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詔獄的刑獄斥伺候之下,他終於將事情全都說了出來,包括勳貴們和晉商勾結,買通邊將,和蒙古諸部通商,運給他們鐵器和火藥。

崇禎皇帝看到口供之後,勃然大怒。他實在沒有想到,勳貴們不僅與東虜交易,還買通邊將,最後居然與白蓮教勾結。

這乃是大罪,崇禎皇帝就算壓也壓不住,這時候朝中大臣紛紛上奏,請求嚴懲。

崇禎皇帝就算想要庇護其餘勳貴也沒有辦法,成國公、英國公等公爵,還有一大批侯爵、伯爵全都涉案,被抓捕審問,經過土木堡之變而元氣大傷的勳貴們經過這一場清洗,力量更加微弱。

陸長風在登州府負責查抄勳貴們的家產,有這樣一個自己人在,李毅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他調動錢糧,用極低的價錢買下勳貴們在登州的田產、商鋪,並且趁這個機會,將勳貴們手下的三十多艘海船全都買下,為接下來自己開通航路做準備。

經過這一連串事件,安新商會終於清理出去了勳貴這群害群之馬。雖然他們的力量,對於安新商會初期階段十分有幫助,不僅幫助安新商會開通了全國的商路,還低價收購店鋪,讓安新商會在全國各地站穩腳跟。

現在離開了勳貴,安新商會就將用自身的影響力來經營,這是一場挑戰,但是李毅相信,向往富足的安新人一定會戰勝困難,使得安新商會不斷的發展壯大。

這一天,李毅和陸長風一同來到了登州海邊的一個造船所。

這個地方原本屬於大明官方的造船所,但是因為最近幾年大明周邊的海域全被鄭芝龍等大海商占據,這裏的業務也是急速的縮水,連帶著朝廷財政危機,已經陷入荒廢狀態。

但是造船所雖然荒廢了,但是工匠們這個匠戶的身份卻是不容易擺脫。

李毅和陸長風走進造船所,看著宏偉的廠房建築,倒是十分驚訝。

一旁跟隨的造船所的管事王主事殷勤的介紹著造船所的情況。

李毅對於造船業的發展其實一直都比較重視,當初在安新落戶之後,李毅就曾在白洋澱建立的碼頭,招募工匠建造一些輕型舟船用來打漁,而這些工匠後來並沒有遣散,而是篩選出幾個技藝高超之人,專注於研究造船方麵。

李毅這次帶來了三名安新精通於造船的工匠,他們的手藝都是世代家傳的,雖然很多技藝都有所缺失,但還是掌握了各種不同規格的木板舟的技術。

後來經過安新的研究,他們有研製出幾個重型運輸舟、輕型衝鋒舟的型號,而李毅也打算以這兩個船型為研究方向。

雖然匠人們實驗了多種型號,造船技術上也有了成果,但是終究是沒有付諸實踐,李毅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現在就開始抽調人力物力,在登州建立一個造船所,為今後的海上貿易做準備。

登萊造船所雖然名聲不顯。但卻是有相當造船實力的,特別是建造重型海船上麵,有著成熟的技術,在巨艦方麵就有相當建樹,建造過小型福船和鳥船等大明特色海船。

李毅的想法很簡單,從無到有地建設一個造船所,將要麵臨的各種巨大難題不說,時間也等不起。錢再多。熟練工匠和技術儲備短時間內都是很難獲得的,必須要相當時間的儲備。但是如果自己將江南造船所買過來,然後大量培養合格的造船工人,將一些先進的造船技術逐步地應用下去,暗中建造所需的軍艦,是一個最佳的選擇。

他沒有過高期望,並不像盡快的建設一支無敵艦隊,稱霸海上,他的造船所主要是為貿易提供商船和護衛艦的。自己不求造船所的技術能夠進步的多麽快,甚至並不讚同不斷試驗新型戰艦,他隻希望能在幾年之內建造屬於安新商會的海上船隊。

當然,研究工作並不會停止,不但不會停止,李毅還將在中學和大學之中加入航海和造船的知識,用來培養後備人才。

考慮到速度、平穩性和載重量三個方麵,李毅覺得沙船作為商船是最為合適的。沙船平底、方首,方尾,是十分典型的中國船型。

沙船的船型特點十分適用於灘淺多沙的北方航海,因為船底平而寬大,船體扁淺輕靈,不僅有很強的抗流沙的能力,而且能直立坐灘,擱淺而不導致翻沉,流沙險情一過,輕巧的沙船船體就能很快起航,故為稍微擱淺也沒有大礙,能夠會快恢複正常的航行。

並且平底、方首的特點還能耐受北方海域常見的滾頭浪,具有抗浪效應,而尖底船最怕這種滾頭浪。當風向和潮向不同時,沙船仍能保持航行安全。沙船的輕靈和扁淺特點使得它吃水較淺,但是由於其橫剖而呈長方形,所以又有一定的載重量,帶這種長方形橫剖麵的船型擋在水中橫搖時回複力距大,動穩性好,十分平穩,具有較好的適航性,被譽為中國海船中最穩的海船。

