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藺秋抱著那個新出生的小皇子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這場悲傷的鬧劇。

這時已經是華燈初上,坤寧宮外立滿了人,有妃嬪、有宮人。

梁洪烈一身煞氣的坐在最高處,旁邊站著同樣滿臉殺氣的梁熙,他的下首最前方是坐在椅子上的秦貴妃,再下麵是大腹便便的豐妃,原本沒她的位置,隻是她畢竟懷著皇嗣,所以被賜了張椅子。

王騫之前一直派人看著各宮,就怕那些不安分的嬪妃們在皇後生產時搗亂,可是他沒想到,居然會有那麽多膽大妄為的妃嬪,他分派下去的人根本就不夠用,等他好不容易把後宮裏的騷亂製止了,皇後這邊已經喝下了那碗加了量的催產藥。

謀害皇後,查出是誰那就是誅連九族的大罪,尤其是現在的梁洪烈怒火攻心,那是寧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立刻派人把後宮中所有的嬪妃給召到坤寧宮,就在坤寧宮前審問那身上帶有包過藥材的紙張的宮女。

藺秋看了一眼秦貴妃,隻見她神色萎靡,臉上擦了厚厚的一層脂粉,嘴唇上的胭脂太過紅豔,在四周宮燈的映照下簡直像喝了獻血的女鬼一般。藺秋微微皺眉,他很久沒有見過秦貴妃了,最後一次見她是在去北陌縣之前,那時候秦貴妃還是很健康也很漂亮的,怎麽一年不到就成了這副樣子?

心裏正想著,突然間秦貴妃眼睛一轉,盯在自己身上。藺秋一愣,再細看,原來秦貴妃看的是自己抱著的小皇子。

皇後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謀害,梁洪烈現在誰都不敢相信,連坤寧宮裏的宮女、太監、嬤嬤全都被帶到了門外,小皇子沒人看管自然不行,隻好交給了藺秋抱著。

藺秋不知道秦貴妃為什麽盯著小皇子,可是那種眼神實在讓他不舒服,皺了皺眉頭,抱著小皇子進去裏麵陪楚皇後去了。

楚皇後依舊是那副毫無生氣的模樣,雙眼半合半閉,嘴巴微微張著,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如果不是呼吸時身體的起伏,和一個死人沒有區別。

這副模樣在別人眼中或許很可怕,可是藺秋在遊戲裏什麽可怕的場景沒見過,甚至在幾十米高的巨型boss蜘蛛怪旁邊發過呆,所以隻是拉過一張凳子,抱著小皇子坐下。

外間傳來一陣母羊的叫聲,因為現在後宮中無人可信,原本為小皇子安排的奶娘也被拉下去嚴密檢查去了,隻好現去找了一頭哺乳的母羊回來,這會兒被栓在外間,由龐嬤嬤擠出乳汁,拿去煮沸了再來喂小皇子。

藺秋看著小皇子的臉,雖然已經洗過澡了,可是剛生下來的小孩身上,還帶著一絲母體裏的腥味,尤其是小皇子大約是營養充裕,生下來就有一頭一寸來長的胎發,那發絲間的味道更是濃重,聞起來並不好聞。不過藺秋卻不在意,因為這種味道他是第一次聞到,也是第一次接觸到新生的嬰兒,他隻覺得新奇有趣。

猶豫了一下,他伸出手指摸了摸小皇子的頭發,又忍不住戳戳他皺巴巴的小臉,心想著這孩子怎麽一點也不像梁熙?一生下來就長得像個老頭,以後可怎麽辦?莫名的他開始有點擔心了。

外麵在審著那個宮女,沒多久就傳來木棍擊打肉體的聲音,和聲嘶力竭的哭喊求饒聲,不過這些都影響不到藺秋,他正對著一碗羊奶|頭疼。

可想而知這裏不可能有奶瓶,一個剛生下來的嬰兒,你總不能讓他自己對著小碗喝羊奶吧?

藺秋和龐嬤嬤麵麵相覷,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讓奴婢來吧。”劉嬤嬤一進門就看到這麽個樣子,不由的有些好笑。

這裏沒有奶瓶,到時又湯勺,和現代社會的瓷勺差不多,一頭大另一頭小,舀了羊奶之後,用小的那頭去喂,到也勉強可以讓小孩喝下去,隻是麻煩了一些。

藺秋點點頭,把小皇子交到劉嬤嬤手裏,靜靜的看著她喂奶。

外麵的聲音還在繼續。

這整一個後宮裏上千人,皇帝寧願把剛生下來的皇子交給一個少年,四個馬匪、盜匪、開黑店出身的嬤嬤照顧,卻不敢把他交給任何一個嬪妃,說起來好笑,卻又實在是無奈。

經過查認,那身帶包藥紙片的宮女是原本蔡嬪的貼身宮女,自從蔡嬪在皇後麵前捅出太子失蹤的消息,把皇後氣得差點流產,被發配到浣洗局,她也被調到豐妃的宮中做一個撒掃的粗使宮女。

