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鴻門壽宴

申時剛到,有個小丫鬟就來攬月樓通知我們可以去主廳了,說是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劉媽抱著佑佑,小紫端著放禮物的托盤,我們四人一起往主廳走去。

“小軒和雲福他們可有安排?”想到小軒,我還是有點不放心,在路上悄悄問劉媽。

“小姐放心吧,剛剛跟徐管家說過了,他們倆徐管家會安排好的。跟雲福說了,讓他看著點小軒。這一遇上小姐和小少爺的事啊,小軒他就是容易激動。”劉媽笑著說。

“他是看不得佑佑受欺負的。也虧小紫聰明,剛才還知道沒有當場把原因告訴小軒,要不然恐怕就不是流鼻血這麽簡單了!”我也笑著說道。

“可不是嗎?小姐你是沒有看到,剛才我們找到小少爺,又發現他被人欺負壓在地上,小軒的眼睛都要氣得冒火了!”小紫也插了一句。

“小軒舅舅對我好!那個壞人舅舅對我不好!”小孩子忘性大,這會兒又恢複精神了,奶聲奶氣的在旁邊下著結論。

幾個人這麽說說笑笑,一會兒功夫就到主廳外麵了。這院子裏鋪著長長的紅地毯,一直通向大門方向。廳前的空地上站滿了來賀壽的客人,每個人後麵都跟著一兩個家丁模樣的,捧著或抬著賀禮候著。

“他們怎麽不進去?”我奇怪地問。

“這也是有規矩的,先是家人,再是親戚朋友。”劉媽解釋說。

我們走進大廳,看見老爹笑容滿麵地端坐在高堂的右側,左側的位置上空著,本來那裏該是娘坐的地方吧。左側的座位上坐著幾位客人,看來是什麽重要的親戚或是朋友。三個姨娘依次坐在右側的座位上,四個兄弟還有未見過麵的大嫂、二嫂都站在他們各自娘親的後麵。看這架勢,象是都已經拜過壽了,難道就隻等著我了?

隻見小紫把賀禮交到門口站著徐管家手裏,徐管家接過賀禮馬上就交給後麵跟著的小廝,然後拖著長音吆喝著,“長女左月月攜外孫蘇佑拜見!……”

在劉媽的提醒下,我牽著佑佑走上前去,又扶著佑佑跪下來磕了三個頭,一起說道,“女兒左月月(外孫蘇佑)祝爹爹(外公)壽比南山、福如東海!”在我們跪拜的時候,那個小廝動作迅速地把掀開紅布的賀禮送到老爹麵前,老爹看看賀禮,又看看我跟佑佑,微笑著點頭說,“好,好,好……你們都起來吧!”

我又扶著佑佑站了起來,看見那個捧賀禮的小廝又麻利地向後堂走去,另一個小廝接過老爹遞過來的紅包,送到我和佑佑手上。老爹指指身邊,說道,“月月帶佑佑站這兒來吧!”老爹簡單的一句話,卻見三個姨娘和大哥二哥的臉色都有些變了。難道這老爹地旁邊也是什麽重要的位置?一時沒弄清楚情況,我裝著低眉順眼地牽著佑佑走到老爹身旁邊很老實地站著。

剛走過去站好,聽見徐管家的吆喝聲又傳來,“長子左福攜長孫左瀟長媳李氏拜見!……”隻見大哥帶著大嫂還有一個抱著嬰兒的老媽子一起走到老爹前麵跪下磕頭,我這才醒悟,怪不得姨娘們和兩位哥哥臉色不好看呢,敢情我賀壽的順序居然是排在這幾個兒子前麵的,就不知道是規矩如此呢,還是老爹的特意安排?

這賀壽的過程剛開始還有點興趣,主要是因為我就站在老爹旁邊,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各式各樣的的賀禮,這些個東西如果放在現代,中間也有不少算是值錢的古董吧。隻是時間長了,不免讓人意興闌珊,連佑佑在旁邊也站得累了,悄悄地把整個小身體都靠在我的腿上,他這一點懶散勁到是越來越象我了。

終於等到院子裏的人都賀完壽了,客人們被紛紛引到後廳裏參加宴席,我們這些內眷也被丫鬟們帶到一個大廂房裏,老爹和兩位哥哥還是留在大廳,繼續接待陸續上門的賓客。

原本以為內眷這一桌是會跟其他十幾桌賓客在一起的,想想這三個姨娘恐怕還不敢當著賓客的麵給我撂什麽臉。沒想到居然是個離後廳較遠的單獨的廂房,而且老爹他還不在,那我參加的可就不是什麽壽宴,分明是鴻門宴啊!我心裏暗笑,帶著佑佑走了進去。