另外,這種船在裝載和卸貨時動穩性也很好,遇到風浪的事故發生率也很低,隻有千分之二,所以作為海船,可以說十分合適。最重要的是,這種沙船乃是登萊造船所最熟悉的船型之一。

沙船的打造順序與一般中國海船一樣,都是鋪底、裝腳梁、隔艙板、肋骨、壓筋;裝兩舷舭板、身板……

隨著大明的財政危機,這幫寄生於造船所的工匠們收入也大幅度縮水,隨著社會的動**,他們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一個個神情麻木的望著李毅等人,臉上有些期盼,顯然他們也想造船所能夠有個好東家,讓他們能夠做工賺錢,養活一家老小。

李毅向他們點點頭,對著王主事道:“你到登州城內的安心商鋪取銀子,造船所內的大匠一人每月六兩銀子,普通工匠每月四兩,熟練船工每月三兩,將銀子發放給他們,再告訴他們,有熟悉的船工大匠,都可以介紹過來,我們來者不拒。”

王主事連忙點頭應下,道:“小恩公真是菩薩心腸,往年大匠一年也隻是五十兩銀子的工錢,現在居然每年能夠賺到六十多兩,他們定然十分感激。”

李毅笑著道:“我們安新之中,最敬重工匠,你不僅要好好籌辦造船所,還要將安新理念告知他們,讓他們成為安新的一員。”

王主事連忙答應。

李毅還想再向前,王主事拉過來一名頭發花白的老人,對著李毅道:“小恩公,這位就是造船所中手藝最好的大匠。”

李毅聞言笑著道:“老人家怎麽稱呼?”

那老人知道李毅的身份,有些畏畏縮縮的道:“小人張山板。”

李毅聞言道:“張老,這造船所最近可有什麽活計?”

張山板道:“現在的海商都去南方造船去了,我們北方的活計全都被南方搶光了,其中寶山船廠,南京的龍山船廠,聽說活計忙得不得了,可是我們這裏東家也是看了,沒什麽活計,平日裏就是靠著維修商船過活。”

李毅點點頭,道:“南方木材倒是充足,又有很多鬆江、泉州、廣州等口岸,自然是夥計比較多。但是今後你們就要忙起來了,自然工錢也就多了。”

王主事趁機將李毅每月發放工錢的囑咐說給張山板聽,張山板聞言頓時熱淚盈眶的道:“東家是善心人,南方的大匠每月也不足五兩銀子的工錢,我們這群老不死的能有這個價錢,今後定然不辜負東家的厚恩。”

說著就要跪下來給李毅磕頭。

李毅上前扶起張山板,笑著道:“張老不必這麽客氣,我們安新商會與其他商人不同,做什麽事情都要講究個章法,這個工錢隻是每月基本的,若是研製了新的技術或者幹活很快,自然也有獎賞。可是若是犯了錯誤,定然是要責罰的。這既是獎懲製度。”

張山板並沒有聽過這個詞,但是他明白李毅的意思,笑著道:“有個章法也是極好的,東家開出這麽高的工錢,大家夥自然是盡力辦事。就算犯了錯誤,也自然是要嚴懲的,我們都明白。”

李毅笑著道:“明白也就是極好。獎懲製度明日就會讓王主事拿過來,你們好生學習,通背之後,才能做工。”

“還要背書?好些人不識字,這可如何是好?”

張山板有些吃驚,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東家,不趕緊讓他們做工,反而讓他們背書。

李毅笑著道:“我會讓安新商會派來兩個教書先生,教你們背好獎懲製度。另外還有一個保密協議,也是要背熟的。”

聽說還有一個要背,張山板問道:“這個保密協議又是什麽啊?”

李毅道:“保密協議就是約法三章,不能向外人透露造船所的事情,若是違反了,可是要追查懲處的。”

張山板聽了點點頭,道:“那我今天就給那幫兔崽子說了明白。”

李毅點點頭,道:“張老既然手藝最好,又是造船所的老人,德高望重,自然是能夠當個管事。今後每月月例十兩銀子,還望不要嫌棄少。”

張山板最輝煌的時候每年隻能賺六十兩銀子,現在每月居然就有十兩,每年就能有一百二十兩,他可是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大方的東江,而且東家又說幹得好還有獎勵,到時候必然也不會少了。

張山板臉上滿是笑容,道:“東家放心,有我在,自然不會出現什麽紕漏。”

李毅笑著道:“張老辦事,我自然是極其放心的。隻是我打算建造海船,張老有沒有什麽建議?”

張山板聞言道:“東家這話倒是問對了人,我一生造過的船沒有三十也有二十艘,自然是明白。若是商船,沙船最是適合,隻需要備好木料,招募船工,十個月也就能夠造一艘,我們造船所能夠同時造三艘沙船,載重大概一千石,作為商船最是合適。”

李毅聞言臉上頓時浮現笑容,道:“這倒是極好。隻是海商不平靜,若是要建造戰船,當是怎樣的最為合適?”

