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走到距離馬弈兩丈處停下,右手從地上撿了一柄腰刀,右手抱拳道:“請!”
這是武人切磋的起手勢,雖然占據著絕對的上風,但是李毅依然做得一絲不苟,表示對對手最大的敬意。
這種莊重的比試讓馬弈神色緊張了幾分,他握了握刀柄,手心有些冒汗。
沒有絲毫的猶豫,李毅率先走出了必殺的一招,刀鋒染著的鮮血在空中閃過,那絲絢麗的色彩倏忽閃滅,但是馬弈也有著自己的驕傲,他的父親就是西北有名的鏢師,他從下就摸著自己父親的長刀長大,等到父親被馬賊殺死之後,他拿著父親的馬刀剿滅了馬賊,加入的官兵。後來又用這般長刀刺進了克扣自己糧餉的小旗官的胸膛,成為了馬賊,這把長刀跟著他沐浴了無數人的鮮血,幾乎已經是血肉相連。
在李毅刀鋒閃動的瞬間,馬弈的長刀在刹那間斬了出去,**開了李毅的刀鋒,雙方都被對方猛烈的力量震擊,但是李毅隻不過手腕輕抖,而馬弈卻是踉蹌著後退幾分。
盡管上一次領教了李毅的力氣,馬弈心裏還是充滿了驚訝。
但是交手之間沒有什麽思考的時間,反震的力量已經足以隔著武器震傷了他的胳膊,沒有任何的退縮,馬弈幾乎是硬抵住自己後退的身體,右腿邁出,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猛然劈出一刀,這一刀就像是雷霆一般攜帶著力量和暴虐,馬弈將所有的精氣神全都擊中在刀鋒之上,完全沒有防禦,乃是同歸於盡的殺招。
這般凶蠻的拚殺讓心若箭石的毒蛇少年們膽戰心驚,盡管他們經曆了殘酷的訓練,但是這等殘酷的搏殺卻還是震撼他們的感知,他們臉色難看,死死的盯著那劈砍下來的刀鋒。
猛虎的凶猛是刻入血脈的廝殺天性,但是再凶猛的猛虎也沒法真正成為萬物之王,因為他們都有著自己的極限。
而李毅,就是超脫了身為人的極限的怪物。
他的腰刀絲毫沒有畏懼的迎了上去,兩把刀鋒的重影在空中相撞,武器的轟鳴聲令周圍的人心神不寧。
金屬撞擊聲中,李毅手裏的腰刀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響聲,應聲而斷,馬弈的眼中閃過一絲喜色,他想要再次向前,但是在模糊的視野之內,一個影子闖入了他的眼簾,而感知在這一刻被危機填充的滿滿的。
李毅先一步上前,拖住了馬弈想要下劈的雙手,兩人的目光在瞬間交集,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信心。
“死……”
一聲暴喝,馬弈在一瞬間使出了自己最後的殺招,這一招曾經無數次讓他死裏逃生,而正是死裏逃生的經曆,讓他有著高超的刀法。
長刀被他翻身的腰勁帶動,畫出一個銳利的圓。在身體轉動帶來的慣性下,刀鋒也在飛快的旋轉,馬弈相信自己有能力用這一刀決出勝負,直接砍中對手的腰。
馬弈的刀聽了下來,就算是在劇烈的旋轉,但是麵對著無法衝破的力量,他的刀還是停了下來。
在最後的旋轉加速下,李毅丟掉了手裏的斷刀,握住了他的手腕。
沒有絲毫抵抗的時間,馬弈的手腕就被扭轉,那把陪伴他活下來的長刀跌落在地,失去了淩厲的殺機。
“很漂亮的一刀。”李毅突然開口,他看著因為失去體力跪倒在地的馬弈,點點頭道:“你差點贏了。”
馬弈的臉色顯得煞白,雖然看上去他根本沒有受傷。
在近身廝殺的瞬間,自己被擒住了雙手,這代表什麽?代表對方已經看穿了自己的招式。
“還是你贏了!”馬弈苦笑著搖搖頭。
他忽然撿起地上的長刀,刀鋒閃動著寒光,在眼中閃動的決然中向著喉管劃去。
但是一個巴掌打在了他的後腦上,馬弈一個趔趄栽倒在地,回過頭憤怒的看著李毅。
他想用死來證明自己是個遵從信義的漢子,但是最後卻被李毅打斷了。
“我輸了,你還想怎麽樣?”
