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看著明顯走神了的梁熙,李太傅手指**,好懸沒有去拿皇上賜下的那條藤鞭。深吸了一口氣,李太傅正色道:“殿下可知道老夫為何提起這事嗎?”

梁熙的表情有些迷茫,聽到問話到是清醒了一些,說:“之前太傅就說了,凡事需要循序漸進。”

李太傅點了點頭,說:“正是,如果當時林丞相不是如此急躁的提出多條變法,而是一點一點的循序漸進,就不會一下子把自己放到風口浪尖去了。”

梁熙聽得點了點頭,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太|祖皇帝讓史官抹去了林丞相所有的記錄,禁止任何人提到他的名字,並開始了自己與文臣鬥、與武將鬥的中年人生,再後來,開始書寫讓所有皇族都蛋疼無比的《太|祖皇律》。

事實上到了太|祖晚年,林丞相當年所提到的幾條變法已經全部完成了,可惜的是他的子孫不給力,太|祖皇帝一死,抓捕買賣奴隸的現象又開始了,而且帶頭的還是皇族,“皇子犯法與庶人同罪”自然也成了一句笑話。

帳篷外的風雨聲更大了,帳篷內的兩個人都沉默了。

好一會兒,梁熙才恍然大悟的說了句:“原來《太|祖皇律》是太|祖皇帝為了給林丞相報仇才寫的啊。”

李太傅被他這句話氣得差點暈厥過去,雖然從後來太|祖皇帝的所作所為來看,的確有這個可能,可是太子殿下,你的關注點應該放在這上麵嗎?

梁熙剛想再說什麽,卻突然站了起來,側耳聽了一下就衝了出去。

遠處的天邊已經開始蒙蒙發亮,一騎身影穿過重重雨幕從山道上飛馳而來,直衝到帳篷前的空地才猛的一拉韁繩,馬身直立而起,馬上的騎士已經飛身下馬,正是去買藥回來的陳繁。

與梁熙一同衝出來的還有蘇燁和幾位嬤嬤,見到陳繁手裏用油布包裹的藥包都鬆了口氣,經過一夜的保暖,藺秋腹中的疼痛似乎好了一些,可是高熱一直不退,再這樣下去怕是會燒壞腦子。

煎好藥讓藺秋服下,雨勢越發的大了,一行人卻不得不收拾帳篷冒雨趕路。他們宿營的地方在山坳處的平地,如果雨再大一些,很可能會發生山洪,甚至山泥傾瀉。

所有人都坐上了馬車,梁熙厚著臉皮擠上了藺秋的那輛車,劉嬤嬤臉色漆黑,不過想到他的身份,到底沒趕他下去。

藺秋裹了錦被昏昏沉沉的躺在厚厚的皮褥子上,因為服了藥有些發汗,額前的碎發濕漉漉的沾在蒼白的小臉上,前段時間好不容易養的胖了一點,可是這一個晚上,不僅又瘦了回去,連眼窩都凹進去了。

梁熙覺得心裏很不好受,他甚至不敢上前坐到藺秋的身邊,隻好可憐巴巴的縮在車廂的角落裏。

這山路並不好走,陳繁可以單人匹馬的走小路翻山而過,馬車卻隻能老老實實的走大路繞遠路,而且因為藺秋受不得顛簸,還不能走得太快。一直到中午他們依舊在山路上蹣跚而行,雨勢依舊,也無法停下車來做飯,隻能在車上啃幹糧。

梁熙心裏難受吃不下去,落在劉嬤嬤眼裏卻是他過於挑剔、嬌縱,吃不了這種粗糙的幹糧,眼裏的鄙視和不屑越發的濃重。

“劉嬤嬤。”正在用目光淩遲梁熙的劉嬤嬤聞聲立刻撲到軟墊前,隻見藺秋微睜著眼睛,車廂內光線昏暗,藺秋病得兩眼昏花沒看到劉嬤嬤,於是又喊了一聲。

“小公子,奴婢在這裏。”劉嬤嬤心裏酸楚,連忙用帕子為他擦去額頭上的汗。

“劉嬤嬤,取紙筆來。”藺秋氣息不穩的說:“我要給娘和兩位兄長寫信。”

