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陶安一直和顧驍保持聯係。

好幾次顧驍有意無意提起想讓陶安去醫院看望他,可是陶安每次聽見,就找各種借口回絕,要麽說店裏忙,要麽說孩子沒人照顧,更或者店裏派人臨時出差,總之就是不過去醫院看望顧驍。

顧驍一開始沒當回事,可是兩次苡橋三次過去,他漸漸就聽出不對勁了。

陶安不是那種善於拒絕的人,更不可能他出事這麽久都不願意來醫院看他,除非是有什麽原因讓他過不來。

這天兩人打電話,顧驍再次提出讓陶安過去醫院陪他,不出意料又被陶安拒絕了。

陶安支支吾吾地說:“這幾天店裏來貨了,我暫時走不開。”心

電話那頭安靜了片刻,顧驍開口的語氣變得低沉:“陶安,你那邊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陶安下意識握緊了手機,否認道:“沒,沒有。”

“你別瞞我了,如果不是有什麽事,你不可能不過來看我。”顧驍說著停頓了一下,像是想起什麽似的,聲音變得緊張起來,“是不是我哥綁架你了?還是他對你做了什麽事?”

陶安連忙說:“沒,沒有,我很好,什麽事都沒有。”

顧驍語氣凝重,“那你為什麽不來看我?”

不等陶安開口,顧驍嚴肅道:“肯定有什麽原因,你別再瞞我了。”

陶安到這會兒實在瞞不下去了,細瘦的手指握緊手機,猶豫片刻後,他咬住嘴唇說:“你出事,是,是顧皓行做的。”

電話那頭的呼吸聲瞬間變得粗重,“你說什麽?”

陶安聲線微微顫抖,“是他派人撞你的,他說如果我敢過去看你,就要對你下手,我,我不敢,我不能再讓你出事了。”

“我哥那個混蛋!”

顧驍不是沒懷疑過他出事有問題,但警方那邊查不到什麽證據,加上司機是酒駕,撞了人後就逃逸了,顧驍隻以為是普通的意外。

誰能想到他出事居然是他哥做的。

陶安眉眼間染上了一種痛苦的情緒,他把準備了很多天的話鼓起勇氣說了出來:“顧驍,以後我們還是不要見麵了。”

對麵瞬間沒了動靜,緊接著傳來顧驍急切的聲音,“你什麽意思,你要跟我斷了聯係嗎?”

陶安心如刀絞,握著手機的手微微發抖,“對不起,但是我不能再連累你了。”

顧驍深吸一口氣,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鎮定地說:“陶安,我知道你擔心什麽,但是這件事我哥說了不算,他如果再對我動手,我爸那邊也不會放過他的。”

陶安用力搖了搖頭,沒意識到顧驍看不見他的動作,一個勁地說:“不要,不要了,你別和他對著幹,沒有好處的。”

而且他不值得顧驍為他冒險,不值得的。

“我們別聯係了,我過得很好,你不用擔心我。”陶安露出一抹苦笑:“而且我現在有住的地方,工作也很穩定,我可以養活自己的,你真的不用擔心。”

見陶安態度堅定,顧驍固執地說:“你知道我不會放棄你的。”

陶安閉上眼睛,他腦海中模擬出顧驍那晚出事的樣子,心髒像被狠狠撞了一下,狠下心說:“如果你再來找我的話,我就隻能,隻能搬家了。”

他不能再連累顧驍出事了,這次顧皓行敢找人撞顧驍,誰知道他下次還會做出什麽瘋狂的事情呢。

陶安不敢拿顧驍的命來賭。

“陶安!”顧驍在電話那頭喊了一聲,“你不準掛!”

陶安心髒像被一雙手用力捏住,他鼓起勇氣說:“顧驍,我知道你,喜歡我,但是我們沒可能的,你以後別來了,也別聯係我,好好養傷,不用再擔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和孩子的。”

電話那頭的顧驍還沒來得及發出一句聲音,電話就被陶安掛斷了。

他低著頭,豆大的眼淚砸在屏幕上,用最快的速度把顧驍的號碼拉入黑名單,好像這樣就能防止自己心軟,視線模糊看著那串熟悉的號碼。

現在他連唯一的朋友也沒有了。

就在這時,便利店的門從外麵推開,顧皓行手裏提著外賣袋,像往常一樣給陶安送飯。

陶安抬起頭,看見是顧皓行以後,厭惡地把頭轉向另一邊。

顧皓行注意到陶安紅腫的雙眼,試探地問:“你哭過?”

陶安抬起紅腫濕潤的眼皮看著顧皓行,明明他才是罪魁禍首,還要裝出無辜關心的樣子。

顧皓行從陶安充滿憎恨的眼神裏猜到了什麽,心虛地低下頭,把手裏的外賣放在陶安麵前,“我給你買了晚餐,你吃了再工作。”

陶安直接把外賣袋推了回去,“不用你,假好心。”

顧皓行微微攥緊拳頭,咬牙切齒地說:“在你心裏我每天給你送飯是假好心”

顧驍那小子每次隻抽周末時間過來,陶安就高興得不得了,又是買菜,又是做飯,他每天像狗一樣跟在陶安身邊跑上跑下,就是在演戲?

