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嘴角露出笑容,開口道:“陸大哥放心,這件事之後,皇上必定要處置這些勳貴。”

陸長風搖頭道:“子正你可能不知道。勳貴雖然如今勢弱,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有著祖宗功績,又任職於各個衙門,皇上就算責罰也不會太重,到時候他們萬一反過來對付我們,可就糟了。”

李毅點點頭,端起桌子上的茶碗,輕輕的喝了一口茶水,道:“皇上經過此事之後,恐怕不會再信任這些勳貴,若是到了必要的時候,還會敲山震虎,打壓他們也說不定,到時候勳貴失勢,我們何必懼他們?”

“你是說皇上會打壓勳貴?”陸長風滿臉狐疑,搖搖頭,肯定道:“這不可能。皇上登基以來,對於大臣和勳貴並不苛刻,他為何要打壓勳貴?”

李毅笑著道:“如今流民四起,國庫空虛,朝廷正是要用銀子的時候。要說天下誰最有錢,恐怕當屬那些宗親和勳貴。他們隨著世代積攢,擁有的土地多則千頃,少則百頃,扶持的商會運通天下,賺取大量錢財。隻要皇上能夠對他們下手,必定能夠追繳數年國庫收入,使得大明能夠解燃眉之急。”

陸長風緊皺著眉頭,道:“可是皇上會這樣嗎?要知道皇上雖然剛強勇毅,機智果敢,但對於宗親長輩十分愛護,登基以來多次賞賜英國公等一應勳貴,對於宗親也是多有優待,十分尊重。”

李毅堅定的道:“這件事確實施行不易。但是如今勳貴們自取滅亡,將要牽連安新,我必須要將此事上奏皇上,請皇上處置。若是陸大哥不願意幫這個忙,就當我沒有來過吧。”

說完李毅站了起來,向著門外走去。

“子正留步。”陸長風叫住李毅,低頭沉思片刻,開口道:“雖然皇上不會衝勳貴下手,但是敲打一番恐怕是必不可少。既然如此,我也不再扭捏,今後安新分紅加倍,我就為你跑這一趟。”

李毅轉過頭道:“好,今後陸大哥的分紅加一倍,此事就說定了。”

陸長風點頭應下。

就在這時,一個百戶急匆匆的跑進來,著急道:“大人,出事了。”

看到自己的心腹手下,陸長風連忙問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百戶道:“就在剛才,陽武侯薛濂被人殺死在怡紅院。”

“什麽?”陸長風站起身來,驚聲道。

要知道薛濂可是一個侯爺,如今在京城被人刺殺,可不是一件小事。

想到這裏,他轉頭看向李毅,隻見李毅神情帶著微微驚訝,好像也十分意外。

心裏疑惑,陸長風道:“帶我去看看。”

說完看向李毅道:“子正,你隨我一同前去?”

李毅點點頭,道:“薛濂被殺,恐怕還是之前那一夥人做的,我隨你去看看也好。”

一行人趕到怡紅院,隻見這座華麗木樓外站滿了軍卒,一些錦衣衛進進出出,勘察現場,詢問怡紅院內的人。

李毅跟著陸長風,一路自然暢通無堵,來到一間裝飾華麗的客房,隻見薛濂躺在地上,胸口插著一支毒箭,已經氣絕身亡。

這時候一位千戶走過來,恭敬的道:“大人,卑職已經查驗清楚,陽武侯乃是身中毒箭所死,這支毒箭與上次刺客使用的極其相似,看來是同一夥人所為。”

陸長風點點頭,道:“你們可查清楚當時是什麽情況?”

千戶連忙道:“陽武侯前幾日被刺殺之後,就加強防範,帶著許多家丁。但是今日他接到一封書信,就來到這怡紅院,像是要見什麽人。當時陽武侯讓家丁在門外守候,自己進入,家丁隻聽到裏麵響起幾聲對話,然後就有弓弩發射的聲音,等他們進去,隻見陽武侯被殺,此刻已經脫身。”

陸長風走近屍體,看著毒箭射進人體的深度,就明白,當時陸長風離刺客恐怕很近,這就說明刺客是陸長風熟識的人。

他回頭看了看李毅,眼中帶著一絲懷疑。

而李毅則麵色如常,開口道:“薛濂身死,恐怕是上次刺客沒有得手,這次又下卷土重來。”

陸長風拋去腦海裏的懷疑,道:“應當如此。”

李毅看了看左右的錦衣衛,陸長風明白過來,對他們道:“你們先出去一下。”

