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傷懷

曉雲三人來到月楓和如玉的墓前,秋菊放下籃子擺放帶來的酒水果點,看到如玉的墓前已經擺放得有幾樣水果點心,還有一堆剛燃過不久的紙錢,而月楓的墓前卻什麽也沒有。秋菊訝異的輕呼道:“好像剛有人來看過二小姐。”

曉雲和陸傑看到眼前的樣子,也微微有些驚訝,尤其是曉雲,她想不出有誰會到了這裏卻隻祭拜“她”,而把月楓晾在一邊;不過不管是誰,至少說明自己死後除了娘家人,還是有其他人還記得自己,這也算得上是一種安慰吧!

“秋菊,擺上吧。”曉雲吩咐停在的那裏秋菊,待秋菊把東西都擺放好,燃起了香燭,曉雲才過去接過香祭拜焚紙。秋菊一邊和曉雲添著紙錢,一邊對著兩座新墳說道:“二小姐,姑爺,大小姐來看你們了。”

曉雲一句話也沒有說,她隻是不停的往火堆裏添紙,雙眼盯著跳躍的火苗,一動也不動。陸傑一直都在看著兩個墓碑,雖然曉雲麵無表情,可是陸傑能夠感受到曉雲心裏深深的痛苦,那種痛苦隻有他這種經曆過生離死別的人才能體會得到。

帶來的紙錢燃完了,曉雲盯著那堆灰燼,輕聲說道:“陸大哥,秋菊,我想一個人在這裏待一會兒,你們在前麵等我吧。”

秋菊不放心的看著曉雲,陸傑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小姐,我們就在前邊不遠,有什麽事您叫一聲。”曉雲輕輕點點頭。

陸傑和秋菊退回到樹林中,就像他說的,他們離曉雲並不遠,陸傑要讓曉雲在他視線範圍內,才能保證曉雲的安全萬無一失;秋菊也在那裏,她和陸傑都能看到曉雲,但是曉雲卻看不到他們。秋菊現在很不習慣曉雲和陸傑互相間的稱呼,自從陸傑與楊氏相認後,鄭家的下人們都叫陸傑為陸少爺,曉雲也改口叫陸大哥;然而,陸傑卻一直都還在叫曉雲為小姐,對此,楊氏也很讚同,因為她雖然是曉雲的姨媽,但是陸傑在王府當差,他現在是曉雲的護衛,就該叫曉雲為小姐。由於曉雲和陸傑互相之間誰也拗不過誰,所以大家就各叫各的。

曉雲看到陸傑和秋菊走遠,然後走到月楓的墓碑前,扶著墓碑無力的跌坐在月楓的墓前;曉雲的眼淚無聲的滑落,不停的滴到地上,很快便滲入又幹又硬的泥土之中。曉雲把頭靠在墓碑上,心痛得讓她緊緊抓著胸前的衣服,現在沒有其他人在旁邊,她再也不用強顏歡笑,不用擔心其他人看到她為了月楓而流淚的樣子,冰冷的墓碑讓曉雲心裏的最後一絲期盼也破滅——難道月楓真的死了!

“月楓!”曉雲心痛的輕聲叫著,原本擰緊的心髒又緊縮了一下。曉雲一隻手輕輕撫著墓碑上刻著的月楓的名字,淚眼朦朧的她閉上了眼睛,仿佛看到月楓就在麵前對著她溫柔的笑著;曉雲恍如夢囈般說道:“月楓,你在哪裏?難道你真的丟下我走了嗎?”

