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柳暗花明

閂著門在書房坐了很久,摸著那幅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字,心裏即害怕又茫然,似有千頭萬緒,卻理不出個頭來。

小紫她們在門外來來回回好多趟,佑佑醒來也過來敲了好一會兒的門,終是抵不住他堅持不懈地用小手拍著門,脆生生地叫著“娘”,任誰勸也不走,我忍不住走過去把門打了開來。

“娘!為什麽不理佑佑?”小家夥仰著小臉,嘟著嘴委屈地問。

我沒有說話,隻是把他抱進門來,緊緊地摟著他,軟呼呼的小身體讓我空落落地心頓時充實起來。

“都怪娘不好,娘睡著了,沒聽見!”我把他抱到椅子上坐著,仔細檢查了他的小手,心疼地問,“疼不疼?以後如果娘沒有應你,你就自己先去玩一會兒,別老是敲門。看!手都紅了!”這孩子,固執起來真讓人拿他沒辦法。

“不疼!”小家夥衝我笑笑,接著一臉興奮地說,“娘,佑佑有辦法了!以後娘陪佑佑一起睡,睡在佑佑的旁邊,就不會聽不到佑佑叫娘了!”

小家夥稚嫩而又天真的話把我逗樂了,我笑著應道,“佑佑真聰明,是個好辦法!以後娘要睡午覺,一定陪佑佑一起睡!”

“少夫人,剛才少爺派人回來說,他晚上有事,不回來用晚膳了!讓少夫人和小少爺不用等了!”小玉站在門口說。

“知道了!你去告訴一下二小姐,晚膳不用去前廳了,讓人送到她院子裏吧!”本來還在想著怎麽逃避去前廳跟大家一起用晚膳,現在聽說“冰塊”一時不會回來,到是讓我舒了口氣。

小玉應聲退了出去。小紫走近我,一臉擔心地問,“小姐,您沒事吧?要不要讓人去請姑爺回來?”

“沒事!我很好!千萬不要驚動他!”我急忙阻止,又指著書桌說,“那幅字……你先收起來吧,就跟琴放在一起好了!”

左月月的琴和字,一次比一次更詭異地出現在我麵前,每一次都要讓我一番心驚肉跳的感覺。不知道,下一個,又將會是什麽呢?

或許,該是告訴“冰塊”真相的時候了?隻是,他能接受我說的一切嗎?我摟緊了懷裏的佑佑,不確定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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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從佑佑房裏回來後,我一直心神不寧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想著該如何把發生在我身上的故事告訴“冰塊”,他才不至於太驚訝!倘若他不能接受這樣的事情,我又該怎麽辦呢?

正想得出神,門被“吱呀”一聲推開,嚇了我一跳,慌忙回頭,看到“冰塊”一臉倦意地走了進來。

“你回來啦!很累嗎?”我迎了上去,心疼地摸摸他皺著的眉頭。看他疲憊的樣子,剛才蘊釀了很久的話,又不知道怎麽開口了。

“嗯!”“冰塊”輕哼了一聲,把我拉到他懷裏,低著頭靠在我肩膀上,輕輕地說,“月兒,明日我有事要出門了,這次恐怕要去半個月左右,又要把你和佑佑留在家裏,我擔心……”

“明日就走嗎?怎麽這麽突然?發生了什麽事嗎?”我急切地問。

“沒什麽大事,隻是必須要我親自去處理一下!月兒別擔心!我保證,這次回來,以後再也不會離開家這麽久了。”“冰塊”的聲音裏滿是歉意。

“那……你去吧!不用擔心我和佑佑!我們會好好地在家等你回來!”離上次出門也不過幾日,乍聽到他又要出去,而且還要半月之久,心裏不免有些不舍(,),可又不忍讓他擔心,我故作輕鬆地說。至於我本來想告訴他的話,看來隻有再找機會了,今晚如果說了,恐怕他明天是不會安心出門的。

