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陶安覺都沒睡,守在家裏的電話前。
按警察的說法,如果綁匪要錢的話,前三天一定會來電話。
陶安相信了顧皓行的話,覺得唐黎隻是要錢,他連洗手間都不敢去,生怕錯過任何一個電話。
可是一晚上過去,電話靜悄悄的,始終沒有打進來的電話。
陶安就這麽一動不動坐在沙發上,盯著電話出神。
不知不覺外麵的天泛起魚肚白,坐在旁邊的兩名警察都打起了瞌睡,陶安依舊保持著同樣的姿勢,動也不動一下。
他臉色慘白,眼裏布滿了熬夜過後的血絲。
一雙手突然搭在他的肩,顧皓行溫和的聲音從耳邊傳來,“你去睡一覺吧,我在這裏看著。”
陶安沒有半點反應,好像沒聽見顧皓行說話。
顧皓行單膝跪在陶安麵前,望著他的眼睛,“陶安,你這樣下去,還沒救到孩子,自己就先垮了。”
陶安眼前漸漸模糊了,一夜沒喝水的聲音啞得厲害,“唐黎為什麽還沒聯係我們?你不是說,唐黎是要錢嗎?”
顧皓行輕聲安慰道:“他可能還沒找到地方落腳,而且要找電話聯係我們肯定沒那麽容易,我們再等等。”
顧皓行掌心傳來的溫度讓陶安慢慢恢複鎮定,慌亂的心也冷靜下來,他自我安慰地想,這才一個晚上,可能唐黎很快就會聯係他們了。
顧皓行好不容易哄陶安吃了點東西,一吃完早餐,陶安又坐回電話旁邊等電話,顧皓行攔都攔不住。
這時小薑走了進來,在門口輕輕喊了一聲顧總。
顧皓行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彎腰對陶安說:“我出去和小薑說一下工作的事。”
陶安沒有理會他,眼睛裏隻有那部老舊的電話。
顧皓行起身來到出租屋外麵,順帶把門帶上。
顧皓行聲音沉重,“我讓你查的事情怎麽樣了?”
小薑神情凝重,“我回去唐園小區看過,小區保安說已經大半個月沒見過唐先生,房子也很久沒人打掃過,出事以後唐先生應該沒回去過。”
顧皓行麵色徹底沉了下去。
這說明唐黎跟蹤他們已經有半個多月。
他居然毫無察覺,還讓唐黎跟蹤陶安,趁機把孩子搶走了。
顧皓行死死握著拳頭,“你去把他可能去的地方全找一遍,尤其是他老家,他很可能躲回那裏去了。”
“好的,我現在馬上去找。”
顧皓行站在原地,眼眸中染上被激怒後的躁怒。
一想到唐黎這次做的事,他就恨不得掐死唐黎。
他心裏萬分後悔當時沒把唐黎送進監獄,才給了他機會讓他對陶安和孩子下手。
如果時間重來一次,他一定不會對唐黎手下留情。
一連幾天過去,唐黎依舊沒打電話過來。
便衣警察在出租屋裏守了一個星期,一無所獲,由於在這個案子上耽誤了太多時間,他們沒辦法再耗費警力,隻能讓兩人有新的情況再通知警方。
等便衣警察撤走後,屋子裏隻剩下顧皓行和陶安兩個人.
陶安從一開始的滿懷希望到心如死灰,如果唐黎真的是為了錢,怎麽可能這麽久都不聯係他們呢?
陶安就算再傻,也猜到唐黎很可能不是衝著錢來的。
那他會不會已經把孩子賣掉,或者殺死了。
一想到孩子很可能出事,陶安的情緒幾乎崩潰,他開始失眠,一閉上眼就是孩子被搶走的那一幕。
他自責當時為什麽要把孩子放在椅子上,如果他沒有放手,孩子就不會被搶走了。
自從警察撤走後,陶安整宿整宿睡不好覺,連飯都不怎麽吃,顧皓行擔心陶安身體先弄垮了,讓小薑去弄了點安眠藥過來。
小薑動作倒是很快,當天晚上就弄來了安眠藥,交給了顧皓行。
顧皓行把藥苡橋收進口袋,打發走小薑,正準備關門時,郭嘉悅出現在樓梯口,一看見出租屋的門開著,哎哎哎就跑了過來。
郭嘉悅眼明手快抓住了門,對上顧皓行瞪視的目光後,表情有些心虛,“那個........孩子找回來了嗎?”
顧皓行一看見郭嘉悅就沒有好臉色,如果不是他多事帶陶安去遊樂場,也不至於被唐黎抓到時機下手,事情也不至於到這個地步。
顧皓行冷冷地說:“還沒。”
郭嘉悅的臉一下子垮了下去,越過顧皓行往出租屋裏望,擔心地說:“陶安怎麽樣了,我能進去看看他嗎?”
“你還嫌他不夠傷心?”顧皓行幾乎是埋怨的語氣,“他看見你就會想起孩子失蹤的事,你如果為了他好,就別出現在他麵前!”
