上終於浮現出輕鬆的笑容。
不管怎麽樣,一名步兵麵對著成群的騎兵,完全沒有一丁點的機會。
就在他放鬆的一刹那,一個身影從騎兵之中衝了出來,最後的三個騎兵大吼著將長槍劈風砸下,擊向李毅的背後。而李毅像是沒有看到一半,根本就沒有回頭,但是他的身形突然一躍而起,右手拖著的長槍飛快的施展出一記平揮,三個騎兵之來及用臂膀的甲片擋住槍頭,就被直接打落馬下。
薛濂聽到了一聲倒吸氣的聲音,那是自己的呼吸,剛剛李毅騰空平揮的一瞬間,那煞氣十足的身影像是一頭撲食的猛虎一般,忍不住讓他心中顫抖。
李毅緩緩的停下腳步,他的麵前是端坐在馬上的薛濂,此刻薛濂臉色慘白,仿佛看到什麽極其可怕的事情,眼神直愣愣的盯著李毅。
“讓你的人停手。”李毅開口道。
他的長槍斜握在手中,槍頭凝聚的血液漸漸的順著陳舊的牆頭低落,落在了一個低矮的綠色麥苗上,霎時豔麗。
薛濂本來想要催動戰馬逃走,但是麵對著李毅沉寂的眼神,他不敢。
因為他明明白白的從李毅的眼神裏看到了厭惡和冷酷。
薛濂相信,若不是自己的身份,李毅現在就回毫不猶豫的將冰冷的槍頭刺進自己的心髒,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宣泄那冷酷眼神的怒火。
“李……李毅,他們可是亂民,你知道包庇亂民會有什麽下場嗎?”薛濂鼓起勇氣,顫聲道。
李毅搖搖頭,看著滿臉驚恐的薛濂道:“他們不是亂民,他們是災民,是大明的百姓。”
“你……你可知道他們殺了官兵。”薛濂盯著李毅,他不知道李毅為什麽會這樣回答。
李毅對於薛濂的遲鈍十分同情,他指著那些被官兵追殺的不斷向前的災民,一字一頓的道:“災民就是災民,會殺官兵的隻能是隱藏在災民裏的馬賊。”
“馬賊?”薛濂遲疑地問道。
他並不是一個聰明的人。
李毅點點頭,“災民裏麵會混有馬賊,他們想要的就是趁亂收刮財物。你們不能因為馬賊作亂,就認定災民成了亂民,就像我不會認為你們是和章為樂一樣想要逼災民作亂的逆賊,就殺了你們一樣。”
像章為樂一樣的逆賊?
薛濂心裏一陣,驚聲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李毅輕輕一笑,“你們來之前,保定府風平浪靜。但是你們來了之後,災民被迫作亂,保定府局勢動**不安,若是我沒有記錯,章為樂好像是張橫的心腹。章為樂既然是逆賊,那麽張橫也可能是逆賊,到時候其煽動百姓作亂,致使保定府動**,怕是被百姓毆打致死,也是情有可原。”
李毅說的淡然風情,但是薛濂卻是出了一身冷汗。
他腦袋不斷的在思考,思考李毅到底想要幹什麽,難道像要如同上次設計殺死章為樂一般,也用同樣的手段殺了張橫嗎?
“你,李毅,你這是異想天開,沒有人會信你的話。”薛濂有些慌張的反駁。
李毅搖搖頭,“到時候他們會相信的,朝廷不會像要看到一個混亂的保定府,皇上也不會允許一個朝廷大員將保定府搞得一塌糊塗。百姓群起毆死的官員不管官位再打,都將被視為無能,若是朝廷必不想保定府血流成河,他們會將一切的責任都按在那名官員的頭上。薛濂,你怎麽說也是勳貴,不會連這一點都想不明白吧?”
朝廷的爭鬥永遠都有著勳貴的影子,當初朱元璋製定大明千秋萬世的製度的時候,第一個要做的就是想辦法用陰謀和手段對付勳貴。他們是受害者,也是參與者,所以比任何人都要記憶深刻。
薛濂當然明白朝廷處理事務的第一要則,那就是穩定。特別是對於地方的管理上,一切都沒有穩定最為重要,層出不窮的民亂所消耗的不僅是朝廷的財力人力,還有那脆弱的威望和正統性,這是每個統治者都要竭盡全力維持的。
薛濂將這一切當做李毅的威脅,這是一個合情合理的威脅,但是卻並不能讓他信服。
他看著李毅,緩緩的勒住韁繩。
馬匹吃痛,回轉的騎兵牢牢的包圍住了李毅。
李毅並沒有認為自己能夠靠著幾句話嚇退薛濂,他手中的長槍微微抬起,鋒銳般的殺意一直對準了薛濂的要害。
去過戰場的薛濂當然明白,他並不輕取妄動,隻是看著李毅。
“召回所有官兵,放棄對災民的圍殺。”李毅冷聲道。
“就算我召回他們,但是後陣的張橫依然會派兵追殺他們。”薛濂道。
李毅點點頭,道:“讓你的人停手就好,張橫,自然有我去跟他談。”
“你去?”薛濂冷冷一笑,“張橫現在最想做的怕就是抓到你。”
“所以我並不會一個人去。”
“嗚~嗚~嗚~~嗚嗚嗚~~~”
就在這時,朦朧的號角聲響起,薛濂猛然抬頭,隻見遠處的山坡上旌旗飄揚、槍戟如林,蕭瑟地殺氣天地間無地漫延。
地麵微微震動,遠處蒼茫的地平線上,有一道淡淡的黑線正緩緩蠕動,薛濂極目望去,隻見數百名騎兵肅立如林、黑壓壓一片,那一片陽光照耀下的鐵盔猶如燃燒的太陽,直欲迷亂人眼。
安新鐵旅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