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入骨髓

花田鑫冷了神色,冷了血肉,亦冷了心。

他可以不去在乎林彩秋對他造成的傷害,反正他的心對於親情這一塊早就已經沒有知覺了。他早已經不奢望在他們之間會上演什麽“母子情深”的感人情景,現在唯一牽扯不斷的就隻有那無法改變的血緣而已。他之所以還在意她的安危,隻是為了那份生育之恩。

現在是怎樣?

為了他無情的踐踏別人的生命嗎?

這到底是愛他還是咒他丫?

他承認自己並不是什麽宅心仁厚的善良人,可他從未想過要用人命來換取自己的利益。

林彩秋現在用這種方式來施與她的母愛,這樣的愛他承受不起媲。

“你為她找的這個借口能說服你的心嗎?”

花田鑫沉靜至極。如一潭死水的眼眸望向不可及的空間。

“小甜心...你也不要太...”

“武斷是嗎?我對她已經沒有已經沒有多餘的想法了。她的事情從今以後跟我無關!”

花田鑫起身,移動著有些虛軟的雙腿,向樓上走去。

龍馳望著那單薄的背影,心急又心痛。

林彩秋既然決定把小甜心托付給了自己,那她必是抱著赴死的決心。對於她來說,小甜心和楚玉喬應該是她最後的牽掛了。

楚玉喬?今天他蘇醒後,和林彩秋談了那麽久,應該也知道了她的決定。不知道楚風有沒有告訴他小甜心是她“幹兒子”的事情?應不應該打電話過去探聽一下消息呢?

龍馳打開了洗碗機,將盤子一個一個的放了進去。等到盤子從另一麵出來,他也正好下定了決心。以最快的速度將廚房收拾幹淨,坐到沙發上撥通了楚玉喬的電話。

對方像是正在等這個電話似的,隻響了一聲便接起來了。

“喂?楚總,是我,龍馳。”

“哦,知道是你。有事?”

楚玉喬的聲音還有些虛弱,吐字很輕卻也清楚。

“林彩秋失蹤了,你知道了嗎?”

“哦,知道了。折了你一員虎將呐。”

龍馳聽言,眉頭蹙了一下。

到底是他虛弱的無法在言語中夾雜進感情,還是他根本就是如此冷血?

他還是那個楚玉喬吧?

也許知道自己悲慘的命運後,變得比以前更狠絕更無情了。

龍馳為他感到難過,感到悲哀,更感到無力。

“知道這件事情的主謀嗎?”

“該知道的我全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我也知道了。你最想知道的是哪一件啊?”

楚玉喬明顯是話裏有話。龍馳斷定,林彩秋策劃的這次“綁架”,楚玉喬是知道的。

那麽他口中的“不該知道的”指的又是什麽事呢?

小甜心和他的關係嗎?還是他自己的真正身份?

“既然你什麽都知道了,她要做危險的事情,你為什麽不阻止她?”

“危險的事情?不知道龍大哥所指的危險是什麽呢?”

楚玉喬的聲音依然虛軟無力,可口氣卻已然恢複到了以前的狀態。就算是兩人相隔遙遠,龍馳依然可以通過無線電波感受到絲絲寒意。

“你不要明知故問!她對你付出了那麽多,甚至連自己的...難道你就一點也不為她擔心嗎?”

龍馳又有些沉不住氣了,差一點就說出了小甜心是林彩秋親生兒子的事情。可楚玉喬回應他的話,讓他幾乎想要順著無線電波爬過去,然後狠狠的給他兩拳。

“她對我的付出嗎?我不記得了呀!”

“你...”

“在我的記憶中不存在的情感,你讓我如何去回饋呢?所以說,她的事情我不想管。”

“她畢竟是你的親姨姨,難道你連血緣親情都不顧了嗎?”

龍馳的臉上掛著濃濃的不解與憤怒。

林彩秋把真相告訴了他究竟有何意義呀?

如今看來,隻是讓他的邪惡變本加厲了而已。他似乎找到了變得更加冷血無情的理由。

“我和她的血緣親情?就像你說的,她隻是我的姨姨,不是我的媽媽!讓和她有真正血緣關係的人去擔心她吧!”