“玉兒,我就在這裏,我哪兒也沒有去。”

曉雲仿佛看到月楓向她走近了一些,眼裏的深情一如當初;曉雲不願睜開眼,她不敢睜開眼,生怕一睜開眼,月楓就消失不見。

“月楓,不要離開我,好嗎?”曉雲喃喃道,“我愛你,請你不要離開我,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玉兒,我不會離開你,永遠都不離開你。”

曉雲仿佛聽到了月楓的承諾,她融化在月楓深情的目光中;曉雲滿足的微笑著,月楓到了觸手可及的地方,曉雲忍不住伸出手,就在她的手要撫上月楓的麵龐時,月楓突然化作一陣輕風飄散不見了。

“月楓!”曉雲驚慌的叫道,猛地睜開了眼,看到眼前的墓碑,她自嘲的笑道:“原來一切都是虛幻!你終究還是離我而去了。”

一陣風吹過來,有些刺骨的感覺,不過卻不及曉雲心裏的冰冷。曉雲沒有擦臉上的淚,她看著墓碑說道:“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在我愛上你,愛的不可自拔的時候,你卻離開了我?以為自己找到了與我情牽九世的良人,卻在還來不及喜悅的時候就匆匆離去,成了過往雲煙。早知道來這裏不過是讓心受傷,還不如當初不愛,做個剩女又如何?嫁不出去又怎樣?為什麽要讓我來這裏承受與心愛之人生離死別的傷痛?”

曉雲仰天問道:“月老,你聽得見嗎?我愛了,可是你為什麽要讓我的愛人離我而去?既然老天爺讓我深愛的人永遠的離開了我,那我留在這裏還有什麽意義,如果失去了他,你不如把我帶回去,讓我做回原來的曉雲。”曉雲又看著墓碑,仿佛月楓就站在那裏,她絕望的問道:“月楓你為什麽要毀約?我們的兩年之期還沒有到,你為什麽就走了?你告訴我呀!”

沒有任何回應,老天爺沒有回應曉雲,她也沒有聽到月楓的回答,甚至連風也不再吹過。曉雲漸漸不再流淚,她一直呆呆的坐在那裏,許久才麻木的站起身,木然的離開了墳地。

看到曉雲過來,秋菊趕忙迎過去扶著她,向樹林外走去,陸傑看看失魂落魄的曉雲,他又回頭看看那兩座新墳,拳頭不由得握緊,心裏長長的歎息一聲後,跟在曉雲後麵離開了樹林。

曉雲他們剛出樹林,一直隱藏在大樹後麵的那人也從樹後出來。看到墳前擺放著的祭奠的物品,他有些神情激動,深深的看了一眼如玉的墓,然後跟在曉雲他們後麵出了樹林,他到樹林邊的時候,曉雲他們已經上了馬車,驅車離開了。

在曉雲他們之前出現在墳地的不是別人,正是葉知秋,曉雲的出現讓他十分吃驚,他沒有想到,在回冒城途中認識的平王爺的侄女會來這裏上墳。葉知秋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滿腹疑惑:他認識那個叫秋菊的丫鬟是金氏身邊的人,可是明明如玉是鄭家大小姐,怎麽一下子就變成了二小姐,而王爺的侄女又成了鄭家大小姐?這個鄭小姐到底是什麽人?曉雲獨自在月楓墳前說的那番話,讓他幾次都忍不住差點衝出來問個究竟,可是他沒有,因為他也有不能說的秘密,他怕自己一時忘情說出不該說的話,那他的一番苦心豈不是白費了。

也許自己該好好打聽一下關於這個鄭家大小姐的消息。在曉雲他們的馬車離開葉知秋的視線後,葉知秋也離開了樹林,他現在要先去打聽一下鄭曉雲的事情。

曉雲三人默不出聲的乘車往回趕,一直到半路,曉雲的心情才稍稍調整得平穩一些;此時太陽漸漸西行,曉雲掀開車窗的小簾,讓冰冷的風吹到臉上,眼睛無意識的看著窗外。

馬車行駛到一片開闊的地方,從他們行駛的大道一側,一條還算寬暢的土路延伸向遠處山腳的一個小村莊,離馬車不遠處的一個身影引起了曉雲的注意,待她仔細看了又看後,不由得叫道:“停車!”

