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八 黃金之眼

蔣念將麵具遞給豆豆,這個麵具的封印已經被她完全打開,已不會再有任何禁製。但她不會再讓任何人看見,她給豆豆隻是為了還他一個多年夙願,他看完後自己便會完整地毀去整個麵具,不會再留一點可能給任何人。

豆豆顫抖地結果那個沉重的麵具,十分肅穆沉重地戴在了臉上,然後盤腿坐在殿內,脊背打得筆直,似乎是在做一件十分莊嚴的事。

他戴好麵具,沉息屏氣,然後慢慢閉上了眼睛。

畫麵立刻就從蔣念別有深意的笑顏切換到了冰冷的大雪之中,厚重的鵝毛大雪落了下來,落在寂靜的城市裏。其實這時九州大陸的秩序還沒有穩定,空氣中的幻力濃度也分布不勻,所以人們爭先往幻力強盛的地方靠近,但幻力強盛的地方人也多,因此憑借實力建立了大致的製度。

這些血腥的爭奪在麵具裏一帶而過,然後逐漸形成一個新的世界。這時候還沒有瀝莣樹,更沒有費雷斯。但是世界總是在逐漸進步的不是嗎?因此為了產生一個判斷性的機製,瀝莣樹發芽生長了。

瀝莣樹並不能算是一種植物,它隻是一種機製。哪兒強盛了它就會打壓下去,哪兒孱弱了它就會補充幻力。在這種機製之下,逐漸有了九十九城的排列分布,而瀝莣樹自然隔開所有城市自成一體,隻是在動**波動大的時候出麵調整。後來瀝莣樹通過自身的魔性幻力召喚,有了一批最忠誠的下屬,或者說,傀儡。

瀝莣樹沒有感情,所以它也不需要它的傀儡有感情。因此它抽取了它的傀儡的感情帶,使他們擁有真正意義的忠誠。

而瀝莣樹這一生唯一的敗筆,就是費雷斯。

瀝莣樹剛生長出來的時候曾經因為自身的意外原因,落了四朵花。兩朵落在了第七城,而第三朵在第一城。第一城的幻力充沛,那朵花掉入肥沃的土壤裏,第二天便落地開花形成了一片精致花林,而這些花林的維持需要更大的幻力,因此花林旁邊的所有山水都被凍成了永凍冰川。

第四朵卻沒有長成一枝花,這朵花從來性格都太唯我自私,離開時吸走了瀝莣樹的大片精氣神,遺落在第一城。這花由精血孕育,化成了一個人,一個女人。因為瀝莣樹本性幹淨潔白,不染纖塵,所以這女子也全身潔白,連眉眼頭發也盡是一片雪白,看起來精致易碎。

這就是費雷斯的出生,和蔣念沒有本質的區別,都不過是一個假物,一個精血養成的人偶娃娃。

所以費雷斯多年以後因為血脈召喚和貝黑摩斯的各種渲染欺騙,去了那片花林,卻被貝黑摩斯設計,被永生凍在了永凍冰川。

貝黑摩斯並不是費雷斯的親弟弟,隻是費雷斯作為瀝莣花的形態時吸走的精血太多了,在落入第一城的中途中溢了出來,漏了幾滴血,滴入一個嬰兒的身體裏。而嬰兒身體最為純粹幹淨,便將血完全淨化,吸收成了純粹的幻力,因而使費雷斯以為他們有血緣關係,以為他是自己弟弟,將他抱了回來。

蔣念看著豆豆睜開眼睛,便將麵具從他臉上摘了下來,那個麵具一沾上她的手,立刻化作了齏粉,落在地上,形成小山包一樣的銀色粉末,那是裏麵的金屬鋨。

豆豆有些心疼地看著地上的齏粉,把手伸過去仔細地摸了摸,想要把它抓起來,使得手上沾了無數粉末,半天他才看向蔣念,語氣心酸:“主人……”

蔣念蹲下去看著還盤著腿說完豆豆,勸慰他:“放心,你還不是傀儡,你隻是受了瀝莣樹魔性幻力的影響。費雷斯離經叛道,又極度唯我,瀝莣花就算沒有當初意外散落了它,它自己也會脫離瀝莣樹的。因為作為瀝莣樹的附屬卻有自我的意識,所以離開時候吸走了瀝莣樹的大半幻力。相信我,瀝莣樹的現在的能力已經不可能完全控製住你們了,你們隻是潛意識裏覺得自己應該守護瀝莣樹,而不是真的把瀝莣樹看成了神。”

豆豆有些迷茫地看著蔣念,突然兩滴清淚在眼眶裏聚集,突然落了下來。然後他慢慢站了起來,身體抖了兩下,一片灰敗之色。

蔣念垂下眼,把那些銀色粉末用風吹散,然後用手把他臉上的淚水抹去,像是在安慰小孩子一樣:“沒事了,乖。”