“萬一在途中你的舊疾複發了怎麽辦?到時候雁離他又不在……”猛然想到他的身體,我擔心地問。

“這次出去也是要去處理雲雁堂的事情,最後幾日我會跟雁離會合,然後同他一同回京。月兒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冰塊”打斷我的話,解釋說。

“噢!你都打算好了!那就好!”我嘟嚷著說。“冰塊”一向心思慎密,看來又是我多慮了。

“要出門這麽久,月兒不會怪我吧?”靠在我肩上的腦袋動了動,不安分地用鼻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蹭我的脖子。

“你如果繼續靠在我身上,讓我們倆都摔倒的話,我就要怪你了!”我努力站得筆直,支撐著他靠過來越來越重的身體,很破壞氣氛地說了一句。

“冰塊”站直了身體,把我的頭按在他懷裏,胸膛微微震動,輕鬆地笑聲從我的頭頂傳來,“嘿嘿……月兒說話為什麽這麽……”

“什麽?無趣?”我抬頭問他。“冰塊”一掃剛才的倦意,滿含笑意的眼睛灼灼生輝地看著我。

“不!怎麽會無趣?月兒說話很有趣!有趣到總是讓我想笑!”“冰塊”說完,又禁不住仰頭哈哈大笑。

我對著他的下巴直翻白眼,這家夥什麽時候笑點變得這麽低了?有什麽可以笑成這樣?我明明連句夠得上幽默的話都沒有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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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我仍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月兒,睡不著嗎?”伸過來一條手臂,將我拉到他懷裏。

“是!”我應了聲。

“月兒是不放心我明日出門吧!”某人很臭美的下著結論,又繼續說,“月兒放心,我保證不會去青樓妓院,不跟任何姑娘家說話,不親自出麵去救年輕的姑娘……”

“我才沒有不放心這些!”我打斷了瀏覽器上輸入39;看最新內容-”他的話,想了想,即期待又擔憂地問,“相公,我問你噢!如果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我站在你麵前,你能分得清哪個是真正的我嗎?”

“能!我一定可以認出月兒的眼睛!”“冰塊”很肯定地說。

“如果連眼睛也長得一模一樣呢?”我不死心地再問。

“即使眼睛長得再象,也不可能一模一樣,眼神一定是不同的,我肯定可以認出月兒!”“冰塊”大言不慚地保證。

我一陣胸悶,這答案還不如不說呢!我跟左月月明明是兩個人,他怎麽就沒有認出來?

“相公,你相信一個人身體裏可以有兩個不同的人嗎?”換個角度,我繼續試探,怕他不明白,我又補充說,“比如說我這個身體裏,有一個我,可能還有另外一個左月月,你相信嗎?”

“月兒不就是左月月,怎麽可能還有另外一個左月月?我才不信!月兒是睡糊塗了吧?”“冰塊”完全不在狀況,伸出手摸摸我的額頭,大概是覺得沒什麽異樣,摟緊我不經意地回答。

我無語。

“月兒!”

“嗯?”

“平時她都叫我“冰塊”,開心或者有事求我的時候會叫我‘相公’,開玩笑的時候會叫我‘你這家夥’,生氣的時候會叫我“蘇大少爺”。有些時候她很聰明,有些時候卻又笨又迷糊。她凶起來象刺蝟,渾身帶刺,懶起來又象貓,躺在哪兒都能睡著。不管什麽時候,隻要我叫她‘月兒’,她總會應我,就象剛才那樣!這樣的月兒隻有一個,現在就在我身邊,永遠都不可能會有第二個!”“冰塊”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說著。

一開始我還沒聽懂他為什麽會說這些,等到他最後一句話出口,我總算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咧嘴偷笑。“冰塊”是想告訴我,在他心裏,我是獨一無二、不可替代的。隻是,明明用一句話就可以表白,他偏偏囉嗦了一大堆。算了,對他我也不能要求太高,要真從他口裏嘣出什麽熱情洋溢的肉麻話來,我大概反而會被嚇著。