對著三位姨娘欠身行了禮,又向兩位從未見過麵的嫂嫂打了招呼,我挑了個不偏不倚的位置坐下,又把佑佑抱到旁邊的椅子上,劉媽和小紫緊緊地站在我和佑佑的後麵。

場麵一開始有點冷場,大家漠不作聲的吃著東西,各房的丫鬟們動作麻利的替自己的主子布著菜。

吃飯的時候,我是一向不習慣讓小紫她們伺候的,佑佑年紀雖小,我也是盡量讓他學著自己動手。我夾了些易嚼的菜放在佑佑碗裏,又夾了塊魚肉小心地挑了刺,直接喂到他嘴裏,佑佑乖巧地張大嘴巴接住,又衝著我笑笑,目不斜視的吃起來。這小家夥年紀雖小,到也是敏感的很,這周圍那些人對我們態度冷淡,小家夥大概也是有感覺的,人來熟的性子自動收了起來。

這“敵不動,我不動”,見姨娘們沒有挑釁的意思,我也不會主動送上門去,也安靜地吃著東西,偶爾問問佑佑還想要點什麽。

原以為攝於老爹的威信,這宴席大概會是平安無事了!突然“咣當”一聲,象是誰把碗打破的聲音,抬頭一看,三姨娘正氣急敗壞的站了起來,對著坐旁邊的五弟喝道,“怎麽回事?怎麽把碗給打破了?”

五弟一下子哭鬧起來,邊哭還邊指著佑佑說,“都是他,他把我嘴巴抓破了,我沒辦法吃東西,疼!”

三姨娘極度哀怨地看了我一眼,對著大姨娘說道,“大姐,你可要評評理啊。現在的孩子都無法無天了,小小年紀就學打架,我家禧兒今天可是流了一地的血啊,可把我心疼死了。瞧!連嘴巴也抓破了,這東西也吃不下去。”

“三妹你別急,先坐下慢慢說。”這坐上座的大姨娘擺出一副主事的派頭。

我聽了心裏直想笑,還“大姐”、“三妹”呢,說到底,這裏三個也不過是小妾而已,她們到是私底下自己排好位置的,怕是也隻有她們三個不爭鬥的時候才會叫的這麽親熱吧!再看看五弟,上嘴唇也就破了一個小小的口子,不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他們也真是會睜眼說瞎話,說得象是多嚴重似的。

三姨娘坐了下來,對著我說,“月月啊,不是我說你,這孩子你也要看緊點,不要讓他跑來跑去惹麻煩,特別是象今天這樣的日子,老爺請來的客人可都是些有頭有臉的,幸好今天打的是我家禧兒,要是打了那些客人的孩子,看你還怎麽向老爺交待。”

“三姨娘這話說得就讓我有疑問了,這五弟站起來都差不多有你這麽高了,你再看看佑佑才多大,這樣的兩個人站在一起,究竟是誰打誰,還請三姨娘弄弄清楚。那些個客人到是真的出身不凡,把孩子也教的好,不會象某些人教出的孩子,這種日子也分不清親疏遠近,向一個四歲孩子的罵那些粗俗的髒話,也不怕讓外人聽了去,失了左家的身份。”我漫不經心地說道。看佑佑吃的差不多了,接過小紫遞過來的手帕,替佑佑擦擦嘴,抱他到腿上坐著。

“你這是說誰沒有教好孩子呢?這人都有膽量做了,還怕別人罵嗎?月月在京城的那點事,我們又不是不知道。什麽蘇佑?怕是你自己給他冠的姓吧?孩子的爹還不定是誰呢!”三姨娘也太急燥了,就這麽來回兩趟,就開始明目張膽的直奔主題挑釁了。坐在旁邊的大姨娘和二姨娘也不插話,一副看好戲的神情。到是才見過一次麵的二嫂,大概是被三姨娘的話給驚著了,有些擔憂的看著我。

或許這個年代任何一個女子聽到這樣的話,都會感到悲憤和委屈,甚至氣到說不出話來。可是三姨娘不知道,我恰恰有著不屬於這個年代的經曆和記憶,在我的觀念裏,知道自己是清白的,是被陷害的,我就不會再讓自己陷在自怨自艾裏。

“小紫,你帶佑佑出去逛逛。”我不想讓佑佑再呆在這種地方聽這些難聽的話,吩咐小紫帶他出去。

三位姨娘似乎對我的態度很驚訝,三姨娘更是用那種不置信的眼神看著我,仿佛她說了這些話,我還平靜著不哭不鬧,是多少奇怪的事情。

“三姨娘你聽清楚了,這孩子姓蘇,他爹叫蘇淡雲!希望下次不要再讓我重複同一個問題。你前麵這些話在我麵前說說也就罷了,若是被佑佑的爹聽到了,恐怕就沒那麽好說話了。他爹可是個性子極冷的人,別說你還隻是我爹的一個小妾,即使是我爹本人,恐怕他也不會那麽容易放過。”我直直地盯著三姨娘說道。想想這個年代的女人也是悲哀,說到底靠的還是男人的保護,真的很難做到自己保護自己啊!

