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栩之眼神複雜地盯著顧寒宴。

這一刻,她覺得眼前的男人很是陌生。

“年終獎是我今年參與的項目和方方麵麵決定,因為不肯幫助林染處理她份內的事,我就要被這麽威脅麽,顧總?”

溫栩之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隻想將這件事問清楚。

以往,忤逆顧寒宴,對她來說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果不其然顧寒宴轉過頭來,輕描淡寫的口吻裏帶著些許威脅:“溫栩之,你的職位是秘書,照顧林染是我交給你的工作之一,如果你完不成,自然會影響我對你的評估。”

他語速不快,每個字都仿佛重錘在溫栩之心口敲打。

顧寒宴從前不會這樣。

不會把個人情緒淩駕於工作之上,也不會說大段的話,他向來是惜字如金。

一切變化都是因為林染,每次認識到這一點,溫栩之心頭就更多一分解脫的感覺。

“我知道了,顧總。”

明知道答案會是如此,溫栩之還是問了。

心也死得更快。

她平靜地轉頭回到工位前,將林染提交過來的資料打開,而後根據她目前的工作情況做一份PPT。

其實這份PPT一點都不難,甚至以溫栩之的能力來說,三十分鍾的時間就足夠做完。

也正是因此,溫栩之更是覺得林染這個人可笑至極。

她明明一點都不了解工作,態度甚至都不端正,可就仗著顧寒宴的寵愛如此作威作福。

這在溫栩之看來是令人不齒的行為,在這一刻她忽然想到了李可。

之前李可幫忙收拾爛攤子時,恐怕也是一樣的心情吧?

不過即便是溫栩之很快就能處理好,她還是按照顧寒宴說的時間,在五十分鍾後發過去了。

她不僅發給林染,還發給了顧寒宴,直接在秘書處的工作郵箱發送,抄送了和林染一個小組的同事,幾乎都是帶著一個實習生的。

溫栩之的行為無疑是讓林染顏麵盡失。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林染幾乎就是個沒腦子的,幹啥啥不行,之前項目交到她手裏她惹對方老板生氣,爛攤子也是溫栩之收拾的。

但是有李可的前車之鑒,誰能不敢當著林染的麵說一句不好。

因此這則郵件,抄送的同事們沒一個敢回複,隻當做這封郵件是空氣。

林染原本待在顧寒宴辦公室,在溫栩之做這個PPT的時候一直沒出來看過一眼,裏麵不時傳來她嬌滴滴的聲音。

這會兒看到郵件,忽然就哭了。

“寒哥哥,溫秘書是不是不想幫我?她為什麽要抄送這麽多人,現在大家都知道是她幫我做的PPT了,這件事傳出去是不是不太好?”

“我自己不覺得委屈,但是如果這件事被其他公司知道了,會不會覺得我們公司對實習生太包庇,造成不好的影響?”

溫栩之作為總秘書,辦公位就在顧寒宴辦公室門口的半開放工位,隔著一麵牆,林染的聲音清清楚楚。

聽著裏麵的抱怨,溫栩之自顧自繼續做手頭的方案。

她本以為顧寒宴又會叫她進去刁難,誰知道這次沒有。

顧寒宴好像是壓低聲音,溫柔地說了幾句話。

裏麵的哭聲漸漸平息,隨後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比剛才聲音大了些:“現在我開始帶你熟悉資料,不會的及時問我。”

林染似乎是破涕為笑,沒再抱怨,反而是認認真真聽。

溫栩之垂著眼眸,視線落在自己敲打鍵盤的手上,才意識到剛才為了掩飾自己在聽他們對話,她一直都在敲鍵盤。

眼前的文檔多了一堆亂碼,又被她按住刪除鍵全部刪除。

溫栩之喝了口水,往椅子上一靠,忽然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狀態也不對。

多年來,除去自己一開始什麽都不懂的時候,她幾乎都是風雨不動安如山,就算再怎麽不高興也都以工作為重。

這串亂碼讓溫栩之意識到,自己的工作狀態也受到了影響。

她必須盡快調整自己的情緒。

顧寒宴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人,不值得她再為他難受了。

林染的小型資料培訓持續了半個小時,然後辦公室的門被打開。

門開的瞬間,溫栩之聽到裏麵的顧寒宴說:“我也要去開個會,不然就可以陪你去。”

“自己去也不要緊張,按照我給你演練的,講好自己要講的東西就夠了。”

林染點點頭,一雙小鹿似的眼眸,依依不舍的盯著顧寒宴,“那你也去開會吧,不要太辛苦了。”

顧寒宴闊步離開,從頭到尾都沒有看過溫栩之一眼。

然後林染也跟著走出來,路過溫栩之身邊時,忽然彎腰,敲了敲她的桌子。

溫栩之抬眸,“有事嗎?”

麵前的小姑娘,擺出一副勝利者洋洋自得的模樣:“溫秘書,你再怎麽刁難我,他還是會給我兜底,幫我完成這件事。”

從前的林染隻敢在溫栩之麵前暗戳戳地表現自己的重要,如今她已經可以毫不避諱的指出這一點。

看來那天老夫人的壽宴,的確給了林染很大的底氣。

“哦,可是關我什麽事呢?”

溫栩之笑著看著她。

但自己表現的不那麽在意,對方想要炫耀的意圖,反而就變得可笑了一些。

果然林染的臉色很快發白,但抱著自己的文件夾就走,還對溫栩之丟下一句:“你不要裝不在乎了,跟了顧寒宴那麽多年不能上位,肯定很難過吧。”

“不過沒辦法呀,誰叫他們家就是不喜歡你呢。”

林染說這話時很急很快,也刻意壓低了聲音。

她為的就是在溫栩之身上狠狠的剜一刀,又不想被別人聽到。

等林染走後,溫栩之慢慢地舒口氣。

她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麻木了。

隻是晚上,李可又忙裏偷閑來找溫栩之吃飯。

兩人坐在溫栩之家附近的夜宵攤,李可又問起了林染的事,溫栩之也就簡單說了說自己的遭遇。

反正如今李可已經從顧氏離職,他們討論林染的事情也沒有什麽。

饒是溫栩之十分平靜的說完今天的事,李可聽完還是猛地拍了一下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