錦衣衛雖然疑惑,但隻能聽令走出去。

李毅靠近陸長風,低聲道:“陸大哥,如今薛濂身死,皇上一定過問。這個時候將之前的事情稟報皇上,並且說出是毛文龍刺殺薛濂,那麽不僅案件告破,也能讓皇上相信。”

陸長風沉思片刻,有些猶豫。

李毅知道他害怕自己麻煩,低聲道:“陸大哥放心,要不了兩天皇上必定還會召見我,我到時候說出此事,薛濂之死就是死有餘辜,皇上非但不會遲疑,還會對勳貴動手。”

皇上還會召見李毅?陸長風微微吃驚。

要知道李毅之前拒絕了皇上的招攬,按理說應該會被冷落。但是這沒過多久,還被召見,就說明李毅很可能被再次招攬,將會為皇上所用。

作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陸長風終於選擇和李毅站在一起,把握這個機會。

要知道若是自己獲得了調查出勳貴投敵賣國的功勞,那麽皇上很可能會重用自己,自己離指揮使的位置也就越來越近了。

當天傍晚,陸長風秘密進宮,將此事和皇上說明。

李毅一直在客棧等候,一直到了深夜,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打開房門,陸長風一身寒氣的走了進來。

請他坐下,李毅倒好熱水,遞給了陸長風。

陸長風喝了一口熱茶祛除寒氣,臉上帶著喜色道:“就如你所說,皇上勃然大怒,讓我主持調查勳貴轉賣物資,資助東虜一事。要知道東虜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皇上對於東虜更是深惡痛絕,這次勳貴為了錢財資助東虜,可以說犯了皇上的逆鱗,怕是不會好過了。”

陸長風滿臉喜色,這次他能夠負責調查此事,那麽指揮使就要將一部分人手調到他的麾下,這樣一來,自己在錦衣衛內的地位和權利更加高了。

李毅也笑著道:“如此一來,皇上會快就會對付勳貴。到時候陸大哥升官發財,可不要忘了小弟。”

陸長風哈哈大笑,拍了拍李毅的肩膀道:“我幾次立功,都有你的功勞在。以後忘了誰,也不能忘了你啊。”

兩人又交談幾句,陸長風才告辭離去。

李毅送陸長風離開,轉身返回房間,朱齊龍已經在等候。

看到公子回來,朱齊龍疑惑道:“公子,既然陸長風願意向皇上稟報此事,我們又何必殺了薛濂?”

李毅坐回座椅,看著朱齊龍道:“薛濂是勳貴們派出來的代表,無論是和我們接觸,還是與毛文龍接觸,都是薛濂負責的,所以其中的事情他最是清楚。要是不殺了薛濂,他一定能想出辦法和毛文龍撇清幹係,然後將轉賣物資給金國的罪名按到我們的頭上。隻有殺了他,那些不明所以的勳貴才會認為是毛文龍殺了薛濂,皇上也會認為是毛文龍殺了薛濂,這樣一來,皇上就能確信勳貴確實和毛文龍有聯係,勳貴和皇上也都隻會針對毛文龍,不會將怨氣撒在我們的身上,我們就能置身之外。”

朱齊龍道:“確實。毛文龍的人已經刺殺過薛濂一次,這次薛濂又被刺殺,無論是皇上還是勳貴恐怕都會認為是毛文龍下的手,不會懷疑到我們。”

李毅點點頭,道:“還有一方麵。晉商的手太長了,居然敢繞過我們和勳貴糾纏在一起,這次我們要給他們一個教訓。趁著這個機會,我們安新商會也可以向山西擴張。”

“晉商?我好想聽黃掌櫃說過這個商會?”朱齊龍道。

李毅倒是好奇,道:“他是如何說的?”

朱齊龍道:“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山西商人,他們組建商會,轉賣貨物運往北方,收買邊將,與北虜交易,賺取了大量銀錢。”

李毅點頭道:“確實如此。山西大同等邊關靠近北虜,隻要出了長城就到了北虜地界,他們販賣布匹、鐵錠給各個部落,換取戰馬、毛皮等物運往內地售賣。實際上他們和東南沿海的海商並無不同。

海商承載大明貨物遠去南洋,在當地銷售,然後購買當地貨物轉運到大明銷售,夷人看重大明貨物,常常用超出大明幾倍的價格購買,如此一來,這些海商一去一回就能獲利頗豐。而晉商也是如此。”

李毅眼神冷厲,在燭火的照耀下十分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