“三妹,月月,看你們兩人,這是說到哪兒去了呢。這一家人還說兩家話,那不是太見外了嗎?”大姨娘出麵打著圓場。

“是啊,三妹,月月這幾年在外麵過得也挺苦的了。老爺心疼他們把他們接回來,你這話也別說的太難聽了,讓老爺知道了,他定要發脾氣了。”二姨娘也加入勸架。

“大姐,二姐,今天你們兩個是怎麽了?平時說到這事,你們兩個不是都挺能說的嘛。你們以為護著她,老爺就會對你們另眼看待嗎?唉,說到底,你們兩個也是可憐人,不過是老爺找來替那個生不出兒子的女人生孩子的。若不是那個女人,老爺怎麽可能對我們三個這麽冷淡?也不知道那個女人用了什麽狐媚手段,死了這麽多年了還死纏著老爺的心!真是陰魂不散啊。你們再看看她這張臉,還有這副滿不在乎、什麽都看不在眼裏的的樣子,跟那個女人多象啊!”三姨娘看著我,恨恨地說道,很聰明的又把矛頭指到我身上,成功地激起了大姨娘和二姨娘對我的怨恨。

“說到狐媚手段,大概沒幾個人能比得上三姨娘的吧?我爹對誰有心,對誰無心,恐怕你是最沒資格報怨的了!當初看中我爹死纏著他時,怎麽就忘了想想清楚?本來搶人家的相公這種事,就不是那麽容易做的。既然都走到今天這一步了,你就安安份份地做你的小妾吧!有些事情,最沒資格的恐怕就是三姨娘了,首先這出身就是一個問題。再說了,什麽事還講究個先來後到呢,三姨娘可是最後入門的噢!”我重新又把三姨娘推到大姨娘和二姨娘的對立麵。若不是她這麽惡毒地評說我娘,我本不想提她出身的事,畢竟對於女人來說,那都是一段很痛苦的經曆。

“好個口齒伶俐的丫頭,我做小妾怎麽了?我搶人家相公怎麽了?你若是有本事,怎麽不好好做你的正房夫人?到跑到這裏教訓起我來了!自己生了個來路不明的小雜種,還裝什麽大家閨秀?要我說啊,你就跟你娘一樣,是個表麵清高、骨子裏□□地狐狸精……”

三姨娘象是瘋了,口無遮攔地衝著我罵著。

忽然人影一閃,隻聽見一記響亮的耳光聲,還有三姨娘淒慘地叫聲,房間裏一下子安靜下來。我也被眼見發生的事給蒙住了,半天沒回過神來。突然感覺背後有個人貼得很緊,回頭一看,我驚呆了,居然是“冰塊”,他這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再仔細一看,老爹也站在冰塊後麵,還有抱著佑佑的小紫。

“冰塊”沒有看我,隻是冷著臉瞪著三姨娘,用那種冷得讓人打顫的聲音說道,“月兒是我蘇淡雲的正房夫人,佑佑是我兒子,若是再讓我聽到這些不該聽到的話,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冰塊”甩到三姨娘臉上的這記耳光可不輕,三姨娘的的半麵臉很快就腫了起來,她捂著臉,淚眼婆娑的看著老爹,嬌顫著說道,“老爺!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老爹看了看我,走到她麵前,我以為會說些什麽安慰的話,沒想到老爹揚起手,給她的另一半臉又是一記耳光。

“老爺,你……”三姨娘肯定是受刺激太深,看著老爹說不出話來了。

“誰給你的膽子?誰準你這麽說月月她娘了?你——不配提她!”老爹盯著三姨娘,一字一句的說著。隻見三姨娘的臉色瞬間刹白,象是被抽走所有力氣一般,癱軟下去,旁邊的兩個丫鬟及時上去扶住了她。

“把她送回去,沒我的同意,以後不得再出房門一步!”老爹厲聲喝道。

兩個丫鬟架著三姨娘走了出去,四弟和五弟怯怯地看了老爹一眼,也跟了出去。

“你們也回房去吧!該做和不該做的,都心裏想想清楚。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老爹又對著大姨娘和二姨娘說道。她們兩個大概是難得看見老爹發火,都有些嚇傻了,唯唯諾諾應著,帶著大嫂二嫂和丫鬟們走了出去。

“你怎麽來了?”我這才回過神來問“冰塊”。

“來給嶽父大人賀壽,順便再接你回去。”“冰塊”很平靜的說道。

這是什麽態度嘛?本來以為兩個月沒見,一見麵會很激動呢,沒想到他卻這麽平靜,真是太傷我自尊了。

“月兒,你先帶佑佑回房間,我陪嶽父大人去招呼一下客人,待會兒就來找你。”“冰塊”繼續麵無表情地說道。

“好吧!”我隻能點頭應允,看看老爹,還是不放心地走過去說了一句,“爹!您別生氣,今天是您壽辰,要高興點。”

老爹笑笑說,“月月,今天能在左家莊看到女婿,就是我最高興的事了!爹以後若是去見了你娘,總算可以向她交待了!”

我看著有些激動的老爹,不知道說什麽好。還以為老爹是那種喜新厭舊的男人,從剛才看來,老爹對娘的感情似乎比我想象的要深多了!或許在老爹心裏,也有著不為人知的心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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