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見了也是大吃一驚。沒想到自己身邊這個小小的丫頭，竟然是一個臨摹的天才，還是那種明明不認字，卻隻看一眼，就能臨摹出來的超級天才。

這般臨摹的手段，特別是看上一眼就能臨摹七八分的手段，古今都是難見。都說高手在民間，小玉兒明明沒有學過此類技藝，卻能如此做到，可見隻要有相應的機會，這類天才定能不斷湧現。

而在這個曆史背景下，被限製流通的百姓則是不斷在失去這種機會，這也是整個民族的損失。

王氏也是驚歎萬分，直呼小玉天賦過人，要是好好進學，一定才華過人。

李毅在一邊也是高興道：“小玉，沒想到你這麽厲害，看來以後都能考個進士了。”

“胡說，小玉是女人，怎麽能當什麽進士呢。”王氏訓斥道。

“為什麽不能。小玉以後一定不比那些進士差。他們有人能當，小玉才華比他們強，也應該能當。”李毅卻是不服氣，開口道。

王氏搖搖頭，卻是罕見的沒有發脾氣。

李毅也是知道，在這個時代，女人的職責就是相夫教子，傳宗接代。至於其他的生活，卻不是她們能夠選擇的。

無論是大戶人家，還是小戶人家的女人，都長久的被困在深宅之中，院牆之內，時時講究三從四德，日日遵從相公的安排。

這樣的生活確實與牢籠無異。

看著小玉，李毅也知道無論她多麽的聰慧善學，也都不可能成為進士，更是參加不了科舉。她的才華，隻會成為一場災難，讓她在牢籠中不甘麻木，掙紮求生。而最後的結局，就是在世道人倫的大山下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能夠一眼看到結局的人生，這還不夠悲慘嗎？

李毅突然感覺一種憤慨，他不認為女人天生就該過著如此的生活，她們應該有著更為重要的使命。

相比於男人，女人們有著不亞於男人的智慧和才華，更有著男人欠缺的細膩和敏銳，她們擁有著男人沒有的特質，卻又被強大的力量壓製著這種特質。

就如同陰陽相生相克，萬物有陰有陽一樣。陰陽兩道皆是一樣的大小，也是一樣的多少，相伴相生，生生不息，構成了人間事理，宇宙萬物。

但是在如今的世道，一切都是由男人來創造，這個天下隻有陽的一麵，卻對陰的一麵進行壓製。那麽他還是完整的嗎？

李毅覺得小玉兒隻要有才華，她就應該能成為進士。而一切阻止她成為進士的力量，都是邪惡的，應該被毀滅的。

他看著眼神黯淡的小玉兒，心裏下定了這樣的決心。

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是，他需要先完成今天的功課。

李毅苦著一張臉，笨拙的握著毛筆就開始往紙張上寫。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李毅每念一句，就寫一句。他念得很順暢，但是寫起來卻是斷斷續續，整個手抖得很厲害，好像拿著的不是毛筆，而是千斤重的鐵棒一樣。

王氏罵了兩句不成器，也就在一旁生起了悶氣，看來就等著李毅寫完，好好教訓教訓他。而小玉則在一旁盯著李毅憋紅的臉，笑的彎了腰。

李毅也是額頭冒汗，卻不是累得，而是急的。

腦袋實在記不起來筆畫到底該是怎麽樣的，李毅索性也不去胡思亂想，完全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不管不顧的直接下筆。

完全放開了寫，李毅的速度快了不少，用了半個時辰，就把論語前十篇全都寫了下來。

全都寫完，李毅也不去看。反正自己是知道自己寫的到底是什麽樣，長痛不如短痛，等著挨完批去睡覺就是。

王氏卻是有些恨鐵不成鋼，看了第一篇李毅默寫的論語，卻是微微一怔。

字，確實很醜。但是筆畫大多對的，並沒有想象中的錯字百出。

王氏接著往下看，越看越是驚奇，最後抬頭看著垂頭喪氣的李毅，眼裏卻是光彩閃耀。

“娘，快點發脾氣吧。發完脾氣我還要睡覺呢，明天一早還要幹活呢。”李毅道。

臉上剛露出一點笑容的王氏，聽了這句話立刻火冒三丈。

“你個臭小子，要不是這篇默寫還算及格，我定饒不了你。”王氏說道：“你默寫的十篇，錯字隻有六處，其餘皆是正確。”

說著看了李毅一眼，好奇道：“你這些錯字倒也有點意思，不是尋常人犯的什麽缺少筆畫的錯處，而是放佛將複雜的漢字簡化了，使得更加簡潔明了。雖說少了些許韻味，卻也算是自成一係。”

“真的還算及格？”李毅聽了一掃剛剛的沮喪，笑著道：“娘，你看看我哪裏沒有不好好讀書了。我這功課不是已經及格了嗎。”

一旁的小玉卻是滿眼疑惑的看著李毅。

她和李毅一起讀書，對於他誰否準備功課當然也是清楚。之前李毅攪動的風波她也知曉，而在一個時辰前，李毅明明還沒有背誦好論語前十篇，在默寫之前，也隻是草草看了幾遍，如何就能在默寫之時，這般熟悉，幾乎完整的默寫出來。

對於讀書，李毅卻是沒有怎麽放在心上。今天逃過一劫，他慶幸之餘，連忙去哄王氏去睡覺。

王氏的癔症十分奇怪，隻有關係到李毅的時候才十分正常乃至強勢，隻要精力一消耗過大，就會渾渾噩噩，像是孩童一樣好動，任性。

王氏今天消耗的精力太多，所以被李毅哄了一會，就乖乖的上床睡覺。

剛剛回頭，就見到小玉還沒有離開，顯然是等自己。

“李毅，你真的在剛剛短短的時間就背完了論語的十篇。”

李毅本以為小玉是因為比試的事情等自己，沒想到是要問這個。

他鬆了一口氣，連忙道：“是啊。我認認真真的看了一遍，合上書後，就覺得剛剛看的東西就在腦袋裏，隻要我一想，立馬就能夠脫口而出。”

“我不信，你試試背一下第十一篇。”小玉拿起書遞給李毅，氣鼓鼓的說道。

她可是認認真真的背了好久才把為政篇背的滾瓜爛熟，李毅怎麽可能一柱香的時間就能背十篇。

那可是自己要背的十倍之多。

李毅也不在意，一目十行的看完一遍，然後合上書，十分流利的背了一通。

小玉對照著書，從頭到尾，一字不差，驚得她嘴巴張的大大的，都快能塞下一個核桃了。

夜晚很深，老族長已經在呼喚小玉回去休息。

聲音從外麵傳進來，喚醒了驚訝狀態的小玉。她來不及多問什麽，提著裙角飛快的跑了回去。

李毅卻是目送她離開，又回頭看了看已經熟睡的王氏，輕輕放下手裏的書，嘴角突然勾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