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獵物
“你知道為什麽嗎？”
蔣念下意識搖了搖頭，她覺得自己就這一會兒時間裏受的打擊太大了，此時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舌頭都在打結。
“他小時候我對他不好。非常不好。”葉蕾重新坐回床邊，看著這個自己的漂亮幹淨的房子，有些怪異地笑了笑，“其實說實話我並不喜歡小孩子，小孩子總是淘氣的，討厭的，需要很多精力去嗬護。所以那時候我不喜歡貝黑摩斯。”
“但是我又希望自己唯一的弟弟不要流落在外，即使是死，也應該在我身邊才好。所以我把他帶回了第一城的住所，給了他最好的東西。”
“我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了他，把他介紹給所有的強者。所以整個第一城的人都崇拜他，害怕他。可我忘了，他還那麽小，他所需要的不是這些敬仰的目光，而是親人的讚許和關愛。”葉蕾此時的目光有些空洞，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憶，麵部表情十分柔和，看起來十分慈愛，“不過可惜了，可這種東西我一輩子也給不了他。”
葉祈痕眼淚順著臉不停向下流，嘴裏喃喃道：“別說了，別說了，求求你別說了……”。
蔣念看著他的痛苦模樣，不知怎的，心突然就抽了一下，十分地疼，疼得像是要死去。
“他想要和我親近，就試盡了各種方法，就像得不到糖果的小孩子，非常幼稚，但是確實能夠達到目的。他太吵了，天天在我身邊晃，他希望我喜歡他，陪他說說話，而不是無視他。”
“久而久之，這種感情就變了質。他太急於讓我肯定他，以至於都不能正確明白自己的定位。於是他的感情一天天改變，從希望姐姐的肯定，最後變成迷戀。”
“可是我永遠不能成為他想要的樣子，於是他做了一個石雕，把所有的感情傾注在那個石雕上。石雕上麵的臉，是你現在的模樣，也是我以前的模樣。”
“他把那個石雕當做了替代品，卻又不自覺地把感情一點點轉移到那個石雕的身上，最後愛上了那個已經成了人形的石雕。”
“你不用覺得奇怪，陵酉的臉是造著我的臉製造的。她本來就隻是作為一個容器而出生，自然不需要一張真實的臉。我想，也許貝黑摩斯更喜歡的就是這張臉呢？所以他在陵酉出生時毀了她的視覺，順便換上了我臉的倒模。這樣以便他能更快接受突然出現的你。”
蔣念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呆呆站在原地，背有些彎曲佝僂。而葉祈痕的淚水還沒有停下來，雙眼早就紅腫，如今淚水更是打濕了衣襟，他狼狽的不成樣子，隻能一下一下地抽氣，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現在明白為什麽他會那麽執著於你嗎？並不是所謂一見鍾情，也並不是睹物思人，他一直在等你，一直在愛你，一直守護你。”葉蕾輕輕笑了笑，笑容輕柔得似乎一觸碰就會消失。
蔣念有些無助地搖了搖頭，想要離開這裏，走出這個門。她明明那麽堅強，明明什麽都不害怕，明明內心也很冷硬，為什麽此時會接受不了？為什麽，心會如此疼，像是撕裂般痛楚。
明明這應該是一部小說，這裏明明應該不存在，為什麽會和自己有關，為什麽自己要陷入這個巨大的漩渦？
為什麽，她已經失去了所有判斷力，此時隻知道逃避。
她瘋了一般推開門口的葉祈痕，快速地奔跑，一會兒就消失在了視線裏。
葉祈痕還在抽泣，一時不妨被推開也沒反應過來，甚至也沒想起去追。倒是葉蕾看著蔣念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眼睛璀璨得像是五月的星光，明亮神秘。
誰會知道下一步呢？作者知道嗎？讀者知道嗎？主角知道嗎？反派知道嗎？
誰也不會知道，這裏有無限可能，誰會知道下一步會邁向哪裏呢？誰會知道下一個拐角會走哪個方向呢？
又有哪個獵物會知道自己麵前有著什麽樣的陷阱呢？它怎麽知道自己其實不應該跳進去呢？
葉蕾嘴角嘲諷的笑容慢慢淺淡下去，她從**慢慢站起來，揮了揮手，偌大的房子就瞬間消失了幹淨。然後她看著依舊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葉祈痕，與他擦肩而過：“我的弟弟，你什麽時候，能夠成熟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