張山板道:“我大明多是用海船修改成戰船,若是如此,火炮自然不能比專門的戰船多。專門的戰船,可以建造海滄船。海滄船比福船要小,吃水七八尺,風力較小的時候也能航行,可以衝撞敵船,火炮能夠配備十五到二十門,隻需要配備五十到六十人,就能靈活運行。

還有一種是鳥船,因其在海上航行速度快,形若海麵上高速飛行的海鳥,故而得名。鳥船體型巨大,可以配備火力,在近海中戰力不俗,是極好的戰艦。”

李毅聽了道:“那麽以張老看來,哪一種比較適合?”

張山板笑著道:“東家,現在船廠內就有兩艘還未修建完全的海滄船,若是能夠按照戰船修築,今年年末定然能夠下水。”

李毅倒是沒想到會有這種意外之喜,聞言道:“居然有這等好事?”

張山板道:“此事說來也怪,保定府何家下了不小的定錢要修築兩艘海船,卻是因罪不能結餘,所以這兩艘修築一半的船就停在造船所內。”

李毅道:“既然如此,盡快將這兩艘修築完全,到時候交工,自然少不了賞錢。”

張山板笑著道:“東家這般豪氣,那我們自然會用心。其實造船廠內不止兩艘海滄船,還有一艘西洋風帆戰艦。”

聽到早造船所還有西洋戰艦,李毅十分好奇,讓張山板帶自己前去看看。

這艘戰艦乃是歐羅巴的船隻,乃是一艘商船,後來被海盜截獲,改成了戰船。因為西洋風帆戰艦能夠逆風快速行駛,大明對此十分感興趣,所以想辦法弄到手,想要好好研究。沒想到卻因為朝局動**,當成了擺設,沒人過問。

這艘風帆戰艦搭載二十四門火炮,重心較高,火力不強,但是勝在能夠抵抗風浪,適宜遠洋航行,倒是不錯。

這次自己購買了十艘海船,用來進行海上貿易,最缺的已經不再是商船,而是一支能夠保護航運的艦隊。

所以李毅還是打算將這艘風帆戰艦利用起來。

想明白之後,他自然是交代下去。

張山板精通於此道,自然是欣然答應。

陸長風看著李毅這般重視戰船,笑著道:“你這家業倒是鋪的越來越大。”

李毅組建戰船艦隊並沒有避諱陸長風,一方麵是是因為陸長風和安新商會關係匪淺,另一方麵是因為此事也瞞不了,索性自己做個姿態。

“陸大哥這倒是說下了,世上誰還嫌棄自己的家業大的?安新商會如今雖然獲利頗豐,但終究比不過海外貿易,若是能夠將安新商品通過海船運往南洋等地貿易,獲利乃是在大明的三到五倍,如此暴利,怎能放過。”

陸長風每年都能從安新獲得分紅,見到安新商會發展壯大心中也是放心,但是他還是心有疑慮的道:“子正,雖然皇上對你頗為器重,可是安新商會若是海貿一事,你還是應當給個說法為好。”

李毅聞言笑著道:“之前安新每年要給皇上二十萬兩,若是開辟海貿,明年穩固下來,應當能夠提升到四十萬兩,如此一來,相比皇上也是支持的。”

陸長風聞言笑道:“自然是這個道理,有皇上坐鎮,安新商會才能繼續壯大,一切黃白之物,倒是能舍得出來的。”

李毅笑著道:“另外的,陸大哥每年的分紅也是要漲漲的。京中辦事,頗多耗費,再加上陸大哥幾次三番幫助與我,倒是害的辛苦了。”

陸長風聞言臉上露出喜色,擺擺手客氣的道:“不止於此,不止於此。”

李毅卻是堅持道:“陸大哥自然明白,我等一榮俱榮,怎可辜負陸大哥的付出。”

陸長風推脫兩句,也就應了下來。

兩人看完造船所的事務之後,應張大可的邀請前去吃酒。

這次張大可也是心有餘悸。

當時朱純明找上門來,想讓自己派一隊軍卒幫他辦點事,他看在成國公的麵上,又收受了好處,自然是答應下來。

可是誰也沒想到,朱純明居然是白蓮教的餘孽,勾結東虜的亂賊。

要是當時自己沒有去李毅府宅賠禮道歉,怕是等到錦衣衛到來,被抓的就不僅僅是朱純明,還有自己了。

就算現在,朱純明等勳貴還在受審之中,張大可自然是不敢以為事情告一段落,所以親自請了李毅和陸長風喝酒,先要試探試探到底是有沒有牽連道自己。

三人在酒樓落座,自然有各色海鮮美酒端了上來。

酒過三巡,張大可連忙問出自己的疑問。

朱純明已經被押解京師,正在審問,陸長風自然是不願意輕易吐露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