劉嬤嬤聽得一愣,隨即狠狠的瞪了縮在角落裏的梁熙一眼,說:“小公子,你不用寫信好好歇息吧,奴婢一定給你把話帶到,那些害你的人絕對得不到好。”

藺秋微微搖了搖頭,似乎想支撐著坐起來,隻覺得全身酸軟,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隻好說:“你帶話也行,告訴娘和兩位兄長,那鹹肉是我自己要吃的,不怪太子。”一段話說的斷斷續續的,聲音也不大,可在車廂裏卻聽得清清楚楚。

這下不隻劉嬤嬤愣住了,連角落裏的梁熙也呆在了當場。他們不知道,昨夜藺秋看似昏迷,其實一直在半夢半醒之間,劉嬤嬤在帳篷裏說的話藺秋每一句都聽到了。劉嬤嬤一直說要寫信告訴夫人和兩位少夫人,無論如何要退了這門親,還要告訴大少爺和二少爺,讓他們回來將太子千刀萬剮。藺秋心裏焦急卻說不出話來,直到剛才在藥力的作用下,終於醒了過來。

過了好一會兒,梁熙才頂著劉嬤嬤那憤恨的目光,挪到藺秋身旁,低低的喊了聲“秋兒”,就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了。

聽到他的聲音,藺秋微張的雙眼似乎睜大了一些,雖然依舊看什麽都模模糊糊的,但他知道旁邊這個朦朧的人影就是梁熙,他微微的勾起了嘴角,說:“別擔心。”

別擔心,我會好起來的。

別擔心,不會讓你因為我而收到傷害。

所以,你不用擔心,象平常那樣一直開開心心的歡笑吧。

梁熙隻覺得鼻子一酸,忍不住將手伸進被子裏,握住了藺秋的小手,看得劉嬤嬤在旁邊直瞪眼,不過卻隻是歎了口氣,沒有製止他。

午膳後車隊繼續向前行駛,藺秋精力不濟一直昏昏沉沉的時醒時睡的,汗出了一身又一身,沒有熱水,劉嬤嬤隻好用巾子為他擦身,然後換上幹爽的衣服,再換一床被子。

梁熙身為丈夫,卻是第一次看到藺秋的身子,蒼白、稚嫩、瘦小,或許因為骨架太小,雖然瘦弱,可是除了兩邊鎖骨,幾乎看不到突出的骨頭,讓梁熙不由的想起了在北疆時見過的小羊羔,抱在懷裏軟軟的一團,帶著草原的清新和濃濃的奶香味。

這一走就走了一整日,幸好後來雨停了,也沒有碰到山洪或滾石,傍晚的時候終於趕到了陳繁之前買藥的那個小鎮。

有道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為了防止趕路讓藺秋的病情惡化,他們在小鎮上住了十天才走。這十天裏梁熙難得的沒有四處遊逛,每日除了打著哈欠聽李太傅上課,就是在屋裏守著藺秋。甚至還找來一本醫書看了幾天,直看得自己兩眼蚊香圈,最後不得已隻好放棄。

等再上路已經是九月初,連著幾場秋雨,再加上越發的接近北疆,天氣開始變得寒涼起來,藺秋已經早早的穿上了薄夾襖,出門的時候還要再圍上一件披風。

這天走到一處山腳,劉嬤嬤突然指著不遠處的一座大山說,那是二夫人的娘家,問藺秋是否要去拜訪。

藺秋知道自己的二嫂出身山匪,也知道那山匪並不禍害百姓,隻是聚眾而居,正有些猶豫,就聽梁熙在旁邊很興奮的說:“去看看,去看看,我還沒見過山匪是什麽樣子的呢。”

作者有話要說:這才發現“太|祖”兩個字竟然是口口君,難怪昨天會被鎖,真暈,誰能科普一下,這兩個字為什麽會是口口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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