那宮女身上搜出來的紙片,經過禦醫辨認,裏麵曾經包裹的藥材,會讓人在生產時流血不止,很明顯是衝著楚皇後來的,經過審問,那宮女也招認她的確在皇後的催產藥裏下了藥。可是奇怪的是,那些藥材並沒有出現在楚皇後的湯藥裏麵。

至於下藥的原因,那宮女也很坦誠的說,是因為皇後把蔡嬪弄到了浣洗局,害得她不得不從一個大宮女變成粗使宮女,長期受到豐妃的毒打,她到是想給豐妃下毒,可是豐妃周圍的宮女全是她自己帶進宮裏的,把她護得很嚴實,根本沒辦法下毒,隻好乘著皇後生產來給皇後下藥,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梁洪烈一直沒有說話,隻讓王騫來審。

王騫這會兒正難受呢,中秋那天他才和梅影子成就了好事,雖然過程慘烈了一些,可是心裏卻著實甜蜜。養了幾日,雖然還沒完全養好,可是每次想到梅影子就心癢難耐,今天一早就派了小太監去給梅影子送信,說晚上要過去,誰知道皇後生產了,還出了這麽大的事情。

今天是見不到梅大哥了,還有他結實粗壯的胳膊,毛茸茸的胸膛和那又粗又長的……咳咳。王騫一邊這麽想著,一邊惡狠狠的說:“你說是因為豐妃毒打才怨恨皇後,可有證據?”他那麵紅耳赤的樣子,到的確像是為了皇後中毒而氣急攻心,讓不少旁觀的人都讚歎他的忠心。

“有,我有證據。”那宮女眼睛一亮,連忙拉高袖子,露出傷痕累累的兩條胳膊,說:“王總管請看,豐妃娘娘每日都要毒打我們,拿火鐮子燒我們,好多姐妹都被她活活的打死了,屍體被丟到焚化廠燒了。”

王騫一看她那兩條胳膊,頓時嚇了一跳,這還算是人的胳膊嗎?隻見上麵又是鞭傷,又是燒傷,甚至還有刀割的傷口,密密麻麻遍布了整條胳膊,最可怕的是,因為沒有用藥,許多地方潰爛流膿,甚至能在裏麵看到細小的蛆蟲在蠕動,饒是王騫見慣了各種傷口,也被驚得出了一身冷汗。

“冤枉啊,皇上~”豐妃立刻喊道:“這賤婢胡說,臣妾從未打過宮中的下人們,這賤婢分明是他人派來誣陷臣妾的!求皇上為臣妾做主啊。”她口裏喊得悲切,可是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甚至屁股抬都不抬起來一下,可說是蠻橫到了極點。她摸了摸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得意的瞥了一眼旁邊的秦貴妃,雖然她不知道是誰害了皇後,可是現在皇後醒不過來了,隻要她把皇嗣生下來,她就成了後宮中唯一擁有皇子的妃子,後位遲早是她的,秦家這個老女人早就該滾蛋了。

她卻沒有想過,皇上是否會讓一個惡毒狠辣的女子當皇後,隻想著母憑子貴了。

王騫勉強把眼睛從那雙恐怖的胳膊上移開,又問了如何得到藥材,如何避開守衛等問題,那宮女一一作答,一副十分老實的樣子,除了說豐妃虐待宮人,把罪全攬在了自己身上。

“你真的把那藥下在了皇後的湯藥裏?”王騫最後又問了一次。

那宮女很肯定的說:“是的,當時隔間裏隻有一個小宮女看火,我乘她出去取碳的時候,進入把藥倒入藥罐中,然後藏在架子後麵的缸裏,後來一位小公公進來取藥,我等他們都走了才出來。”

“你說當時隻有一個小宮女看火?”王騫表情有些古怪的問。

“是。”那宮女連連點頭。

已經醒過來的王院判走上前說:“王總管,這宮女說謊,熬藥期間本官一直在場,雖然本官不知道為什麽藥渣裏會多出許多藥,可是抓藥熬藥我都從未離開過。而且,當時熬藥的是位小公公,並不是宮女。”他這麽說其實是很危險的,如果捉不到凶手,他就必須承擔所有的罪名,可是他也想得很明白,隻有說出實情才有可能捉到凶手,否則他必死無疑。

那宮女瞪大了雙眼喊道:“不可能,我記得很清楚,當時隻有一個穿紅衣的小宮女看火,並沒有其他人。”

“你可能認出那小宮女長什麽樣子?”王騫問道。

那宮女皺眉道:“當時她一直背對著我,隻看背影大約十二三歲,沒看到前麵……”她越說聲音越小,臉色也越來越蒼白,因為她突然想到,如果是給皇後熬藥,怎麽可能沒有禦醫看著,怎麽可能交給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宮女?

梁洪烈一直陰沉著臉,到這時才突然說:“你說出是誰指使你下藥的,我賞你一條全屍,並饒你全家性命,否則一個不留,全部腰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