我往“冰塊”懷裏鑽了鑽,又伸手抱住他的腰,心裏默默告訴自己,現在躺在我身邊的是他,躺在他身邊的是我,這才是真真切切的事實,其它的,不過是我的庸人自擾,不想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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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冰塊”帶著雲福、雲祥還有四、五個隨從一起出發了。小軒被留在了家裏,事實上小軒一聽說要離開半個月,當即表示要留下來。我當他是年紀小戀家,也不勉強他跟著去,反正以後還有機會。“冰塊”覺得留下小軒,可以對我和佑佑多個照應,所以也同意了。

接下來幾天日子過得很平靜。佑佑因為有他小軒舅舅在,白天把黏人的功夫全使在小軒身上了,每天從這個院子竄到那個院子,玩得不亦樂乎。身邊少了個跟屁蟲,我也樂得清閑,專心跟著韻兒學女紅,雖然勤奮有餘,可惜效果不佳,除了十個手指頭多了很多個針紮的小孔,我連最簡單的一朵梅花也繡得慘不忍睹。有著極好耐心的韻兒也不免用那種同情的眼神看著我,小心翼翼地安慰我,“反正大哥穿的都是繡錦坊訂做的,大嫂也不必太累著了!”師傅算是給了我這個徒弟一個台階下,打退堂鼓的話我是不好意思說出口,不過也借機把每天學習的時間從兩、三個時辰改成了一個時辰。

那天剛和小紫從韻兒的清雲院出來,小紫興奮地對我說,“小姐!小姐!剛才從二小姐的奶媽那裏聽到一個好消息,小姐肯定想不到!”

“什麽消息讓你這麽高興?說來聽聽!”對於韻兒的奶媽,我是不得不佩服,簡直就是一個“包打聽”,東街張家娶媳婦,西街王家嫁女兒,但凡嫁娶之事,沒有她不知道的。後來才聽說,原來京城有名的韓媒婆是奶媽打小交好的姐妹,怪不得當初郭家二少爺的事,奶媽打聽到的消息是又快又詳細。

“小姐還記得那個被軒少爺在路上救起的陳小姐吧?就是前些日子蘇老太爺說要給姑爺做妾的那個!”

“記得呀!怎麽了?”何至記得,小丫頭可是惦記著“冰塊”,讓我煩著呢!不過,我隻知道她外公姓裘,到是第一次聽說她姓陳,想必是當初小紫和她同馬車時聽來的。

“聽奶媽說,裘家的外孫女陳大小姐被許配給四老爺家的三少爺了,還是蘇老太爺保的媒呢!太好了,小姐以後再也不用擔心蘇老太爺會逼著姑爺娶陳小姐了!”

“真的?”我不確信的問,消息讓我很驚訝,我以為我還得再次麵對叔公的責難,沒想到會是這樣一種結果。看來“冰塊”又背著我做過什麽,否則事情不會那麽容易解決。

“是真的!四老爺家都到裘家去下過聘了,不會有假。”小紫很肯定地強調,又湊近我興致勃勃地說,“上次小姐掛到姑爺書房裏的畫像,聽雲福說,都被姑爺派人送到其他堂少爺的府上了,有可能過不了多久,就會傳出哪位堂少爺要娶妾的事了!小姐!姑爺可真聰明,居然想出這麽好的辦法,把那些小姐一個個都打發了。”

看著小紫一臉崇拜的樣子,我隻好笑著附和道,“是!是!是!你們姑爺最聰明了!”

什麽嘛!明明是你家小姐我很聰明好不好!辦法可是我想出來的。當然主要還是靠“冰塊”賦之行動的能力,這一點毋庸置疑。如果他對娶妾沒有持強硬的反對態度,如果他現在還沒有掌控蘇家的實權,如果他先前沒有跟叔父們提過分家的打算,那些人恐怕就不那麽容易打發了。說到底,之所以有今天的結果,都是“冰塊”的努力,我除了不給他再添麻煩,實在是找不出其它的功勞,想來還真令人泄氣!