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又在村裏待了幾天,白天就去保護區勘測,專家給倪覓夏畫出了一塊塊適合大麵積種植灌木柳的地區。
“不能隨便種,尤其是躲著風口,還要看土地的質量。有的地方已經沙化很嚴重了,你們的樹苗放進去,也是白搭。”
倪覓夏這幾天白天工作的時候,很少想起那天晚上看見阿米娜的事情。
倒春寒來了,比他們第一次進林子要冷很多。河邊的風一天比一天吹得急,好在太陽一直都不錯。
她跟在三個專家身後,不停記錄,在地圖上一點點畫出專家所說的種樹的地方。
薛文傑找到了好幾處河狸活動的軌跡,他們也圈定了幾個可能是河狸棲息地的位置。
倪覓夏和任磊一一記錄,如果打算直播的話,這幾個都是很有用的觀察點。
他們的工作安排得滿滿當當,每一次進入保護區,就幾乎每分每秒都格外珍貴。
來來回回太耗費時間,後幾天的時候,他們中午肯定是不會出去了。
幾乎每天都是倪覓夏和季澤,生火給大家燒水和做飯。
然後下午,他們就會稍微早一點出去。兩位專家歲數大了,很難有體力一直工作到晚上。
所以基本下午兩三點他們就會往回返,即使如此,兩位專家也是第三天的時候,就有點吃不消了。他們隻好調整了一天,沒有去保護區。
這次的確是來保護區以來,最輕鬆的一次。
倪覓夏沒事的時候,就在村裏轉悠。和村民們聊聊天,甚至在村口跟他們一起坐了幾個小時。
太陽曬在身上確實還挺舒服的,倪覓夏眯著眼,裹緊了身上的羽絨服。
之前她很少跟村民溝通,畢竟村民看她的眼神也不算和善。
可是這次,既然想把問題解決,那麽就要提前開始溝通。
而且以後種樹這件事真的開始做的話,她還是要依靠這裏的村民的。
難不成全是他們救助站這幾個種嗎?
“種樹這活兒要是能成,你們怎麽收工資啊?”
身邊的村民大多數都是老人,而倪覓夏也沒想到,這些人看起來如此蒼老,可是一問具體年齡,不過才五十歲左右。
盛夏也五十歲,周身的氣質和年輕的相貌,讓她看起來不過三十多歲而已。
他們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不過是出生的地點和家庭不同,一生的際遇既然差了這麽多。
這裏這些老人,一輩子都沒有去過烏魯木齊,沒有坐過飛機,也不知道什麽是自助餐或者五星級酒店。
他們的生活全都牽連在雪山和密林裏,想到的隻是怎麽能多賺點錢,在冬天再次來臨之前,多存一點糧食。
他們聽到倪覓夏的問題,互相對視著,“我們也說不好,這些你們去跟村長談吧。不過我們都會種樹,肯定比你外麵找人合適。”
此刻倪覓夏才發現他們的淳樸,根本不好意思說出價格。
自從盛夏跟她說過之後,倪覓夏之前最頭疼的和村民的關係問題,突然根本也不算什麽了。
盛夏說得沒錯,他們之前實在是一直站在了對立的位置。
現在倪覓夏坐在村口,和這些老人聊著村裏的事情,談著保護區可能會有的工作,竟然出奇的和諧。
說了一會兒,老人們就開始說村裏住戶的事情。
“你這個活兒時間要是長,我就讓我兒子回來,好幾年沒看見他了。”
“是啊,要是不把他們叫回來,咱們沒有這麽多人,你是不是說要種幾十萬棵樹?”
倪覓夏覺得自己話可能說得有點早了,畢竟八字的一撇還沒落筆。
可是善良的村民們已經開始規劃了,他們實在是太渴望賺錢的機會了。
“村裏沒有什麽壯勞力嗎?各家留下的都是女人和老人?種樹這個活兒,女人也能幹吧?”
倪覓夏問著他們,她腦海裏想到了阿米娜。
“我以前住過卓滿警官他們家,他們家條件挺好的是吧?”
老人們紛紛點頭,“那可不,人家那兒子爭氣,學習又好,工作又好,他媽媽會教孩子,卓滿小時候就送出去上學了,根本就沒在村裏待多久。”
“那也得家裏有錢啊,人家卓滿爸爸多能賺錢,我也想把兒子送出去讀書,我哪有錢?”
這些都是卓滿並沒有提起過的事情,倪覓夏現在才發現,自己對卓滿的了解其實並不多。
她問,“卓警官的爸爸做什麽的?我怎麽沒見過呢?”
“死了,死了得有三四年了,可惜啊,那人可厲害了,什麽都會。以前還能打獵的時候,就能上山逮岩羊回來賣,後來不能打獵了,總跟有錢人在一起。”
“倪覓夏!”突然一聲帶著怒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倪覓夏趕緊回頭,阿米娜站在不遠處,麵紗遮著臉龐,隻露出一雙琥珀色的大眼睛。
卓滿的眼睛和她好像啊!
“你別再打聽我們家的事情了,我也說了,不會同意你和卓滿在一起的。”
她說完轉身就走,倪覓夏的臉卻瞬間就變得滾燙。
周圍幾個村民的眼神立刻都變了,“哦,你追卓滿那小子呢?”
阿米娜真是厲害,她不過一句話,就把倪覓夏說得再也沒有臉麵跟村民打聽這些事情。
她逃一樣地匆匆離開,村民還在後麵說:“姑娘,別氣餒,卓小子值得。”
總之後,倪覓夏再也不好意思去找村民聊天了。這件事很快就傳了個遍,晚上吃飯的時候,村長看倪覓夏的眼神總是充滿曖昧。
“我聽說你跟卓家小子關係不錯。”
倪覓夏嘴裏的粥差點噴出來,“村長,沒有的事,我今天是跟村民說植樹的事情。”
“可我怎麽聽說阿米娜……”
任磊和季澤都好奇地看著他們,倪覓夏趕緊打斷,“村長,咱們的合作可能還比較多,我們要是開始植樹,還是要依靠你們,這些日子你幫我統計統計,有多少人能做這件事,工資大概是多少。”
村長顯然對賺錢這件事更有興趣,趕緊和倪覓夏說起了種樹的事情。
倪覓夏偷偷直擦鼻尖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