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毅在安新處理文宗和輔國社合並事務的時候,朝廷又掀起了軒然大波。

這個巨大的危機並不是朝堂黨爭加劇,而是今年十月下旬,東虜首領皇太極率領建奴與蒙古兵月十萬之眾,繞開了袁崇煥在寧遠的重兵,繞道遼西,經由哈喇慎部地界,選擇大明邊防薄弱的北部長城進攻。

這個消息可謂是石破天驚,朝中大臣們亂成一鍋粥。

他們雖然一心執著於爭權奪勢,但一個個都不是蠢人,都明白北部長城的守軍都是一群饑兵,毫無戰力,根本不可能阻止後金的攻勢。

但是就算這個時候,朝中大臣們並沒有積極備戰,而是陷入一片慌亂之中,王永光等人借機彈劾袁崇煥,讓崇禎皇帝治他的罪。

強敵入關,國家威望之事,朝廷卻亂成一團,無法有序的商議對策,大明政局可見十分混亂。

就在大明朝廷亂成一團的時候,大安口外的皇太極也是心中忐忑。

這些年間大金國年年饑荒,往日裏還有大汗努爾哈赤通過屠殺饑民,穩住局勢,但是自從他上台之後,實行漢化,提高漢人地位,雖然使得每年的糧食產量提高不少,但還是入不敷出,饑荒四起。

眼看著已經入冬了,大金國已經沒有糧食度過這個冬天,他隻能鋌而走險,打算進大明國境內搶一把。

若是搶到錢糧人口,那麽今年就能過一個肥年,大金國也能借助這筆錢糧發展壯大。若是沒有搶到,對自己汗位虎視眈眈的代善和莽古爾泰定然會趁機挑釁自己的權威,重新召開大貝勒議政的管理,瓜分自己的權利。

皇太極知道自己沒有選擇,所以他集結重兵,將大金國所有的存糧都帶上,又用花言巧語說服了窮困潦倒的蒙古諸部,繞開了重兵集結的寧錦防線,從漠南蒙古地區南下,仿照蒙古的先人一樣,突破長城,好好擄掠一番。

望著身後黑壓壓的蒙古大軍,皇太極的嘴角微微抽搐。

他以為自己已經窮的叮當響了,沒想到蒙古諸部比自己更窮,披甲兵加在一起隻有四五千人,更多的是跟著打秋風的牧民。

這些牧民裹著獸袍,縮在馬腹下麵取暖,一個個蓬頭垢麵,像是一群乞丐一樣。

代善催動戰馬來到他的身邊,看著皇太極埋怨道:“老四,你說你當的什麽家。我們的糧食本來就不夠吃,你又叫上這麽多窮的叮當響的乞丐,我們是去大明打仗,不是去討飯。”

跟在代善後麵的多爾袞嘿嘿一笑,看到皇太極看過來,連忙板著臉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

望著自己的二哥代善,皇太極皺著眉頭道:“明國實在太強大了,光靠我們根本打不過,隻有帶著這幫蒙古人,才能和明軍抗衡。”

代善冷笑道:“帶著他們確實能夠壯壯聲勢,但是你說說,我們又那麽多糧食養他們嗎?”

蒙古的台吉們跟著皇太極南下,為的就是跟著大軍能夠討點吃的,他們一個個已經窮瘋了,本來就想著能搶點東西最好,搶不到也能跟著皇太極討飯吃。

皇太極看著代善,也冷著臉道:“隻要進入明國,我們就能搶到吃的,這一點你不用擔心。”

聽到皇太極的聲音十分冷淡,代善的神情鬆動了下,一副哥哥教訓弟弟的口吻道:“你當這個家也不容易,我這個當哥哥的也是想幫你找看著,不能眼看著將老汗好不容易積攢的家底禍害光了。”

皇太極恨得咬牙切齒,但是這個時候他不可能和代善撕破臉,不然代善帶著正紅旗和鑲紅旗走了,他可就要糟了。

壓住心中的怒火,皇太極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道:“你不用擔心,我自己已經有了打算,保證不會讓旗丁們餓著。”

代善聽到皇太極這般保證,咂咂嘴瞅了他一眼,道:“你既然這樣說了,那我就跟其他的貝勒這般講,讓他們也能夠放心。”

皇太極點點頭,道:“你去吧。”

代善一離開,皇太極就滿臉憤怒的恨恨揮動馬鞭。

代善這個家夥,果然是賊心不死。當初他看大金國這個家不好當,又被自己兒子逼著推崇自己,所以自己才當了這個大汗。但是現在局勢明朗之後,他心裏的野望又起來了。告訴其他貝勒,明顯就是一旦自己實現不了諾言,就打擊自己的權威。

想到這裏,皇太極覺得自己一定要加快攻擊,不能出現差錯,讓大軍散了。

想著這些,皇太極叫來嶽托。

嶽托和薩哈廉雖然是代善的兒子,但是老汗當初逼著他們和代善分了家,而且這兩人都是一直支持自己的,所以皇太極十分看重他們。

還有一個他十分看重的將領是濟爾哈朗,可惜讓他鎮守遼南,結果不僅被李毅打敗了,還被活捉了回去,現在關押在京城裏,自己這次也要想辦法救出他來。

想著這些,皇太極眼中的冷厲更加的濃厚。

不一會嶽托和薩哈廉趕來了,他們手下一共有一萬多人,都是精銳的旗丁,所以皇太極想要讓他們打頭陣,拿下大安口。

看著身穿鐵甲的嶽托,皇太極道:“大軍馬上就要靠近長城,我們不能在長城外被擋住,那樣的話會拖慢行軍速度,所以本汗任命你們為先鋒,率先攻下大安口,想辦法大同喜峰口以西的所有戍堡。”

