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二章 合歡

芳景一點兒沒猜錯,‘潮’生和四皇子倘若正兒巴經的商議什麽事,十件裏有八件都是盤算著如何省錢。

四皇子也窮過——不要以為皇子就不缺錢,四皇子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缺錢,不要說打賞,就是維持自己的基本體麵生活都有困難。‘潮’生也苦過,深知道沒錢是萬萬不能的——這一對帝後,在省錢上頭有著共同的狂熱勁頭。該‘花’的錢,那是一定要‘花’的。可是不該‘花’的,他們肯定會想盡辦法裁減。

‘潮’生已經把過去幾年修繕的清單讓人列了出來,修繕了哪幾處地方,都用了多少工料,做成一個表格,看起來一目了然較為直觀。

四皇子看著上麵林林總總的各項支出,眉頭皺了起來。

不用任何人提醒,也不需要什麽證據,他也知道這裏頭有多少水分。就拿邈雲殿來說,連著三年都在修,每次都要‘花’費一大筆錢,尤其是窗子,年年換新。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邈雲殿已經有二十年沒住過人了,還修它來做什麽?這每年的工程款裏,不知被揩去了多少油。

“幹脆別修了。”還不如直接拆了省錢省事。反正四皇子沒那麽多嬪妃去填充那些空‘**’‘**’的宮室,

實在太不劃算了。許多宮院都空置許久,或是一年中難得派上一兩次用場。就比如金華殿,每年隻有過年在那裏擺一次宴,其他時候就空著囤灰。這個多少還能用一用,更多的地方成年累月都不會有人去,但卻年年都需要翻修。

“不修是不成的。”‘潮’生慢慢地說:“但是怎麽修,可以商討一下。”

兩人對望了一眼,不約而同‘露’出了有些‘奸’詐的笑容。

省錢的辦法一定有,而且不用讓自己背負上苛刻吝嗇的名聲——‘操’作好了,說不定能一舉數得。

夜漸深了,月亮升到了頭頂。過了十五,圓月的上緣缺了一塊,象被咬了一塊的烙餅。

“餓不餓?傳宵夜吧?”

‘潮’生笑著拉起他的手:“不用勞師動眾的,去膳房瞧瞧,有什麽現成的揀兩樣墊一墊。唔,這些天有新鮮荷葉,來碗荷葉湯也不錯。”

說是出來找宵夜,其實兩人都不太餓,權作出來散心。

芳園追著給‘潮’生披了一件鬥篷。那鬥篷的質料十分輕薄,薄得甚至看不清楚顏‘色’,在月光下,閃爍著星星點點的銀光,仿佛將星空剪了一塊來披在了身上。

四皇子走在前頭,下了台階之後伸手回來扶她。

‘潮’生看了他一眼,含笑將手將給他,冷不防四皇子拉著她的手,另一隻手臂橫過來一把將她抱起。

‘潮’生險些失聲驚呼,忙掩住了嘴。

四皇子將她抱下了石階,才放她下地。‘潮’生啼笑皆非,捶了他一下:“嚇我一跳。”

四皇子抓著她一隻手,指著欄外的‘花’樹:“合歡開‘花’了。”

是啊,整天忙碌,倒沒有注意到。

‘潮’生很喜歡合歡‘花’。一朵朵‘毛’絨絨紅撲撲的,感覺非常柔軟,象‘女’孩子們用絲線紮的絨球一樣。它的氣息也不是那種撲鼻的香,而是一種淡淡的,甜蜜蜜的味道,象食物的味道多過於象‘花’。

他們走近些,合歡的葉子在晚上都合攏了起來,乖乖的垂著,仿佛睡著了。而‘花’還在夜間綻放著。樹下落著零星的殘‘花’。那種微甜的澀澀的香被夜風拂在臉上,帶著綿綿的溫柔和密密的安謐。

就走那麽一遭,合歡‘花’的氣息就染在身上和她的絲履上頭。

結果他們根本沒去膳房,宵夜自然也沒吃成。

兩人在合歡樹下擁抱在一起,親‘吻’,糾纏——最後還是‘潮’生醒過神來,硬是把四皇子的手扯住,氣喘籲籲的說回去。兩人都沒敢走殿‘門’,象做賊一樣偷偷從側‘門’回了寢殿,黑暗中四皇子還一腳踢到了案桌上,兩人跌跌撞撞倒在榻上,其間四皇子又被‘潮’生的簪子紮了好幾下。

合歡‘花’的氣息一直在身周繚繞不去,‘潮’生一夜似乎都沉浸在‘花’香營造出的幻境中一樣。等天明時分,才知道原由。

‘床’榻上有好幾朵已經‘揉’碎了的合歡‘花’,那象針一樣細密、象絲線一樣柔軟的‘花’朵已經不見了,隻留下了細小的‘花’萼。連她的頭發裏也能找到零星的碎‘花’。那件銀星閃動的鬥篷則已經沾上了泥土,象一攤水一樣淩‘亂’的攤在榻前的地上。

‘潮’生覺得臉發熱,手背貼在臉頰上,果然燙。

不用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臉一定紅得驚人。

昨晚有點失控——好好的,怎麽突然就……‘潮’生想了想,沒聽說合歡‘花’香有**之效啊?又或者她應該高歌一曲“都是月亮惹的禍”?

‘潮’生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麽事,可是一直沒想起來。

等到梳頭的時候她才忽然想起,啊,她忘了含薰的事情。

梁氏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是致命一擊。

含薰會坐以待斃嗎?

不會的。‘潮’生不以為她會是那種‘性’格。

芳景向‘潮’生稟告她打聽來的內情。

“魏淩說,含薰剛到宜秋宮的時候,魏淩就已經讓人找過她了。原來在二皇子身邊放的人被打的打,逐的逐,陸氏需要新的耳目,當時含薰和另一個小宮‘女’被挑中了……”

‘潮’生把梳子輕輕放下。

怎麽也想不到含薰從那時候起,居然就……

結果芳景接下去說的話讓她更吃驚:“其實更早的時候,煙霞宮的宮‘女’望梅也是陸氏的人,那會兒含薰認了望梅當師傅,隻是後來陳妃小產,望梅受牽連被杖斃了,含薰也被趕到東宮做雜役粗活。魏淩就是聽望梅提起過含薰,才會直接命人去找她的。含薰一心想要巴上個靠山,兩邊可以說是一拍即合。”

真想不到。

可是,似乎又不覺得太意外。

‘性’格決定命運。含薰一心想出人頭地,從一開始就是如此。

這些年‘潮’生經曆過許多事,壞事不少,好事也有。有滿兒和含薰這樣的人,但也有采珠和李姑姑這樣一直和她在一起,沒有變過的人。

‘潮’生籲了口氣,她並沒有為這件事傷神太久。

但是,壽王就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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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隻有兩千,明天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