楚玉喬的聲音忽然提高了好幾分貝,虛弱的氣息因為過於激動,變得有些急促。話音落下的同時,電話也收了線。

龍馳舉著電話在耳邊,聽著裏邊“嘟嘟嘟”的電話忙音,一時間無法走出剛剛的對話。

他知道了!他一定是知道了!

也許在楚玉喬眼裏,花田鑫如此平凡安然的長大,是林彩秋作為母親給與的最好的嗬護。而他作為一個在明處的“活靶子”,任人踐踏生命,褻瀆尊嚴,玩弄命運,那是一種無以複加的殘忍。而這一切都是林彩秋給他的。她以愛他之名留在他身邊,隻是在為自己的骨肉造就海市蜃樓而已。

這麽赤/裸的偏愛,怎麽讓他的心理平衡?怎麽讓他獻出自己的真心去贏取那份親情?

在他的心裏隻有越來越深的恨。

他恨金聖不愛自己的母親,卻不負責任的生下了自己;他恨林彩秋虛情假意的說愛自己,卻是為她自己的兒子築堡壘;他恨喬振海卑鄙的改變了他的人生,卻讓他蒙在鼓裏認賊作父;他恨花田鑫裝冷酷假無情,卻還是能夠得到那麽多人的愛;他恨龍馳不給他機會,卻和另一個男人情深愛濃。

那些恨就像是一滴毒液,從他不小心劃開的傷口,鑽入皮肉,滲進血液,噬進骨髓,將他身體的每一根神經,浸染成嗜血的紅。

朝陽偷偷的擠進窗縫,想要去親吻那張柔軟大**總是貪睡的細白小臉兒,然而今天讓它失望了,**的人兒早已經不在了。透過客廳的玻璃窗,發現了那道身影已經穿戴整齊,準備出門了。

“龍,快點兒!”

花田鑫穿好鞋子,站在玄關處。

“來了來了。你再急也得讓我解決三急呀!”

龍馳接過花田鑫遞給他的車鑰匙,笑嘻嘻的摟住了他的脖子,在那嫩白的臉蛋兒上啄了一下。

“錢家樹那個家夥不是告訴你八點嗎,這才六點而已,你那麽急幹什麽?”

龍馳一邊抱怨,一邊發動了引擎。

“考試八點,我還有些事情要和他說。還想和我的朋友們告別,以後我不會再去學校了。”

花田鑫麵白如紙,沒什麽表情的臉上居然染上了淡淡的一層哀傷。

專心開車的龍馳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還在抱怨著,

“那也不用這麽早吧!你連早餐都沒有吃誒。”

花田鑫收起那抹殤情,帶著甜膩的口吻說道:

“那你先陪我去吃早餐啊!”

龍馳不禁轉頭看了小甜心一眼,因為他不確定那個聲音是花田鑫發出來的,這種膩死人不償命的口吻,他還是第一次聽見。

花田鑫見他沒答話,有些氣惱的又問了一句:

“去是不去呀?”

“去!當然去了!這就去!說,想吃什麽?”

龍馳不敢再去回味那個聲音,他害怕自己經不住**,就地就把小甜心撲倒嘍。

“小籠包。”

“好咧!馬上就去K城最富盛名的小籠包城,一次讓你吃個夠。”

龍馳興奮地加快了行駛的速度,花田鑫臉上閃過的低落再一次被他忽視。

一次吃個夠!

是啊,吃了今天這頓,以後也許真的吃不到了呢。

到了小籠包城,龍馳一下子就叫了三十屜包子,著實讓花田鑫嚇了一跳。還好,吃到最後剩下了二十六屜,龍馳以打包帶走為借口,總算沒有在大庭廣眾麵前丟人。

這一屜十個包子,二十六屜就是二百六十個包子,龍馳足足提了六個大口袋。

到了學校,花田鑫正好都送給了麻學宇和姚旭他們。

花田鑫心想,這也算是自己送給他們的最後一份禮物吧!希望以後他們再吃小籠包的時候,能夠想起他這個同學。

和姚旭他們聊了半個小時左右,花田鑫帶著戀戀的不舍,和他們告了別。

人也許都是這樣吧,擁有的時候不知道珍惜,等到快要失去了,才知道它的可貴。

這份友誼就在花田鑫的身邊,可他從來沒去在乎過。

如今,他不知自己是否還有未來,在迷茫中,他終於體會了那東西的珍貴。

再見了!親愛的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