豆豆再也抑製不住,嚎啕大哭了出來。他這一生為了一棵樹而活,這一生從來沒有自己的思考自己的人生,這一生為了一個機製的運行,失去了自己。如今這個真相多諷刺啊,隻是一棵樹蠱惑人心的手段而已。

蔣念看著他,突然心軟了。她撫摸著他的後背,覺得這果然還是一個孩子,後背那樣柔軟,表情那樣真摯。

這一天豆豆哭了很久,直到累到昏厥到蔣念的懷裏。蔣念繞著豆豆的頭發,思考了很久。從到了這個世界,見到葉祈痕,到如今銷毀了這個黃金之眼。這些往事就像浮煙一般在蔣念腦海中閃現,直到她慢慢回過神來,看著麵前的瀝莣樹,那些花依舊美麗,花團錦簇,像是一個迷離的夢。

她把睡著的豆豆平放在了地上,慢慢走了出去。遠處的風景十分漂亮,天神殿的周圍永遠這樣漂亮,寂靜而平靜,似乎把這個世界所有的喧囂都隔絕在外。但是,誰到知道,這些都是假象而已。

蔣念眼中有些模糊,暈染了這片山水風光。然後她慢慢轉過頭,回頭看了一眼天神殿,順著來時的方向走過去,依樣畫葫蘆打開了入口,然後離開了這片淨土。

出了天神殿,又是那口井底。蔣念閉上眼睛理清了思緒,確定現在附近沒有人,才一個起跳躍上了那口井。現在雖然是白天,但這是個青樓,所以此時非常安靜。她沒多想,也沒去找那個鴇母和青蘿算賬,徑自走回了自己的店鋪,她需要一個人靜靜。

可是剛進門她就發現所有東西都被翻過了,弄得所有東西都四處散落,特別亂。

遭賊了?蔣念淡定地想著,鑒於她實在太有錢,而且這裏麵又沒有什麽貴重東西。所以說雖然被偷了但她也並不是太在意,單純以為是自己走太久不關門,不進賊才怪了。

但她看著這地方太亂了,連個能落腳的地方都沒有,隻好退出去想找個旅館,走了沒幾步她卻很敏銳地發現隔壁的商鋪老板都在看她,有些買東西的人也在看她,那些人的表情極為奇怪,像是在看一個怪物,或者一棵搖錢樹。

她現在脾氣本來就不好,此時這些人的神情更讓她覺得火上加霜。於是她直接走向一個老板,抓住他的衣領,惡聲惡氣地問:“你看什麽呢?”順手把一個旁邊想要走出去的夥計給抓了回來。

她眼神十分淩厲,加上釋放出去的幻神幻力氣勢逼人,那老板立刻就慫了,苦聲說道:“小姐啊,這也不是我們的錯啊,是寒門門主非要我們這樣做的。”

“寒門?做什麽?”蔣念稍微鬆開了那個肥胖老板的衣領。她實在是疑惑這跟韓翊能有什麽關係。

“門主說您是他們追緝的凶犯,讓我們一看見您就去給他們報告,一旦報道了您的行蹤必有重賞。但我們位低無權,沒有寒門的聯絡方法,所以我才讓我們夥計去報信的。”

蔣念看著那個嚇得不停發抖的夥計,鬆開了他,沒想到這家夥是去報信的,難怪看著這麽鬼鬼祟祟。那夥計被鬆開以後立刻跑到了後麵,再也不敢看蔣念一眼。

蔣念又掃了那老板一眼,問道:“那那個寒門門主,還說了什麽?”她知道一定有其他店的人去報信了,寒門的人一定很快就來了。但她並不害怕,韓翊不是她對手,更別說她沒把事情弄清楚,怎麽能走呢?

老板哆哆嗦嗦了半天才把話講清楚,大概就是說蔣念是個在逃的通緝犯,寒門為了保護百姓安全,所以要四處追緝她,因此讓附近居民注意,一看見蔣念出現就要去報信。

“是韓翊親口說的?”蔣念有些不相信,女主黑化了就算了吧,難不成男主也黑化了?要不要這樣?

“是的是的,是門主親口說的。”顯然這個老板對於蔣念敢直呼門主名諱的行為十分驚訝,傻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韓翊是誰,忙不迭地點頭。

蔣念這回才徹底鬆開了老板的衣領,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後麵大隊人馬到來的聲音。聽那腳步聲就知道這些人訓練有素,是一支精銳的部隊。她心中對韓翊短短時間內訓練出如此部隊有些震撼,一轉過頭,就看見元成那張正直的臉,正抱拳說道:“還請姑娘跟我們走一趟。”他表情太過嚴肅正直,以至於顯出一種陰霾的感覺,使得周圍都沒有人敢出聲。

蔣念則似笑非笑地偏了偏頭,看著麵前正直得不得了的男人,扯了扯嘴角,有些傲慢地說道:“你覺得我會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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