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磊走的時候頗有點恨鐵不成鋼,倒是丁海銘看出了些問題。

“我看阿米娜不是那麽不通情理的人,卓滿就不能勸勸他媽媽嗎?”

他還記掛著這個倪覓夏隨口說的理由,倪覓夏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她問那個鬼鬼祟祟想抓小河狸的男人怎麽樣了。

“林業局可比咱們硬多了,告訴村長,不能管好他們的人,這活兒就別幹了!找人還不好找嗎,本來就是照顧他們村子才把這活交給他們,現在出了這麽大事。村長嚇壞了,村民也不願意啊,他們還沒拿到工錢呢。村長答應會好好排查下麵的人,那個男人已經拘留了,估計會好好教育教育的。”

倪覓夏長出一口氣,“小河狸沒事就好。”

“你還好意思說!多大的人還這麽衝動!有警察有林業局,用得著你不要命!”

倪覓夏歎氣,“我是有點衝動了,可是我一想到就這麽幾百隻蒙新河狸了,要是在我手上數量沒多,還少了幾隻,真是想想都心痛。”

丁海銘也不說話了。

他站起來,“我過去看看卓滿,是在哪間屋子?”

莫佳趕緊跳起來,“海銘哥,我帶你去!”

他們離開了,倪覓夏自己坐在**拿起相機翻看當時拍的照片。

六隻小河狸同框,這真的是太不可思議的鏡頭!倪覓夏都不記得有過這樣的影像留存下來。

她覺得自己可能又要得獎了!

突然,被人窺視的感覺出現。倪覓夏抬頭,卻意外看見阿米娜出現在門口。

倪覓夏完全沒想到是她,“阿姨,您怎麽來了?”

阿米娜走進來,從第一次見麵到現在,她似乎永遠都這樣臉上沒什麽表情。神情淡漠又疏離,好像一切都和她沒有關係。

可是她做事又是這麽幹脆利索,幾句話就能讓倪覓夏沒有任何回寰餘地。

阿米娜站在倪覓夏床邊,她有著和卓滿一樣的棕色眼眸,可是卓滿卻總是那麽溫柔,而阿米娜的眼神,讓倪覓夏忍不住心裏一陣緊張。

她緩緩開口,“你的同事來看卓滿,我嫌亂。”

“哦。”倪覓夏不知道說什麽好,“那您坐……”

“卓滿為了你差點殘廢。”阿米娜不知道為什麽,說這樣的話,也聽不出來指責,反而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阿姨,我很感謝卓滿來救我……”

“不用。”阿米娜打斷她,“你爸爸不是卓滿爸爸害死的,卓滿不欠你。”

倪覓夏隻覺得腦袋像被重拳打了,這句話太突然了,她瞬間隻剩茫然,她說:“我從來沒這麽想過。”

阿米娜繼續說:“他們的隊伍裏本來就有問題,卓滿爸爸早就察覺到了,所以你爸爸離開隊伍,他才那麽急著去找,這才把命也搭了進去。”

倪覓夏的腦海裏湧進了太多消息,她覺得一陣暈眩。盡管身體虛弱,手腕上還紮著針,但是她還是搖晃著站起來,“這話什麽意思?隊伍裏有什麽問題?”

“我不知道,隻是在他們上山前我聽卓滿爸爸說的,他說覺得隊伍裏氣氛不對,總有兩個人在竊竊私語,他說這趟要小心一點。”

“是誰?那兩個人是誰?”

阿米娜搖搖頭,“我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你了,我希望你以後能離卓滿遠一點,你爸爸帶走了他父親,你不要再帶走我的兒子了。你們一家都是不幸的人,你自己家裏有魔鬼,你也不會得到吉祥的眷顧!”

阿米娜說完,轉身離開了病房。

倪覓夏還有一肚子問題要問,她趕緊追過去,“別走,說清楚些。”

她忘了手上還連著針頭,一下子帶倒了輸液瓶,自己也重重摔在了地上。針頭被拔了出來,鮮血立刻流出來。

阿米娜鬼頭看了它一眼,依然離開了屋子,隻是出去叫了護士進來。

倪覓夏被扶回病**的時候頭暈腦脹的。護士立刻叫了家屬過來,莫佳被訓得抬不起頭。

“你們怎麽照顧病人的!怎麽能把病人自己放在病房裏!”

屋子裏,卓滿坐在倪覓夏床前。他聽見護士叫,慌得非要過來,是丁海銘用輪椅推著他過來的。

丁海銘偷偷把莫佳叫了出去,“卓滿,有事就喊我,我出去繼續教育莫佳。”

莫佳不情不願的聲音傳來,“海銘哥,不能這麽犧牲我吧?”

可是此刻倪覓夏坐在那裏,卻已經沒有了任何想法,她腦子裏亂成一團,剛才阿米娜的話給了她太多的震驚。

“卓滿,我從來沒想過,我爸爸的死也許不是意外。”

卓滿本來是來看看倪覓夏的傷勢的,卻沒想到她提到這個話題。

“你這是想起什麽來了?”

“你媽媽剛才來告訴我的,她說你爸爸帶我爸他們出門之前跟她說過,我爸爸這個隊伍裏有問題。卓滿,這件事也許是人禍!”

“我媽媽沒跟我提起過。”

倪覓夏這才把頭轉向他,“那你媽媽有沒有跟你說過,不要再和我在一起了。”

卓滿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緋紅,他眼神躲閃,表情就已經說出了答案。

“覓夏,我其實並不是很聽她的話。”

“她這話也跟我說了,”倪覓夏一臉的平靜,“我從來不想參與一場不被祝福的感情。這次你冒著生命危險過來救我,我真的很感謝你,但是卓滿,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卓滿的表情瞬間幾次轉變,他嘴唇顫抖著,長長的睫毛不斷抖動,他咬著牙掙紮許久,最後還是一切都歸於平靜。

他說:“我知道。我去救你,也不是為了回到過去,覓夏,去救你,是我的心之所向。”

丁海銘以為這次卓滿不要命地去救倪覓夏,兩個人又在醫院長談許久,怎麽說也該是有點改善的。

結果兩個人的關係好像卻更差了一點。

倪覓夏直接告訴丁海銘,幫她看著點救助站,她要回烏魯木齊把自己的傷好好養養了。

“你什麽時候回來?”

“也許一兩個月,也許幾個月。”

盛夏是親自過來接倪覓夏的,倪覓夏離開這裏的時候,還坐在輪椅上。

這場沼澤地探險,不僅讓她腿和腰受了嚴重的凍傷,很久不能下地,而且還因為著涼,得了肺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