郭嘉悅的頭低了下去,顧皓行趁機重重關上門,把他擋在了門外。
顧皓行來到廚房,把安眠藥下在牛奶裏,攪勻了以後端到房間給陶安。
陶安還維持著顧皓行出去時的姿勢,他眼神空洞得毫無情緒,就像枯死的樹一樣沒有生氣。
顧皓行坐到床邊,把陶安從**扶了起來,“我給你衝了杯牛奶,你喝一點。”
陶安機械地張開嘴,一口一口把牛奶喝了下去。
顧皓行抽紙給他擦了擦嘴角,陶安又躺回**,麻木地望著天花板。
陶安太多天沒睡覺,加上安眠藥的作用,強烈的困意很快如堆積的雪球砸了過來。
他不停告訴自己不能睡覺,可是架不住濃重的困意,沉重的眼皮慢慢合上,不到半個小時就睡了過去。
陶安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等他醒來的時候,外麵的天已經亮了。
陶安心髒重重一跳,湧上一陣恐懼的慌張,他急忙從**坐了起來,因為餓了太久,眼前瞬間一陣暈眩,急忙問:“唐黎他........他打電話過來了嗎?”
顧皓行麵色凝重看著他,沒有說話。
陶安看著他的反應,就知道唐黎沒有聯係過家裏,不然顧皓行不會是這個反應。
陶安痛苦地閉上眼睛,無聲的眼淚從眼角滑落,浸濕了枕頭。
顧皓行看到陶安哭,心裏像針紮了一樣,拍著他的背安慰道:“唐黎他一定會聯係我們。”
陶安隻剩下哭,他不知道該怎麽辦,絕望和恐懼徹底籠罩了他。
他不知道為什麽老天爺要這樣折磨他,帶走了他爸,現在又要搶走他的孩子。
陶安情緒徹底崩潰,他突然失控地抓住顧皓行的衣領,哭著說:“你,你回去吧,唐黎隻是要你,你回去,把孩子換回來給我好不好,我求你了。”
顧皓行心髒像被一把尖銳的錘子猛砸了一下,泛起酸痛,“你說什麽胡話,我不會走的。”
“你走吧,算我求你了。”陶安緊緊揪著顧皓行的領子,眼淚大顆大顆從眼角滑落,聲音泛起濃重的哭腔,“隻要你走了,他就會把孩子還給我。”
唐黎綁架孩子,一定是為了讓顧皓行回到身邊,隻要顧皓行願意跟他複合,唐黎也許就會放過他們的孩子。
顧皓行聽到陶安趕他走,心痛得像在流血,聲音沙啞地說:“陶安,你怎麽能對我這麽狠心,你怎麽能把我往外推?”
陶安彎腰捂住耳朵,嘴裏不停重複那幾個字,他現在什麽都聽不進去,他隻想要孩子,要孩子回到他的身邊。
陶安怪自己,更怪顧皓行。
是他把唐黎招過來的,如果顧皓行不來找他,唐黎就不會發瘋搶走他們的孩子。
陶安不知道哭了多久,枕頭都被他的眼淚浸濕了,也許是安眠藥的藥性沒過,他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因此錯過了顧皓行眼裏痛苦的情緒。
這次陶安墜入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他在夢裏聽見了尖銳的鈴聲,伴隨著“嗡嗡”地震動聲,把陶安從睡夢裏吵醒。
陶安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床邊已經沒了顧皓行的身影,不知道去了哪裏,那道鈴聲持續不斷響著。
陶安突然意識到什麽,他猛地睜開眼睛,從枕頭底下掏出他的手機。
一個沒有備注的陌生來電在屏幕上閃爍著。
陶安好像意識到什麽,手心直冒冷汗,他緩緩拿起手機,緊張地按下接聽。
電話那頭沒有任何聲音。
陶安聲音微微顫抖:“你是誰?”
話音落下,一道冷笑傳來,接著響起熟悉的男聲,“陶安,別來無恙啊。”
陶安呼吸停了幾秒鍾,“唐黎?”
“你耳朵真好,這都聽得出來。”唐黎話裏帶著得意,“你這幾天一定過得很難受吧?”
陶安鼻尖發酸,著急地問道:“我的孩子,孩子怎麽樣了?”
唐黎不慌不忙地說:“孩子很好,吃的好睡得香,應該還長胖了些。”
唐黎不知道做了什麽,電話那頭突然響起孩子尖銳的哭聲,透過電話仿佛狠狠紮在陶安心口。
聽到孩子的哭聲,陶安眼前一片模糊,懸了好幾天的心終於落地。
孩子還沒死,他還活著。
陶安緊緊握著手機,指尖用力得發白,“你,你想怎麽樣?你要錢嗎,我可以給你,隻要你別傷害我的孩子。”
唐黎冷冷笑了,“誰稀罕你的錢?”
陶安聽著背景音裏孩子哭得聲嘶力竭的哭聲,痛心道:“那你想怎麽樣?”
對麵沉寂了片刻,響起唐黎充滿威脅的聲音:“明天上午十點,我們在梨台山見,不準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皓行,如果你敢泄露一句,你就等著給孩子收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