“我們的賭約好像並不是這樣?”李毅淡淡的道。
“賭約?”馬弈看著李毅,道:“難道你不想殺我?”
“我好像從來沒有說過要殺你。”李毅看著馬弈疑惑的眼神,站起身一腳跨過了他,走到了石階。
毒蛇的少年們緊跟在他的後麵。
馬弈看著地上張奇峰的屍體,又轉頭看著走出牢房的李毅,他明白,自己的行為好像改變了李毅的想法,他將張奇峰的屍體留給了自己。
李毅一腳踏出牢房,本想呼吸呼吸新鮮的空氣,但是濃重的血腥味撲麵而來。
蛇頭好像根本沒有受到影響,問道:“主公,為何放過了馬弈,就連張奇峰的人頭都不要了?”
李毅看著麵前血腥的場麵,道:“如果我們帶走了張奇峰的人頭,馬弈一定會自殺為張奇峰陪葬。讓一個有情有義的漢子給一個小人陪葬。”
“主公是想收服馬弈?”蛇頭突然道。
李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轉過頭向前走去。
隨著廝殺結束,原本的大雨也變得淅淅瀝瀝,李毅走在監牢前的空地上,紅色的血水匯聚成水窪,四散飛濺,張橫派來的五十多名軍士殺手都已經成為了死屍。
一身鮮血的朱齊龍踏著大步走了過來,他的目光有些疑惑的望著蛇頭,不明白這樣一個瘦弱的年輕人怎麽陪著公子。
“公子,張橫派來的人馬已經清除幹淨了,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麽?”朱齊龍問道。
李毅笑著道:“張橫派人來殺我,可見已經是到了強弩之末。如今保定府的形勢已經發生轉變,但是張橫卻是萬萬動不得的,你派人時刻監視著張橫的動向。”
“監視他,為何不趁機也將他收拾了?”朱齊龍有些不明白。
“張橫乃是朝廷大員,這次逼走他已經是僥幸,如何能夠傷害他?”說話之間,孫耀文走了過來。
看著肩膀受傷的孫耀文,李毅眼中閃過一絲感動,道:“辛苦了。”
孫耀文哈哈一笑,道:“公子這說的什麽話。運籌帷幄我等不行,廝殺要是還怕受傷算是怎麽回事?”
李毅問言也笑了起來,點頭道:“既然你也來了,那麽監視張橫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孫耀文點頭答應下來。
“對了,大戶們現在如何反應?”李毅突然問道。
“一群跳梁小醜而已,早晚要收拾他們。”朱齊龍語氣惱怒道。
孫耀文點頭道:“早晚收拾他們也是沒錯。這次保定府的豪紳大戶將寶壓在了張橫身上,現在張橫已經自身難保,他們定是人人自危。”
“現在知道害怕了,隻要張橫離開,我等就立刻收拾那群見利忘義的家夥。”朱齊龍惱怒的道。
他對於保定大戶們投靠張橫,支持對抗李毅的事情十分鄙夷。
李毅道:“正是如此,才要防止他們狗急跳牆。我等這次雖然逼走了張橫,但是恐怕也要遭到朝廷責難,難以自保,若是保定府的大戶趁機生事,那才要不好。”
孫耀文聽了點頭道:“我這去安排人。”
“好。”李毅點頭道:“正是因為到了最後關頭,我等才不能有絲毫懈怠,務必不能放鬆。”
“公子,李文升想要見你。”孫耀文突然開口道。
“李文升?”李毅冷笑一聲,他想了想,道:“告訴他,他要想見我,就親自來牢房找我吧。”
“牢房?”孫耀文有些不明白,“公子如今不回去嗎?”
李毅搖搖頭道:“張橫現在還是奉皇命欽差,沒有他的發話,我離開就會被他找到把柄。而且今天死傷這般多的人,隻有我繼續留在這裏,才能解釋的通。張橫不是什麽好對付的人,你們不要掉以輕心。”
孫耀文聽了道:“既然如此,那公子就暫且多忍耐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