“如果我真的是裝的,我大可以直接可以把你綁回去省事。”顧皓行被陶安這句話傷得雙眼通紅,聲量也不自覺拔高起來,“我至於每天坐幾個小時的車來這裏,每天給你送一日三餐?”

陶安通紅的雙眼瞪著他,“你做再多,也是殺人犯。”

顧皓行胸口一窒,用力攥緊拳頭,“你就是為了顧驍的事埋怨我?”

陶安怎麽能不埋怨顧皓行,他害顧驍出事,還害自己失去了顧驍這個朋友,陶安怎麽能不恨他?

顧皓行把陶安毫不遮掩的承認收進眼底,他憋著一股氣,破摔子破摔地說:“反正這個壞人我已經當了,如果你敢再見他,就別怪我對他不客氣!”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這句話落下,陶安的眼睛好像更紅了。

兩人四目相對,片刻後陶安泄氣般低下頭,沙啞的聲音幾不可聞:“以後我不會再和他聯係了。”

顧皓行半信半疑,“真的?”

陶安想到顧驍剛才在電話裏的挽留,心髒仿佛更疼了,他強忍著心口的疼痛,一字一頓地解釋道:“我跟他說,如果他過來找我,我就搬家,我已經把他拉黑了,以後不會再見麵,也不會再聯係,你不要再,再針對他。”

顧皓行看著陶安快哭出來的表情,眼中迅速劃過一抹喜意。

陶安從來不會撒謊,所以跟顧驍斷掉這件事一定是真的。

顧驍努力壓下心中的狂喜,故作鎮定地說:“隻要你說到做到,我也說到做到。”

陶安沒再說什麽,他把顧皓行帶來的晚餐推了回去,“你拿走吧。”

顧皓行又推了回來,“我特意買給你的.......”

話還沒說完,陶安抬頭直直看向他,打斷道:“拿,拿走,我不吃你買的東西。”

顧皓行倒吸一口氣,還想說什麽,陶安已經起身去了櫃子前,拿了個三明治掃碼付錢。

顧皓行一股火沒地發,“我是為了你好,你以為顧驍為什麽看上你,真以為他喜歡你嗎?他隻是為了搶我玩過的人,等他玩膩了你,就會把你甩到一邊,到那個時候你哭都來不及。”

“而且你還帶著我的孩子,他一直和我不對付,你覺得他真的會把我們的孩子當成自己的?”

陶安低著頭吃三明治,任由顧皓行怎麽搭話,他都一言不發。

顧皓行就像拳頭打在棉花上,隻剩下深深的無力,他看著陶安比誰都狠心的側臉,拿上外賣袋走出便利店,泄憤似的把晚餐扔進垃圾桶裏。

陶安抬起頭,看著顧皓行離去的背影,心裏被苦澀占據。

顧皓行說顧驍不是真心喜歡自己,那他不也是這樣嗎?

玩膩了他,就把他扔到一邊,讓他自生自滅。

接下來的幾天,陶安一句話都不和顧皓行說,那天在醫院裏好不容易緩和的氣氛頓時煙消雲散。

顧皓行知道他做的過火了,但隻有這樣,陶安才不會繼續和顧驍聯係,他才能有機會挽回陶安。

否則有顧驍在,陶安隻會想起以前自己對他做過的那些混賬事。

但看著陶安越來越冷漠的態度,顧皓行心裏浮起一陣從無僅有的心慌。

他沒再給陶安送一日三餐,每天上班就保持著遠遠的距離,至少這段時間陶安不會給他半點好臉色。

這天晚上,郭嘉悅先下班了,剩下陶安一個人在便利店上班,這會兒已經是深夜,外麵的街道安靜冷寂,一個行人都見不到。

陶安正拿著手機學習給孩子做輔食的教程,就在他認真做筆記的時候,門外傳來推門的聲音。

陶安下意識說了句“歡迎光臨”,放下手裏的東西站了起來。

一個男人搖搖晃晃走了進來,像是喝醉了,隔著一段距離陶安就聞到他身上的酒味,鼻翼微微動了動。

陶安其實不太喜歡醉醺醺的客人,以為之前有人在店裏買東西的時候突然吐了,他收拾了一晚上,又把門打開才去了味。

還有些客人喝醉酒以後會胡攪蠻纏,要麽講價要麽不付賬,所以陶安現在一見到喝醉的客人就怕。

男人很快拿著東西回來了,粗魯地扔到桌上,“結賬。”

陶安應了一聲,拿起機器開始掃碼入單。

他低頭時衣領下露出一截修長細膩的脖子,被頭頂的燈光一照,白得發光。

男人暈暈乎乎抬起頭,正好看見這一幕,喉結不自覺滾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