嶽托作戰勇猛,乃是卓越的將領,當下重重的錘了捶胸口,大笑道:“大汗放心好了,我一定攻下大安口,將來援的明軍殺的片甲不留。”

皇太極點點頭,道:“不愧是我大金國的勇士。”

說完看著薩哈廉。

薩哈廉與嶽托不同,他聰慧過人,善用奇謀,是大金國少見的智者,所以皇太極想要他輔佐嶽托,進攻長城。

薩哈廉明白大汗的意思,笑著道:“大汗放心,我一定從旁協助嶽托。”

見到薩哈廉這麽聰明,皇太極臉上的笑容更盛,道:“我派我帳下的火炮兵隨你們一起前去,不要讓我失望。”

嶽托和薩哈廉騎馬離去,皇太極望著身邊徐徐前行的大軍,臉上的笑容消散,隻剩下無盡的冷厲。

大金國的興衰,可就在這一戰了。

寒風冷厲,嶽托率領大軍率先感到了大安口1,看著高聳的城牆,嶽托的眉頭皺在一起。

八旗軍不怕野戰,怕攻城。缺少攻城器械的話,會造成很大的傷亡,這對於壯丁很少的大金國來說,用人命換城池得不償失。

“埋鍋做飯,今晚夜襲。”嶽托想了想,下令道。

八旗軍攻城,大部分是用奇謀,很少硬攻。嶽托審視之後,決定夜襲。

到了夜晚,五千大軍已經聚集在大安口之外,因為天氣轉冷,而大明軍卒衣著單薄,又沒法取暖,所以一個個都躲在角落裏躲避寒風,根本沒有好好的放哨。

而大安口的守將並沒有積極巡城,加固防禦,而是被召去開會,商議如何抵禦建奴大軍。

大戰在即,建奴隨時都有可能進攻大安口,但是大安口的守將居然被召去開會,這等情況,倒是給予嶽托攻城提供了便利。

果然,嶽托大軍毫不費力的接近城牆,豎起雲梯。

雲梯搭在城牆上,巨大的聲響將所在角落裏取暖的軍卒吵醒,他睡眼朦朧的站起身來,看到打在城牆上的雲梯,原本的睡意頓時被嚇沒了,淒厲的大吼道:“敵襲。”

被這聲呼喊吵醒的官兵紛紛從箭樓,城垛等處鑽出來,他們手持兵刃,在一個個百總的命令下守衛城牆。

一個步甲兵登上城牆,大叫一聲從雲梯上跳下來。

剛剛趕過來的官兵身穿單薄的棉甲,望著對麵披著兩層甲,無比凶惡的建奴,一個個神情畏懼,一個強壯的軍卒鼓足勇氣,舉起長槍刺了過去。

但是他手裏的長槍已經老舊,槍頭都不尖利,刺在步甲兵的胸口,卻沒能破甲,隻是讓步甲兵慘叫一聲,摔倒在地上。

兩個持著雁翅刀的明軍連忙跑上前去,想要殺死這個步甲兵,賺取賞銀。

但是步甲兵隻是被長槍捅倒,並沒有受傷,揮動細長的腰刀砍斷一個明軍的小腿,無比凶橫的和另一個軍卒撞在一起。

那麽軍卒被撞得摔倒在城牆旁,跌跌撞撞的就要爬起來,但是步甲兵直接鋪了上去,鋒利的刀尖毫不費力的刺進軍卒的胸膛,使得他身上的力氣越來越小。

被砍斷小腿的明軍淒厲的慘叫著,但是旁邊圍著的七八個明軍卻不敢上前。

旁邊的百總看到了,上前一刀砍死慘叫的明軍,大喝道:“城破之後,誰都活不了,這個時候不拚命,你們打算什麽時候拚命。”

百總的話讓軍卒們頓時清醒過來,連忙衝向馬甲兵。、

馬甲兵揮動腰刀砍開長槍,靠近明軍。

明軍卻步步後退,根本不敢與他近身,步甲兵的臉上露出不屑的笑容,狠狠用力砍斷阻攔自己的長槍,大吼一聲撲了上去。

明軍們嚇得四散逃開,步甲兵揮動腰刀從背後砍死一個明軍,一個手持長槍的明軍從後麵偷襲,猛然刺出手裏的長槍。

這次槍尖從步甲兵的脖子後麵刺入,步甲兵嘴裏吐著鮮血,倒在地上。

殺死明軍的軍卒見自己殺了一個披甲兵,想到賞銀,臉上滿是傻笑。

但是身邊的百總猛然拍了一下他的頭,大喝道:“還愣著幹什麽,快用長槍阻止建奴攻城。”

軍卒聽了連忙跑到雲梯旁,用長槍居高臨下捅想要爬上來的建奴,但是他轉過頭一看,百總已經走到自己剛剛殺死的步甲兵身邊,揮刀砍下了步甲兵的腦袋。

軍卒張張嘴巴,想要說些什麽,但是百總狠厲的眼睛望過來,頓時閉上了嘴巴。

就在他回頭的瞬間,下麵聚集的建奴紛紛張弓搭箭,向城頭上射箭。

軍卒胸口中了一箭,隻覺得天旋地轉,倒在地上。

百總將人頭包好,臉上露出一絲喜色,毫不在意的看著地上向自己求救的軍卒,大喝道:“不想死的,就不要讓建奴攻上城來,不然我們都要死在這裏。”

旁邊的明軍望著被射中胸膛,垂死掙紮的軍卒,又看著搶奪軍功的百總,一個個再也沒了殺敵立功的念頭,一個個縮著腦袋用四米多長的長槍捅想要爬上來的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