“小姐,怎麽了?”秋菊掀開車簾,問道。

曉雲淡淡的說道:“沒什麽,隻是剛才好像看到一位老熟人從這裏過去。”曉雲說完,指著那條岔路對陸傑說:“陸大哥,有勞你前去看看,那人可是我們在鬆林鎮認識的?要真是我們認識的老熟人,可別忘了打聽一下他的住處,萬一以後有什麽事需要來往才找得到他。”

陸傑順著曉雲手指的方向看去,他也吃了一驚,然後笑著說道:“小姐就先在這裏休息一會兒,卑職馬上就去打探。”陸傑說完,把馬車停在路邊便想岔路走去,他沒有追上那人,而是不遠不近的一直跟在那人後麵進了前麵山腳的那個小村莊。

過了好一會兒,陸傑回來了。他站在馬車旁對曉雲說:“回小姐,那人正是我們在鬆林鎮沒有招呼到的那位老熟人,他住在前麵山腳後麵的一個大院子裏。卑職打聽了,那院子的主人家姓孔,兒子在冒城月家當管事,家裏隻有老太太和下人們,那院子還不錯,比得上城裏的中等人家。”

曉雲沒有說話,陸傑問道:“小姐,我們要不要什麽時候招呼一下老熟人?”

“不必。”曉雲回答得很幹脆,她說:“如果老熟人不想和我們有來往,我們也不必驚擾他;當然,如果他要來找我們,那禮尚往來是肯定的了。”

陸傑明白曉雲的意思,他沒有再說什麽,上了馬車驅車繼續往冒城行去,太陽西沉,他們要快馬加鞭趕在晚飯前回到家裏。車上又是一片沉默。

夜幕降臨的時候,曉雲已經用過晚飯洗漱完畢上床了。她打發了錦兒和秀兒下去,一個人在樓上房間裏,把身子縮進被窩裏睜大雙眼靜靜的躺著——曉雲發現瘦下來以後,自己變得怕冷了,現在不過才到初冬時候,她就已經覺得冷得徹骨了。

其他屋裏的燈漸漸熄了,曉雲房間裏還亮著,她換了個姿勢裹著被子蜷成一團,其實被子裏已經暖和了,可是她卻仍然感覺不到溫暖,還在大睜著沒有焦距的雙眼。

此時,一個黑色身影出現在曉雲住的繡樓對麵的屋頂上,一雙明亮的眼睛緊緊盯著曉雲的房間,他的目光隨著曉雲房間裏燈火跳躍而閃爍;黑衣人站在房頂,寒風掀起他的衣袂,他卻不知寒冷一般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躺在**輾轉難眠的曉雲,突然起身穿起外衣,熄燈出了房間。隨著曉雲房間裏燈光的熄滅,屋頂上的黑衣人雙眼眯起,他正要向曉雲的房間靠近時,卻借著月光看到曉雲出了房間,到院牆邊一躍出了後院。

曉雲出了後院後,沒有在使用輕功飛簷走壁——她對自己的輕功還不是很自信,生怕突然發揮失常,掉到別人家裏去,不過在平地上施展輕功,曉雲倒是沒有什麽顧慮。曉雲在地上健步如飛,黑衣人在屋頂飛簷走壁,一路緊隨著曉雲到了月家院外,看著曉雲從月家的側門不遠處飛身進了月家。

黑衣人明顯愣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就又跟了上去。進了月家院子,穿過一片林木,曉雲遠遠看到了聽風苑;她站在那裏呆呆的看了聽風苑許久,然後向聽風苑行去。聽風苑裏靜悄悄的,沒有燈火也沒有說話聲,曉雲輕輕一躍進了聽風苑,站在院子中央,看著院子裏一切景物依舊,曉雲愈加感傷,但是她已經不再流淚。

黑衣人站在屋頂,眼神閃爍的看著曉雲。

曉雲在院子中央呆立了一會兒後,輕輕向她以前住的房間走去。曉雲輕輕推開房門,借著月光看到屋裏的擺設依然如故;曉雲進了裏屋,打燃了火折子,看著屋裏熟悉的一切,良久,長長的歎息一聲,熄了火,出了屋。

當曉雲出屋關上房門的時候,一直悄悄跟著曉雲的黑衣人,突然從屋頂飛身下來,站在院中,目光灼灼的看著曉雲。

曉雲關好房門,轉身,這才發現了在院子裏的黑衣人;月光從黑衣人身後投下,曉雲看不清黑衣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